“是。”
文聞氏點頭稱是，文老太太沒有睜眼，所以並沒有覺察到文聞氏的異樣，倒是文東氏盯着文聞氏的臉看了有一會，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
文聞氏一向不太會討好文老太太，在禮數上從不缺少什麼的在人情上卻做不到最好，文老太太如果不主動問什麼，文聞氏是絕對不會自己往前湊的，這也導致了她活幹的不少讚揚卻沒聽到幾句，如果她不是出身聞家，恐怕這會子連人都被大嫂文東氏擠兌到角落裡去了。
坐着六七個人的房裡突然靜了下來，連隨侍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心起來，文老太太卻像是沒有覺察到氣氛的異樣，依舊閉目養神狀。
文東氏盯着文聞氏的眼突然收了回來，像是學着旁邊的下人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做在她身旁的三個女兒從文聞氏母女倆進門開始就沒有開口說過話，這會子更是垂着眼瞼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文東氏的小兒子剛纔就被文老太太摟在懷裡昏昏欲睡，這會子文老太太閉目養神了，旁邊的大丫鬟小心的幫着移到了窗口旁的美人榻上，睡的正是香甜。
文婉清從進門行禮到站起身待在母親的身旁，一直都沒有出聲，冷眼看着文老太太對自己母親的刁難，如果說她不氣是假的，只是文婉清知道，這會還沒有到她開口說話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她傻乎乎的闖進去，自己的母親被拿捏的就不止是這麼點東西了。
文老太太一直對於文聞氏的出身又愛又恨，一方面想着聞府能在自己小兒子的官途上幫一把，一方面卻又想着聞府的勢大會讓自家兒子在媳婦面前強硬不起來，所以文老太太一直做着她自己也覺得很矛盾的事情，一方面將文府的中饋交給小兒媳，一方面卻又在大兒媳面前打壓小兒媳。
就像現在這樣，所有的人都是坐着的，只有文聞氏和文婉清是站着着，文老太太晾着母女倆，說是難堪，也不過是給屋裡人看的，說是不難堪，文聞氏的心頭若是沒有一團怨氣那真是泥做的菩薩人了。
文婉清在心頭輕輕的喃喃：不過就是有了個皇家的女婿，就這麼讓人難以接受嗎？
文老太太一向很懂得拿捏分寸，冷場的時辰並沒有延續太久，她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看到面帶微笑立在堂中央的文聞氏母女倆，不由的楞了楞：“怎麼還站着，快坐下吧，這人一上了年紀就容易打盹，我剛纔是不小心迷瞪了？你們倆個也不曉得叫我一聲。”
“老太太您休息，誰還敢打擾您不成，您歇好了，奴婢們這些做事兒的纔有力氣不是。”回答文老太太笑罵的是文老太太最喜歡的一個丫鬟百靈兒，一張嘴就跟她的名字一樣，嘚啵嘚啵的乾脆，聲音又好聽，在文老太太面前很是長臉。
文老太太瞪了百靈兒一眼：“你這小丫頭，膽子倒是大了，我說一句你能頂我十句，趕緊着，替我向二太太賠個不是。”
百靈兒笑着哎了一聲，轉身就朝着文聞氏坐的方向走來，文聞氏自然不可能真的讓百靈兒給她賠不是，百靈兒這會代表的是文老太太，文聞氏敢受這個禮，回頭消息就會傳入自家夫君的耳朵，雖然自家夫君是個明禮的，但是夫妻間的口角也不會少。
文婉清稍稍低垂着頭顱，細碎的頭髮擋住了她的額頭，讓人一時看不清她的表情。
打一個巴掌再給一顆棗子，文老太太深諳其中的訣竅。
一直做壁上觀的大太太文東氏這會子見樂子已經結束，也該她出來攪合攪合了，立刻就着正在彼此推拒的百靈兒和文聞氏的話頭，開了口：“要我說，這有什麼賠不賠不是的，百靈兒這丫頭的話就沒錯，老太太您休息好了，媳婦們都高興，多等這麼一會算什麼，就是今晚坐在着不吃飯了，也得讓您睡舒坦了不是。”
“你這張嘴巴，怎麼說都是你有理就對了，知道你們孝順，晚膳的時候，多加兩道甜品，走我的帳。”文老太太一向認爲自己很善用平衡之術，她此時說的多加兩道甜品並不只是普通的兩道甜品，文府雖然來京都定居不久，但是原本的家底還是有些許的，文老太太的私庫裡就掌管着上好的人蔘燕窩，在京都的幾家老字號藥鋪裡都不一定能找到同等品質的物件。
能走文老太太帳的甜品，底子就是打私庫裡拿的。
文老太太身旁的另一個大丫鬟應了聲，轉身去取東西。
文東氏自然是滿心歡喜，好東西誰都喜歡，文老太太既然說是兩份，那就真的只有兩份，笑容在文東氏的臉上展露的淋漓盡致，湊在文老太太身材妙語連珠，只把文老太太逗的合不攏嘴。
文聞氏安靜的坐在文東氏的下首，稍稍轉頭吩咐了一下身旁的大丫鬟一會跟着文老太太身旁的丫頭交接一下，便又轉回到正面，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聆聽着文東氏和文老太太拉家常。
文婉清有些無聊，不過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會不無聊的，從上輩子開始，這一套從來就沒有改變過，當一切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那倆姐妹就會像突然出現在這房裡一樣，跟自己東拉西扯起來。
“婉清，你從你外祖家回來啦。”一個帶着幾分懦弱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音色不錯，但是因爲有些戰戰兢兢的，破壞了原有的美感，文婉清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大房庶出的二女兒文月清。
“二姐姐好，是啊，剛回來。”文婉清擡起眼，剛巧看到大房大女兒文麗清從文月清後背收回的手掌，文婉清知道文麗清的脾氣，文月清恐怕又是被兩個嫡女推出來當替罪羊的。
“那，皇子回門，是不是很熱鬧？皇家的儀仗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十里喧囂遍地金箔嗎？”文月清大約是自己也有幾分好奇，從一開始的磕磕巴巴漸漸變得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