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猴子好言往外請的時候,綠葉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一股寒意撲面而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書房的門,正站在門外的廊檐下,與小廝對視的時候,葉綠分明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的嘲諷,葉綠幾乎是立刻的,便漲紅了臉。
“葉綠姑娘,你還認得回房的路吧?”小猴子沒有錯過葉綠的表情,他雖然心底對這些女子深夜跑來誘惑主子的行爲不齒,但是在言行上,他卻是不會讓人抓到把柄的,他小猴子好歹也是文府二老爺身邊得用的,怎麼行事能這麼沒有分寸呢。
“當,當然,打擾侯管事歇息了,那葉綠便先告退了。”葉綠咬着牙忍着脊背上傳來的寒意,這樣的天氣深夜出來,身上又穿的如此的涼薄,她明早怕是要着涼了,不行,她不能生病,一旦生病了還不知道要被主子如何的磋磨,若是被送出了二房的院子,那麼她再想回來便是難上加難了,更別說還想要站穩腳跟什麼的了。
葉綠心頭有了想法,立刻便向身前的小廝告辭,也沒得對方再寒暄什麼,她轉頭就往自己房裡衝,目送着葉綠迅速遠去的背影,小猴子站在原地輕哼了一聲,轉頭進了小廚房。
因爲是二老爺的通房,所以葉綠原本是與蕊紅住一個房間的,蕊紅被送走之後,這個房裡便只有葉綠一個人了,之前得了葉綠賞錢的木婆婆這會定然以爲葉綠還在書房裡,自然不可能送熱水進房。要熱水這話,本來不過就是個由頭罷了。
冷清的房裡沒有一絲的光亮,爲了不引人注目,葉綠出門的時候連盞燈都不敢留,這會子自己回來了,房裡一片漆黑,她已經磕碰了兩次凳子或者是桌角,腰上和小腿上必然已經青腫起來,葉綠也無暇顧及那些,她着急着想要將燈火點燃找東西。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寒風裡出行了有一會了。此時想要用顫抖的雙手敲燃火石,幾乎是一件困難到了極致的事情。
葉綠覺得委屈,雙手也逗的更厲害了,但是想到了明日若是她真的害了風寒。院子裡又有了懷孕的主母。怕是她被人直接拖出院子都不會有人開口說一句話。她的心裡瞬間就涼了一大半,而原本顫抖的雙手卻好像平穩了幾分。
蠟燭終於點着了,葉綠深吸一口氣。穩住了身子,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上次蕊紅風寒的時候,府上的大夫是開了一劑驅寒藥的,葉綠記得蕊紅不喜那藥草的味道,喝了兩次見好的差不多了便沒喝了,這樣算來,那藥包裡至少還有一次的藥量。
終於在蕊紅原來使用的箱籠後找到了那小半包的藥包,在燭火下拆開一看,一股潮氣撲面而來,葉綠原本有些溼潤的眼睛瞬間便滴落了一滴淚水,砸在藥包上暈染開來,將些許的白斑潤了大半。
葉綠委屈了一會,身上的寒意更重,她顧不得其他的,將藥包裡認得出的幾味噎了出來,狠狠的甩了甩,也顧不得其他的,直接便放在嘴裡嚼了起來,葉綠曉得這幾味藥是驅寒發汗的,只要今夜她能出汗,明日便沒事兒了。
葉綠跪坐在自己的榻上,將所有的棉被蓋在自己的身上,嘴裡的藥渣沒有吐,就這樣嚼着嚼着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她已經摺騰了整整一夜了,她真的是太累了。
爲什麼要去找這個不自在呢。
葉綠隱隱的聽到自己心底的疑問,跟她說這邪的人,是真的爲她好嗎?若是真的爲她好,爲何又讓她自己一個人謀求的如此辛苦呢?
當天色大亮的時候,葉綠還捂在了被子裡,她的臉頰通紅,汗水佈滿了她的額頭,她的嘴巴里似乎是在嚼着什麼,又像是在喃喃自語着什麼。
窗外傳來了喧鬧聲,整個文府又動了起來,爺們出門辦事,太太們管家的管家,處理中饋的處理中饋,等到下人們忙碌結束歇口氣的時候,突然有人發現平日早早的就會坐在門口做活的葉綠竟然沒有出門。
消息傳到了文聞氏身旁的大嬤嬤耳中,大嬤嬤領了人推開了葉綠的房門,一股藥味撲面而來,大嬤嬤立刻警覺的上前兩步,一眼就看到了在榻上的葉綠,即便是沒有那個藥味,此時的葉綠也是一副病態的模樣,大嬤嬤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衝着身後的兩個婆子下令:“擡出去,送到後面的下人房裡,找府上的大夫來看看,若是養的好便養着,若是養不好了,就送到莊子上去,等她去了,府裡自然會撥銀錢下葬。”
“是。”能跟在大嬤嬤身旁的婆子,都是處理慣這些事情的,聽到命令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走了過去,就着葉綠裹着被子的模樣便擡了起來,另外兩個丫鬟拿來了遮擋,很快一行人就將葉綠送到了下人房最北面的空屋裡。
府裡的大夫是不管下人的疾病的,除非是府上主人的要求,而此時文府裡的幾個主子根本就不知道葉綠的事情,大夫自然也是找的府外的,平日裡專門替平頭百姓看病的。
葉綠的病並不重,如果不是她當機立斷的咬着草藥入睡,這會子恐怕已經高熱起來被送到了莊子上,府外的大夫看了病,留了藥,領着診金走了,文府裡對於生病的下人有專門的規定,一個粗使婆子負責照看熬藥,而生病的那個下人,有三分之一的月錢是要付給粗使婆子的。
葉綠是府裡的通房,月錢比普通的丫鬟多一些,粗使婆子難得有這筆大收入,在替葉綠熬藥的時候,便沒下了三分之一的藥材,只想着葉綠能多病一陣子。
消息傳到文聞氏耳朵裡的時候,她正用完了養生粥靠在軟榻上休息,葉綠昨夜做的事情她也清楚,這會子想那粗使婆子動的心思,也懶得去糾正,真當她這主母是軟柿子了嗎?
“既然死不了,就在下人房裡多住一陣子吧。”
文聞氏的這句話,讓葉綠想短時間內是回院子的打算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