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廳內小坐一會兒,高子軒喝了幾口茶,歇了氣,站起身來道:“趁着有時間,就把這府上轉上一轉,看看能改的,早日改過來。”
和順還能說什麼,只得跟着走了。
從二進院內出來,又過了一個偏院,高子軒想了想,這似乎是某位曾經得過寵的姨娘住的,到底是哪位,他早忘在腦後了。
又過一道大門,便到了後宅之中,後宅這一進院內,正房自然是給王妃住的,如今還是新的,沒有住過人,也曾有那得寵的小妾向高子軒求住過,卻被高子軒發落到府上清靜角落,再不見她一面。
高子軒推開院門走了進去,看看院內一片未開花的玫瑰,一揮手:“這些也拔了。”
和順趕緊記在心間。
高子軒轉了一圈,指了院內西南角的方向:“那裡請能工巧匠建上一間如廁之地,就照爺院內的樣子建,必不能有異味,還要乾乾淨淨。”
又走幾步,指着南牆邊上:“這裡種上幾株梅花,靠牆部分架上一架鞦韆,讓人架的結實些,出一點差錯,爺唯你是問。”
和順看看那地點,全是能種下內株梅樹,只笑問:“爺,要種什麼梅花,紅梅還是白梅?”
這個問題倒是把高子軒給問住了,紅梅有風骨,白梅淡雅,月嬋到底喜歡哪種梅花?
他拍腦袋想了一會兒,大聲道:“爺記得宮內御花園裡有株雙色重瓣梅,冬日盛開時甚是好看,想來月嬋是喜歡的,爺明兒就進宮和父皇討了來,你再瞧着,不拘紅梅或是白梅,每樣種上些。”
“是,奴婢記下了。”和順應聲同時,暗擦一把汗,心道那株雙色重瓣梅是皇上的心頭寶,九爺去討要,怕是……也不知道這父子倆會不會再吵起來。
不過,這事情不是他一個奴才該管的,和順自然也不會多言。
看了看這寬大院子,只種幾株梅花,似乎還少了些什麼,高子軒又指指東院:“這裡挖個小池子,用漢白玉砌了池底,尋了那乾淨漂亮的鵝卵石撒下去,再注滿水,再買些好看的魚養着,你讓人去孟家打聽一下,月嬋愛什麼樣的魚,便養什麼樣的。”
這下子,和順開始佩服起了高子軒對月嬋這一片心。
要知道,這位爺平時哪裡會注重這等小事,如今竟是親自察看佈置,一點點的思量好了再講出來,甚是難得啊。
邁步圍了東院走了一圈,高子軒擰了眉頭:“這池子邊上必要種上欄杆,也不需要什麼白玉柱,只拿了原木圍了,再種上些刺梅青藤等物,另外,池子邊上建上小亭子,亭子右邊種上一棵紫藤。”
高子軒才吩咐完了,和順一步上前,笑道:“爺,奴婢似乎記得孟小姐喜歡丹桂,不知……”
看這院中似乎都佔滿了,高子軒思量片刻:“即是如此,後花園裡不拘拔了哪些花草樹木,專空出一片地方來,爺讓人找那上好的丹桂運了來,你讓人瞧着種了,可巧月嬋嫁過來後,便是九月,正是丹桂飄香之時。”
說話間,他又想到九月時分菊花也是開的,便又道:“前些時候哪個姨娘求了爺種了些海棠芍藥,爺想着,也忒佔地方了,瞧着亂糟糟的心裡怪不舒服的,全拔了,改種丹桂。”
他又瞧和順一眼,邁步進了屋子,這屋子裡有些空,只擺了桌案等物,其餘一概皆無,高子軒又有些不高興起來,打量一番道:“你讓人打聽了,看看月嬋的屋子怎麼佈置的,也照着弄就成,還有,月嬋愛書,隔出一大間屋子來,專做了那紫檀木的書架,把爺房裡那些珍本孤本的搬過一些來,爺有時間的話,去幾位哥哥家裡走走,也討一些珍本書籍來。”
這句話,和順好懸沒跌個跟頭,心中替月嬋叫苦不迭。
怎就偏讓這個魔星瞧上了,以這位爺的心思,如何會思量那般細緻,只想着討佳人喜歡,卻不想他這一番行動,卻是替月嬋小姐結下許多死敵來。
先說這二進院中的牡丹花,那是紅姨娘求了好長時間求的,種在二進院內,便是讓人瞧她的得寵程度,前院那般重要的場合,爺也只種她愛的花,可見心裡有她。
紅姨娘爲此得意許久,如今爺一句話就拔了,改種月嬋小姐愛的木芙蓉,怕紅姨娘知道,不定怎麼恨上月嬋小姐呢。
爲了月嬋小姐喜歡,在老虎頭上拔毛,去討要皇上最愛的那株梅花,誰知道皇上要如何想,怕只想月嬋小姐是那惑人妖精吧,還沒有進門,便讓爺如此了。
另外,那海棠芍藥也是兩位得寵姨娘求了種的,如今全拔了去……
和順有些不敢想象下去了,再加上爺爲了月嬋小姐的喜好去各位王爺家裡要書去,別人倒也罷了,五王爺六王爺之流,可是甚愛書的,爺要真討了來,怕幾位爺心裡都不好受。
想了一會兒,和順還是決定要提一下,不然將來真有了事情,受連累的還是他。
“爺!”和順擦了一把汗,小聲道:“爺,您如此行動,怕對月嬋小姐不利,皇上和王爺們倒也罷了,放不下身段和月嬋小姐計較,只這府中幾位姨娘,爺讓拔了她們喜歡的話,怕她們心裡怨恨小姐,還請爺三思些。”
和順是高子軒跟前的老人了,自然是敢如此說話的,換一個人要真這麼說,怕不得早捱打了。
高子軒看了和順一眼,袍袖一甩:“要你多嘴,爺不知道麼。”
他一笑:“爺先前冷着月嬋,不過是婚事沒成,怕別人傷着她,或是幾位哥哥對她有意,搶了她去,如今明旨下來,她就是板上釘釘的九王妃,爺還怕甚,以後她有什麼事情,自有爺護着,幾位姨娘罷了,她來了,若瞧着不好,爺自然打發出去,這有何干?”
和順汗流的更多了些,低頭不敢說話。
高子軒冷哼一聲,轉身出了屋子,又走一段路,到了這正房外的一處小花園內,看這花園離月嬋屋子極近,想着她來了,也是能過來散心的,又囑咐和順一些話,讓和順全按月嬋的喜好把這園子改了。
另外,這娶親彩禮等物必是有宮中送的,他這裡不需要操心,只是,高子軒也想着討月嬋歡喜,新婚之時,總是得送些東西的吧,這倒是讓他有些爲難。
和順瞧了,尋思一通,笑道:“這會兒時候還早着呢,爺也不必操心,只每日有空時出去瞧瞧,有那新鮮玩意買了來送小姐便成。”
高子軒想想也是這麼個理,當下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不提。
高子軒這人霸道之極,他吩咐的事情底下人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去做的。
他前腳去了後花園,後腳,早有那工匠下人,一路順着把該拔的拔了,該扔的扔了,只那花草就扔了許多出府。
本來,大昭國人甚愛牡丹,這王府中的牡丹也都是名品,高子軒就這麼眉頭不皺一下的全扔了,府門外早有那瞧見的,見那牡丹還能成活,拾了去試種。
等到那些礙眼的花拔了,九王府後宅內便不平靜起來。
只那紅姨娘這段時間是個受寵的,一聽貼身丫頭說起二進院內的牡丹全被拔了,要改種木芙蓉,便掐斷了幾根長指甲,恨聲道:“又是哪個不要臉的勾了爺的魂,妖精般的要種芙蓉花,牡丹有多尊貴,偏要給芙蓉讓路,我呸……要讓我知道是哪個……”
那丫頭小心站定,偷瞧紅姨娘一眼,這紅姨娘容貌豔麗之極,真真有富貴牡丹的樣子,她也因此得些寵愛,小丫頭想着,爺前些時候愛豔麗的,如今要種芙蓉,怕改了口味,愛那清淡的吧。
又想到一件事情,小丫頭小心道:“姨娘,以我想來,宮裡才下了旨,把崇恩公家的大小姐指給爺,爺後腳就拔花拔草的,是不是爲了要討孟大小姐的歡喜。”
別說,這小丫頭說的還真是對極了。
紅姨娘心裡咯噔一下子,卻不不敢再多說什麼。
不過,她卻是不服氣的,她以前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在家裡也是受寵的,後來家裡敗落了,她又被九王爺看中,爲了家中生計,便進了九王府。
誰知道進了來,九王爺卻是極好的,長的那般好,對人也是不錯,紅姨娘便將一顆芳心暗寄,如今情根深種。
她只想着,時間長了,九王爺心裡或者是有她的,再者,王府內沒有王妃,也沒有側妃,只有一干侍妾,她又是得寵的,便有些霸道起來。
如今想來,王妃今年就要過門,以後,她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吧。
也不知道這位王妃是怎樣人物,長的如何?還有,脾氣稟性如何,要是五王妃那樣厲害的,哪裡還有她們的活路。
又一想,人還沒有進門就讓王爺如此,爲了她滿府的折騰,這王妃的手段怕是高極了,心思也是極深的,這樣的人進了府,又有正室元配的地位,要發落她們這些姨娘,還不是一句話的是。
紅姨娘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甘心。
她捏了拳頭暗想,總是是抓住爺的心思呢,王妃有什麼,這男人哪個不偷腥,她就不信了,王爺能守着王妃過一輩子,要真是王妃把她們這些姨娘都打發走了,王爺能不跟她急?
哼哼,只要抓住了王爺的心,她還怕一個王妃做甚,今日拔她牡丹的仇她算是記下了,日後等王爺真厭了這位孟小姐,她自然要一點點算帳的。
紅姨娘這裡暗暗盤算,恨月嬋之極,可月嬋這裡哪知道她人還沒有進門,已經有了死敵,這死結也算結下了,若是知道,月嬋怕不定怎麼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