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初建，吏治清明。劉掌櫃擊鼓沒一會，就有衙役從裡面走出來了。
衙役態度很好，見佑哥兒站在那不動，跟他說道：“這位小公子，告狀要先交狀子。你先去外面請人寫好狀子，再來。”兩手空空的，打什麼官司。
佑哥兒還真不知道打官司的流程，說道：“尹白沛呢？帶我去見他。”尹白沛，就是京兆府的府尹。
劉掌櫃的聽到這話，驚愕不已地看着佑哥兒。竟然敢直呼府尹地名字，他這位小東家到底什麼來頭。
雖然覺得佑哥兒口氣太大，但這衙役還是很有眼色的：“不知道小公子是？”
佑哥兒也無意爲難一個衙役：“等見了尹白沛，他就知道我是誰了。”
衙役猶豫了下，還是帶了他進府衙。若真是貴人，得罪了他吃不了兜着走。若不是，到時候自有府尹懲治，他也就挨兩句罵。
尹白沛倒沒有擺架子，得了消息很快就出來見了佑哥兒。不過他以前只見過佑哥兒一次，一時之間沒認出來。不過，尹白沛的態度還是很好的：“不知道小公子是哪個府上的？”
佑哥兒也沒兜圈子，直接報了自己的名字：“我姓雲，名啓佑。”當官的，若是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也該回家種田了。
尹白沛聽了這名字，愣了三秒鐘，然後趕緊行禮：“下官見過四殿下。”
帶佑哥兒過來的衙役，也趕緊跪下磕頭。同時心中慶幸不已，幸好自己帶了四殿下過來，要不然可就倒黴了。
擺擺手，佑哥兒說道：“起來，趕緊給我派人去抓了姓錢的混賬王八蛋。要晚了，這混賬肯定就跑回雲南了。”
尹白沛忙站起來說道：“四殿下，還請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告知下官。”若只是兩人之間的恩怨並不觸犯律法，他可不敢接手。
佑哥兒將被騙的過程大致說了下，說完後道：“你快派人去將他給我抓回來。”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騙。損失錢財是小事，關鍵是丟臉啊！
尹白沛立即叫來了衙門的總捕快，讓他親自帶人去追捕錢笑。
佑哥兒來京兆府，主要就是讓他們派捕快去差人，現在目的達到了他也就回家了。
出了京兆府，劉掌櫃的苦着一張臉說道：“東家，若是當鋪知道我們被騙，肯定會來收走鋪子跟鋪子的東西。”鋪子並不是佑哥兒的，不過有三年契約，這個他們收了也可以轉租給其他人。
佑哥兒說道：“你先回鋪子守着，其他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東家，不回鋪子你要去哪裡？”當鋪的人來收東西，他可扛不住。
“這個不用你管，若是當鋪的來人就告訴他們，我明日會將錢還給他們的。”這麼大一筆錢，只能求助爹孃了。
之前爲籌那六千兩銀子將祖傳的字畫都賣了，不知道東家現在還要賣什麼，想到這裡，劉掌櫃的內疚不已。
回了皇宮，佑哥兒直接去了御書房。見到斯伯年，佑哥兒問道：“御書房裡有大臣在嗎？”沒大臣在，他可以直接進去。
“宰輔大人跟申大人正在稟事。”說完，斯伯年關切地問道：“四殿下，你若是有要緊事，我現在就給你通稟。”雖然皇宮裡有太監，但云擎不喜歡用。
佑哥兒搖頭說道：“沒什麼大事，等他們處理完正事，我再進去。”
過了半響，譚拓跟斯伯年纔出來。兩人見到佑哥兒，有些訝異。
佑哥兒都沒跟他們打招呼，急忙忙地進了御書房。
雲擎跟玉熙正說着話，看到佑哥兒一臉的意外：“你怎麼來了？”佑哥兒來御書房，這還是第一次。
“爹，娘，我被人騙了。”說完，佑哥兒垂下了頭，那樣子別說多可憐了。
雲擎看了一眼玉熙，真被玉熙料到了，佑哥兒果然被人騙了。
佑哥兒等了半天也沒等來隻言片語，擡頭望着雲擎跟玉熙，很是委屈地說道：“爹，娘，我都被騙了，你們怎麼一句話都沒有？”其他不說，至少安慰安慰他，結果什麼都沒有。
玉熙將手頭的摺子攤開，淡淡地說道：“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你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
佑哥兒有些羞愧：“我沒想到他們竟然能造出假的玉石來騙人。”他之前真沒聽說過，玉石也能造假的。
“你就算要買玉石，也該請個行家跟着一起去驗貨。結果呢？你竟然自己驗貨。你說，他不坑你坑誰？”剛接觸玉石沒多久，就敢自己去驗貨。也就佑哥兒是他們的兒子，若不然真跑去做生意，再大的家業也不夠他敗的。
佑哥兒算明白過來了：“爹、娘，你早知道這個錢笑有問題？”若不然，兩人不會這般淡定了。
“我跟你爹不知道這個姓錢的有問題，但就你這性子去做生意，遲早會被騙。”沒有姓錢的，也有其他人。
佑哥兒垂下頭，不吭聲了。
雲擎是個護短的，問道：“你有沒有派人將他抓起來？”佑哥兒行事是有不當，但那也是他年歲小閱歷淺，可這存心騙他的人就不可原諒了。
“姓錢的昨日一大早就離開京城，說是回雲南了。我已經去京兆府報案了，他們派了捕快去追捕了，想來，很快就能追上了。”
聽了這話，雲擎滿意地點了下頭。
玉熙問道：“現在錢全都騙了，你拿什麼去將字畫跟玉佩贖回來？”發生的事已經不可改變了，現在該想的是如何解決問題。
佑哥兒擡頭看着兩人，說道：“爹，娘，你們先借我六千兩銀子給我週轉下吧！等抓了這個姓錢的，我就將錢還給你們。”若是現在將鋪子關掉就等於認輸了，這讓他不甘心呀！
出事後能自己想辦法解決，不是哭着喊着求他們做主。就衝佑哥兒這態度，雲擎就決定給這六千兩銀子。
玉熙神色淡淡地說道：“佑哥兒，若是那錢笑抓不回來了呢？那麼大筆錢，你拿什麼還我們呢？”
在回來的路上，佑哥兒也想了這個問題，當即說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若是抓不到他，就派人去雲南找錢家的人要。”
玉熙好笑道：“你想找錢家的人要錢，以什麼名頭？”
“他用假玉石騙我，這理由還不夠充分嗎？”爲什麼有一種他娘不想給錢的感覺。
玉熙問道：“只那幾塊石頭並不能就算是證據，還必須要有契約。契約上必須詳細標註你買的每一塊玉石的特徵跟大小。另外，還要有人證。這些你都有嗎？”
“什麼？契約上還要標註玉石的特徵跟大小？”他跟錢笑簽訂的契約，只簡略地寫了玉石的數量，連品種都沒寫。
雲擎聽到這話問道：“人證呢？”
有個中間人，不過此人在談買賣的時候在場，可交貨的時候並不在場。不用問玉熙，他就知道這人算不得人證了。
佑哥兒這會才發現，自己竟然跳進了別人早就挖好的坑。而且最讓他不可置信地是，他竟然就蠢得跳坑了。
沒人證物證一樣可以抓人，一樣能讓錢笑將錢吐出來。不過雲擎知道，玉熙這是在教導佑哥兒，所以他沒有插話。
佑哥兒問道：“娘，你的意思是我的錢追不回來了？”
玉熙沒回答這話，只是說道：“你人證物證俱無，就算抓了姓錢的，他也能矢口否認。”
佑哥兒握緊了拳頭，說道：“那我只能認栽？”
“他是看到你是個孤兒，且在京城沒有靠山，所以纔敢這般算計你。”算計得很好，就是運氣不怎麼好。不過，估計他沒想到佑哥兒堂堂一個皇子竟然會去做個小商人。
佑哥兒當即明白過來：“娘，你不准我用真實的身份而要裝成一個孤兒去做生意，就是認定這樣的身份肯定會被人算計？”他最開始以爲玉熙不准他用真名去做生意，是覺得丟臉。
玉熙不答反問道：“你要半點沒利用你的身份，你的鋪子也開不起來。”佑哥兒自己沒出面，卻是讓許承澤幫忙了。只是怕他們夫妻兩人發現，做得比較隱匿。可惜，這一切逃不過玉熙的眼。
沉默了半響，佑哥兒說道：“娘，你先借錢給我週轉幾天吧！要不然，當鋪的人肯定很快就來收鋪子了。”
“你放心，當鋪的人不會來收你的鋪子的。”頓了下，玉熙好笑道：“阿佑，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原因？怕不是不知道，而是裝不知道吧？”若是不知道佑哥兒的身份，那幅畫肯定當不了五千兩銀子，更不可能答應拿那鋪子當抵押。佑哥兒這般聰慧的人，怎麼可能會想不到當鋪前後爲何會那麼大的變化呢！
佑哥兒第一次覺得有個太聰明的娘不是啥好事，因爲這樣越發襯托得他蠢了。
“娘，我鋪子裡沒有周轉的資金了。”他是將全部的錢都拿來購置玉料了。
玉熙說道：“錢我不會借你的。”
佑哥兒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玉熙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不會給你錢，不過你可以去田洋那裡買料子，沒錢就先賒賬。”田洋的生意遍佈大江南北，什麼掙錢做什麼。不過他自己只得一成的利，其他都進了玉熙的口袋了。
佑哥兒立即轉憂爲喜：“謝謝娘。”從田洋那裡拿貨，不僅不用擔心貨會出問題，最重要的是價格便宜。
“你也不用總想着還棗棗阿浩他們的錢，給他們一人一成的股。以後掙錢了，給他們分紅就成。”成本價拿的貨，佑哥兒的鋪子是鐵定掙錢了，只是掙多掙少的問題。
佑哥兒原本就有這個打算，只是之前鋪子沒掙錢，他也不敢開着口：“都聽孃的。”
也是看佑哥兒這事處理的還成，被騙還能這般冷靜處理事情，而不是氣急敗壞大喊大叫。要不然玉熙不會這般爽快：“嗯，這段時間你可以繼續忙鋪子的事。不過等過完年出了元宵，你就去刑部當差。”
佑哥兒一愣，問道：“娘，不是說好了去工部，爲什麼現在又改成去刑部了？”
“刑部管着各種案件，你先去那裡待一段時間，這樣以後就不會輕易被人騙了。”等歷練出來，再想算計他就不容易了。
“好！”這次被人算計可以說是他閱歷淺沒經驗輕信於人，但再有下一次，那就是他蠢了。
佑哥兒進去的時候一臉沉重，出來的時候卻是滿臉歡愉。出了御書房，他也沒出宮，而是去找了軒哥兒。
雲擎笑着說道：“我還以爲他被騙以後，會直接來找我們幫忙呢！”沒想到，這孩子竟然直接去找了京兆府尹，根本就沒想過讓他們出面。
頓了下，雲擎說道：“你的堅持是對的，在外面這幾個月，佑哥兒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這孩子原本就聰慧，只是缺少歷練。等他在刑部呆上兩年，再想算計到他就沒那麼容易了。”若不聰慧，也不會讓睿哥兒跟軒哥兒都聽他的，就是太傲太自信了，這次的教訓，會讓他改變想法的。
雲擎說道：“軒哥兒？讓他去書院真能改了他的性子嗎？”
“目染耳濡之下，應該會有所改變的。”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想讓軒哥兒變得跟佑哥兒那樣，她也沒那個本事。
玉熙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說道：“怎麼棗棗還沒回來？這都半個月了。”月初的時候，雲擎就下了令讓她回京。
“怕是在路上了。”想着今年開春就要將棗棗嫁出去，雲擎心裡有些失落：“原本棗棗呆在家裡的時間就少，等出嫁以後想見一面更不容易了。”
“逢年過節還是能見到的，等不打仗了，再將她調回京城就是。”遼東打下來後，基本也沒什麼仗打了。
雲擎嗯了一聲問道：“嫁妝都備好了吧？”韓建明帶回來的東西，佔了棗棗嫁妝的一半。
“都準備好了，嫁衣還得讓她試穿下，若不合身還得改下。”說完，玉熙好笑道：“她倒是清閒，什麼都不管，累死我了。”人家女兒是貼心小棉襖，棗棗這個女兒那就是個討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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