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慕容景輝這裡也得到了消息,一個小廝上前將正廳發生的事情盡數說了一遍,再提到蕭翎兒有孕時,微微停頓了一下。
慕容景輝神色不見絲毫動容,片刻方道:“你下去吧,我去一趟正房!”
慕容景輝一個人往正房走去,他是知道的,蕭翎兒不可能有孕,可是蕭翎兒卻因着這件事情,讓小秦氏在老太太跟前失了寵,老太太日後都不會再理會小秦氏了。
沒有了老太太做倚仗,小秦氏是怎麼也別想再鬧騰起來了,可是小秦氏是個不服輸的人,這事兒不會善了。
才撩了簾子,就見那個叫做曼兒的丫鬟,梳了婦人的髮髻,在蕭翎兒跟前說着賬目,聲音沉穩清脆。
蕭翎兒聽了幾句,便點了幾處鋪子,又聽着曼兒繼續往下念,神情專注的模樣,有些當初安瑤郡主的氣韻,那個時候的安瑤郡主做什麼事情,都是極認真的模樣……
慕容景輝露出苦澀的笑容來,蕭翎兒的年歲,都可以做自己的女兒了……
見慕容景輝進來,蕭翎兒與曼兒立刻撂下手裡的物拾,給他見禮。
蕭翎兒有些奇怪,一般情況下,慕容景輝白日裡,很少會回了正院。
“爺怎麼回來了?”蕭翎兒上前一步,立刻吩咐曼兒給慕容景輝取了家常的衣裳來。
慕容景輝擺了擺手道:“不必了,聽說你懷了身子,我過來瞧瞧……”
慕容景輝話音一落,蕭翎兒與曼兒的動作微頓,曼兒是蕭翎兒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早已經發誓一輩子跟在蕭翎兒身邊了,自然是知道,蕭翎兒與慕容景輝沒有圓房的事兒的。
蕭翎兒神色不變,依舊保持着溫和親切的笑容,輕輕的擺了擺手,讓曼兒帶着人退了下去。
蕭翎兒自顧自的在羅漢塌上坐了,儀態端方問道:“爺有什麼要跟妾身說的麼?”
慕容景輝看着蕭翎兒那般端方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沒什麼可說的,只是想要告訴你,三個月之內的小產最好僞造,你可以跟老太太說,小秦氏害得你小產,並且傷了身子,兩三年之內不能有孕,這樣,老太太那裡可以躲過去兩三年。”
蕭翎兒沒有想到慕容景輝這般上前來,竟是來教導她,如何對付老太太,還告訴她三個月之內最好作假……
見蕭翎兒震驚的看着自己,慕容景輝不以爲意的說道:“怎麼了?這不是當初你我大婚之前,你的要求麼?對你無限制的信任,如今我做到了,你倒是驚訝了,難道,你以爲我是來興師問罪的?”
慕容景輝說完,溫潤一笑,覺得自己這樣逗蕭翎兒沒什麼意思,便補充道:“既然你說了,你懷了身子,作爲慕容府孫子輩的第一人,我自然要關心一下,否則若是不回正院,豈不是在告訴老太太,你在說謊?”
蕭翎兒抿着脣,斟酌了半晌,才試探着問道:“你不覺得我過份?竟然拿這個事兒當擋箭牌?”
“算不得什麼,這是老太太的軟肋,你用這個,最是適宜。”慕容景輝在蕭翎兒對面坐了,看了一眼窗外,說話就開春了,外頭的桃花已經開始抽芽了。
“這個事兒,想必你會做得極好,不用我來教,只是這個曼兒是不是信得過的,你自己心裡要有數,畢竟這是一輩子的事兒。”慕容景輝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心內稱讚。
蕭翎兒這個當家主母,正室夫人做得着實是夠格的,這內室裡,隨時都備着他愛喝的佛手茶,總是不冷不熱的,只要他端起來的時候,總是最合適喝的,這要多難得的心思。
“你想要做個賢惠的夫人,我不攔着,但是納進府裡頭的姨娘和侍妾,必定是要不鬧事的,不然打亂了府裡頭的平衡,你我都知道後果。”
慕容景輝到底還是多嘴提醒了蕭翎兒一句。
蕭翎兒點了點頭,衝着慕容景輝解釋道:“爺放心,曼兒原就是要自梳了頭髮跟在我身邊的,她自小服侍着我長大,我不嫁人,她也跟着一道不嫁人,如今到了府裡頭,我總要給她一個養老的身份。”
“至於旁的侍妾或是姨娘什麼的,妾身卻是不會再納了,若是爺有相中的,妾身自然會安排妥當,擡進府裡頭來。”
蕭翎兒說的認真,倒讓慕容景輝有些驚訝,“不納妾,你將來如何能堵得上老太太的嘴?”
“老太太不過是想要個孫子罷了,妾身到時候給了老太太一個孫子也就是了。”蕭翎兒不在意的說道。
慕容景輝卻是一愣,不大明白蕭翎兒的意思,這個孫子,可不是蕭翎兒想有就能有的。
“你……你不會是想要從外頭抱進來一個吧?”慕容景輝皺眉問道。
蕭翎兒連忙搖頭,“爺怎麼會這麼想?妾身說的是二房的孫子,二弟與二弟妹的孩子。”
慕容景輝微微皺眉,“你該知道,老太太並不喜歡二弟,二弟是庶子……”
“妾身知道,可若是爺不能生呢?那慕容府總要有人繼承的,過繼一個孩子,也是不錯的。”
慕容景輝眉頭皺得更緊,這種複雜的事兒,在蕭翎兒說來,竟然如此簡單。
蕭翎兒盯着慕容景輝,“爺不用瞞着妾身,妾身知道,二弟沒有多少日子,最多不過就三五年罷了,若是二弟妹空守着一個孩子,定然會被欺侮了,又何況老太太並不待見二房?”
“皇后娘娘跟你說的?”慕容景輝沒想到蕭翎兒知道這個,神色微頓。
“不僅是妾身知道,便是二弟妹心裡也是有數的,雖然妾身沒有與二弟妹說,但是我本就打的是這個主意,既然爺不願意生,那就讓二弟妹的孩子繼承慕容府,這沒什麼不好的。”
“二弟妹知道?”慕容景輝回府的時候,從老太爺身邊的小廝那裡知道的這件事情,所以纔會留了下來,慕容府不能就這麼沒落下去。
“知道,二弟妹那樣心思玲瓏的人,怎麼會毫無所覺呢?”蕭翎兒嘆了口氣道:“也就在着二弟妹性子好,才能承受的住罷了。”
“且皇后娘娘說的對,人這一輩子,不過是匆匆十數載,關鍵是活得高興,二弟妹急着找人回來掌理中饋,自己卻與二弟過的自在,也不過是想要好好的陪着二弟這幾年罷了。”
“妾身喜歡二弟妹的性子,想要與她後半輩子相互依靠着過日子,二弟妹與二弟情深,自然是不會再改嫁了的,將來我們兩個人共同撫育一個孩子,也挺好的。”
蕭翎兒說完這話,盯着慕容景輝瞧,“這是妾身原本的主意,若是爺不願意讓二弟的孩子繼承了慕容府,那就還請爺自己挑了人,擡進府裡頭來,只要不是小秦氏這樣的,妾身自然會好好的待她。”
慕容景輝深深的看了蕭翎兒幾眼,搖了搖頭,“這事兒,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只要你同意,二弟妹同意,我沒什麼不同意的道理。”
慕容景輝與蕭翎兒說了這麼會兒話,才發覺,蕭翎兒竟然將慕容府後面數十年的未來都安排好了,微微驚歎,站起身來道:“後宅的一切,就拜託郡主了。”
蕭翎兒也沒有推脫,當真受了慕容景輝這一禮,“只要丞相不覺得妾身狠毒也就是了,爺給了妾身一個死後慕容夫人的名分,妾身做這一切,原就是應當。”
“小秦氏留在府裡,只會壞事,你放手去做吧。”慕容景輝給蕭翎兒撂下話,自己走了出去。
後才過了兩個月,蕭翎兒小產,蕭翎兒兩三年之內難以有孕,老太太震怒之下盤查,竟然是小秦氏所爲,怒極之下,要求求見太后,賜小秦氏一紙休書。
太后禮佛不見人,皇后瑾悠準了慕容老太太所求。小秦氏大歸回府,勤郡王府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勤郡王府,呂氏把持着勤郡王府,小秦氏屢屢尋呂氏麻煩,並狠心給呂氏之子下毒,其父被氣得一命嗚呼!
禮部侍郎將小秦氏所作所爲呈給皇后瑾悠,瑾悠下懿旨,小秦氏賜死!
這都是後話,卻說蕭翎兒小產之後,慕容景輝因痛失愛子,酩酊大醉,竟然醉酒落水,人救下來之後,卻因在湖水中時間太久,傷了身體,太醫隱晦說明,慕容景輝失去生育能力。
就在此時,二房司徒氏傳來有孕消息,蕭翎兒趁機與老太太說明,要將司徒氏的孩子過繼到長房,老太太大悲之下,同意。
第二年,司徒氏產下一對兒雙胞胎,長子慕容雲過繼長房,成爲長子嫡孫,次女慕容夢留在司徒氏身邊。
春去秋來,大元的內亂之爭終於落下帷幕,大元王上仍舊是最終的勝者,大理在一場內亂之下,也開始休養生息,漸漸繁榮發展起來。
三年之約已滿,三郡王催促大元王上歸還寧朝精兵,大元王上斟酌之下,終在這一年的冬天,親自來訪寧朝。
而這一年,寧朝長公主沈詩雪十二歲,已經到了議親之年,大元王上爲其小王子宇文華尚求娶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