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靜披了一件外裳,先到八仙桌前,倒了一盞溫水,小口抿着喝下,平靜平靜心神。
想到方纔的那一幕,澹臺靜猶有些後怕,董珺昊說的是,若是他沒有及時趕到,她該如何?
她還是會呼救的吧,可即便是最後一刻,澹臺靜也還是覺得,董珺昊是一定會出現的,果然……
只是這次是巧合,是趕巧董珺昊落下了奏摺在這裡,若是董珺昊沒有來,自己會怎麼樣?怕是這一會兒,整個兒澹臺府已經鬧翻了天了!
澹臺靜平穩了心情,讓自己不那麼害怕,神色也清明過來,方纔起身推開了門,徑直走向了蔣嬤嬤的廂房。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澹臺靜的內室便亮堂起來,蔣嬤嬤與桂媽媽坐在澹臺靜身邊的小杌子上,問道:“三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澹臺靜沉默片刻道:“我沒有尋了徐媽媽和幾個丫鬟來,是怕她們生受不住,可有些事情,我要跟兩位媽媽說一聲,你們二人心裡也得有個數。”
蔣嬤嬤與桂媽媽神色凝重,聽着澹臺靜這開場白,便知道,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澹臺靜深吸一口氣說道:“方纔有個黑衣男子在我的閨房裡下了迷香,意圖對我不軌。”
“啊?”便是再穩重的蔣嬤嬤,聞聽這話,也大驚失色,反而是一向愛說話,能說話的桂媽媽阻了蔣嬤嬤,看向澹臺靜道:“三小姐繼續說。”
澹臺靜點了點頭道:“我這些日子沒有讓人守夜,是因爲……因爲文昌侯世子董爺,每夜來我的閨房……”
澹臺靜也覺得這話說出來有些荒唐,忙解釋道:“不過是因爲樂清郡主的原因,董爺受樂清郡主所託,照看我的病情,我的身子好了,董爺自然也就不來了。”
看到桂媽媽與蔣嬤嬤震驚的模樣,澹臺靜忙道:“他到這裡來,不過是走個過場,就是在書案上寫摺子,或是看地圖,並不與我說話。”
澹臺靜說到這裡,鎮定了些道:“董爺也不知道,我是會說話的!”
桂媽媽鬆了口氣,董珺昊不知道澹臺靜會說話,那便意味着,二人幾乎是沒有交流的。
蔣嬤嬤卻沉了臉,想着澹臺靜與董珺昊是怎麼也不可能的,如今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三小姐年紀小,不懂得,文昌侯世子董爺可是婚配過的人,怎麼也不明白這個道理,還有樂清郡主,怎麼會讓董珺昊過來?
這件事情透着蹊蹺,三小姐人在局中,瞧不分明,蔣嬤嬤在宮中待了多年,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蔣嬤嬤這邊對董珺昊含了怨氣。
澹臺靜卻也解釋清楚了,道:“那黑衣男子被董爺帶走了,董爺也應了我,必會封了那人的口,今夜之事,不會傳揚出去,但是這件事卻沒有完!”
桂媽媽氣得直跺腳,站起身來道:“這件事,不會是旁人做的,除了六小姐和葉氏,旁人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樣狠毒的心腸,這是對三小姐下了死手了,虧得咱們還對她手下留情!”
澹臺靜明白桂媽媽的意思,冷聲道:“六小姐澹臺芷不能死,但不代表我會一直忍耐她們母女這般行事,葉氏……留不得了!”
蔣嬤嬤與桂媽媽對視一眼,二人也是這個意思,看向澹臺靜道:“碧凌院這邊鬧了這麼大的事兒,葉氏母女怕是就等着看三小姐的笑話,老奴便讓葉氏好好瞧一瞧,不懷好意的下場!”
澹臺靜站起身來,將窗子推開,對面便是那一池子的荷花,在深夜中,有涼風吹過,淡淡的荷香四溢。
澹臺靜在經歷過素月一事後,原想着冤冤相報何時了,葉氏縱然前世對她下毒,可這一世她卻還沒來得及下手,便想要饒了她一命,左不過她日後的日子也是難熬的,有的時候,活着,比死了,要難過的多。
可是如今……便是活着受折磨,澹臺靜也不想要給葉氏這個活命的機會了!
“這樣的事情,即便咱們怎麼隱瞞,董爺如何封口,事情都是發生了,葉氏定然給了那人大量的銀兩,不將這件事揪出來,她是不會罷休的,所以與其日後遮遮掩掩,漏洞百出,不如先下手爲強。”澹臺靜看向蔣嬤嬤說道:“還要勞煩嬤嬤,儘快想個法子出來!”
桂媽媽和蔣嬤嬤都慎重的點了點頭。
蔣嬤嬤想了想道:“三小姐,有句話,老奴僭越了!”
“嬤嬤有話直說便是了,何必這般見外!”澹臺靜對蔣嬤嬤等人當做家人看待,溫聲說道。
蔣嬤嬤深深的看了澹臺靜兩眼道:“三小姐與董爺可有情份?”
澹臺靜一愣,下意識的搖頭道:“怎麼可能?我是要入宮爲女官的……”
看到澹臺靜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蔣嬤嬤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是放開了,帶了絲安慰的笑意道:“這便好了,董爺雖是各方面都是良配,只是到底是三皇子的人,老奴在宮中見過宮變,萬一……”
蔣嬤嬤眼含深意的說道:“咱們做女人的,還是求個安穩,能避開這樣的事情,儘量避開吧!”
澹臺靜這才明白,蔣嬤嬤的意思,澹臺善昌是四皇子的人,董珺昊是三皇子的人,從根本上說,兩個人就是對立的,怎麼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她方纔看明白?她從前爲何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還是說,她從一開始就將自己放在了董珺昊的這一邊?
澹臺靜讓桂媽媽睡着外間,蔣嬤嬤則回了自己的廂房,折騰了半夜,澹臺靜卻有些睡不着了,蔣嬤嬤的那句話,不斷的在她的腦中迴旋。
“三小姐與董爺可有情份?”
怎麼會有呢?不會的。董珺昊雖說名義上是她的表哥,可實際上,卻大她整整十歲,等着她明年入宮,出宮的時候,便二十五了。
董珺昊如今已經有一個一歲的女兒,等着她出宮的時候,董珺昊的女兒就十二歲了,到了議親的時候,自己怎麼可能嫁給一個有十二歲女兒的人呢?
澹臺靜這一夜失眠了,反覆告訴自己,不可能的,可又禁不住去比較,他們之間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