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月姨娘思量明白,蔣嬤嬤便已經發話了,道:“三小姐不便說話,便由老奴將三小姐的意思表述一番。月姨娘可要聽好了。”
“月姨娘是府裡的半個主子,肚子裡懷着的是正經小主子,大廚房將額外的食材撥過去,給的人是府裡的小主子,貓兒用了去,便是這貓兒的罪過,所以纔會將它打死了事。”蔣嬤嬤說的字正腔圓,似是生怕月姨娘聽不懂一般。
“因着這件事情,讓葉姨娘心裡不痛快,月姨娘心裡不舒坦,都是下頭服侍的人,沒有服侍仔細的緣故,所以月姨娘跟前的兩個二等丫鬟,一個丁香,一個丁青,兩人被責打十板子,扣三個月的月例銀子,繼續在月姨娘身邊伺候着,若有再犯,直接打發人牙子,賣出去!”蔣嬤嬤掃了一眼月姨娘身後的丁香與丁青,果然見二人變了臉色。
月姨娘那性子,懷了個孩子,得意起來,若是身邊的人能夠勸導一些,也不會成爲這個樣子,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月姨娘身邊的那兩個丫頭,定然也沒少推波助瀾,若是不給她們點兒顏色瞧瞧,便當真不知道這府裡的規矩何在了!
桂媽媽見蔣嬤嬤敲打完了,笑呵呵的上前關切道:“這事兒總算是說明白了,月姨娘還懷着身子,若是因爲吹了冷風,被這貓兒的死,驚嚇到了,豈不是又添了禍事,月姨娘還是早些安歇去吧!”
月姨娘似是被桂媽媽點醒,眼睛骨碌了一圈,慌忙抱了肚子道:“哎呀,婢妾這肚子……”
月姨娘邊說着,邊偷瞄澹臺靜的表情,見澹臺靜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裡稍安,只要自己還有這個肚子裡的孩子,便是三小姐也拿她沒法子,不過就是隻貓兒罷了,打死便打死了,三小姐再怎麼厲害,不是也沒敢對自己動手嗎?
蔣嬤嬤似是早已經料到了這一點,與桂媽媽對視一眼,二人眼底都帶了不屑道:“月姨娘乃是小主子的生母,若是府裡這麼精心伺候着,還不能平安生下小主子,那便說明月姨娘沒有盡心了,若是有個好歹,咱們少不得去跟老爺說一說,這府裡的安排。”
桂媽媽也在一旁,頗爲贊同道:“其實老夫人也說過了,準備在京城給老爺找個合適的繼室夫人,若是咱們府裡沒有庶長子,倒也是樁不錯的婚事,應該能求到高門小姐纔是。”
“理是這個理兒,但月姨娘懷着身子,若是能生下來,也是美事一樁,若是不能生下來,那便是老天爺看顧,想要咱們老爺結一門好親。”蔣嬤嬤與桂媽媽說道。
桂媽媽便點頭,繼續說道:“這次進了京城,倒也長了見識,那些個京城裡的高門大戶小姐,到底是不一樣的,不說別人,就說大夫人吧,那許姨娘還不是大夫人親自給大老爺擡的姨娘?許姨娘也是個好命的,還生下了二公子,我倒是聽大夫人身邊的丫鬟說了,許姨娘是大夫人從孃家帶過來,專門爲大老爺準備的姨娘人選。”
“就是說呢,一般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會準備了合適的人選,等到咱們老爺也迎娶一個京城裡的大家小姐,咱們府裡添丁進口的事兒,可就容易的多了!”徐媽媽總算是聽明白了蔣嬤嬤與桂媽媽的意思,也在一旁喜滋滋的說道。
彷彿已經預見到了,將來澹臺府人丁興旺的模樣!
月姨娘越聽,臉色越慘白,這意思是,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可有可無了?若是沒有更好不成?
桂媽媽又與徐媽媽與蔣嬤嬤說到了幾句,才恍然發現月姨娘還在堂屋裡的樣子,忙上前道:“怎麼月姨娘還在這裡坐着,這更深露重的,月姨娘還是早些安置了吧!至於月姨娘這身子……”
桂媽媽掃了一眼月姨娘的肚子,月姨娘下意識的就護住了,防備的瞧着桂媽媽。
“唉,既是懷上了,三小姐沒有不看顧的道理,三小姐在老夫人面前還提了月姨娘,只要月姨娘自己老實些,好好的將孩子生下來,三小姐總得護着月姨娘不是?好歹月姨娘也是從三小姐身邊服侍過一段日子的,總比旁人要親厚些的。”桂媽媽與蔣嬤嬤等人,幾個大棒,一個甜棗的敲打了月姨娘一遍。
月姨娘這會兒再也沒有方纔的囂張氣焰,也顧不得自己的身子,扭身跪在澹臺靜身邊,顫抖道:“婢妾日後再也不敢了,求三小姐看在婢妾先前服侍還算盡心的份兒上,饒過婢妾這一遭。”
月姨娘說着就要磕頭,澹臺靜不悅的擡起頭,桂媽媽連忙上前攔了道:“月姨娘如今懷着身子,可別這般模樣,三小姐一早就說過了,只要月姨娘自己不作死,三小姐怎麼也不會眼睜睜瞧着你往火坑裡跳的!”
月姨娘明白桂媽媽的意思,忙應和道:“三小姐放心,桂媽媽放心,婢妾再也不作死了,婢妾日後都聽三小姐的,三小姐叫婢妾往東,婢妾絕不往西!”
桂媽媽瞧了三小姐一眼,見澹臺靜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便笑呵呵的說道:“月姨娘且安心養着身子吧,雪天路滑,可比不得旁日裡,說句不大中聽的話,除了三小姐如今還在乎姨娘的身子,旁人可都巴不得姨娘自己鬧出什麼動靜來呢,月姨娘行事前,可是要好好思量思量再說!”
月姨娘連連點頭,又給澹臺靜行了禮,連連保證過後,方纔帶了身邊的丁香,丁青回了胭脂院。
待到人走了,徐媽媽面上才顯現出鄙夷來,有些埋怨道:“三小姐不是奴婢對月姨娘不敬,只是她這些日子,着實過份了些,莫說是葉姨娘,便是奴婢都受不得她!”
澹臺靜看向蔣嬤嬤,悶聲道:“月姨娘的肚子……”
蔣嬤嬤斂了神色,恭謹回道:“老奴不會把脈,但是照着月姨娘這麼補法兒,孩子越長越大,待到生產的時候,月姨娘怕是……”
蔣嬤嬤頓了頓,見桂媽媽與徐媽媽都在盯着她瞧,才低低的說了句,“產婦不能過度進補,月姨娘又不活動,若是在宮裡,遇到這樣的情形,難免會……去母保子!”
澹臺靜方纔便想到了這一點,前世裡,月姨娘是王子瑜的姨娘,便是想要進補,府裡的情形也不允許,可如今卻是不一樣了,只是月姨娘應該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富貴”這兩個字上吧!
澹臺靜想到自己前世小產的孩子,王子瑜的母親是罪魁禍首,月姨娘也逃不得干係!
澹臺靜輕輕的握了握拳,見三位媽媽都在瞧着她,是在詢問,要不要將月姨娘如今的作態扳過來,許是生產的時候,還能有一線生機。
良久,澹臺靜微閉的雙目,輕輕掀開,眸子裡閃過一層冷色,一字一句道:“我容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