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迎來了又一個新年。
太傅府上,由於添了一個孩子,這些天來整個府上都透了一些的喜慶,再加上年關了,誰沒事還整天緊繃個臉啊!
爲了過年做準備,各房的人也是沒有閒着的,今年的錦墨居堪比任何一個年都要熱鬧起來了,畢竟這院子裡多了一個女主人,不同往昔了。
“貼歪了貼歪了,右邊點,再一點。”
“哈哈,逗你玩的。”鈴鐺笑着跑開,去窗戶那邊貼自己的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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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年關,院裡的婢女也給了假期,月眉和銀環請了假,就留下了鈴鐺和青蓮。
這會功夫鈴鐺和青蓮也沒有閒着,到各窗戶上都貼上了福字。
至於蕭凌,個頭高,就負責貼高處一些的,比如門眉,門框……
紫衣陪着今笙一塊走了過來,遠遠的朝這邊瞧了瞧,說了句:“這蕭凌最近的人緣挺好啊……”她是有暗暗的留意過,自己院子裡的幾個婢女都喜歡和他說話。
紫衣笑笑,道:“蕭凌人長得英俊,自然是討女孩子喜歡的,誰看了都想多和他說上幾句話。”
今笙點頭:“是挺英俊的,咱們府上,我看就數蕭凌俊秀了,爲人也夠仗義,誰嫁給他,一定不會吃虧的。”
紫衣噗的就笑開了:“您對他的評價也太高了吧,您不知道,他就是一木頭疙瘩,不不,是一冰塊。”平日裡都不怎麼說話的。和這種人生活在一起,還不得悶死了。
說話之間,兩個人也朝那邊走了去。
蕭凌已貼好一邊的門,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回身,便瞧見顧今笙和紫衣一塊過來了。
“夫人。”他行了一禮。
“誒,蕭凌,你好像胖了一點。”
“……”蕭凌怔了一下,不由道:“都是紫衣姑娘平日裡常來送吃的,把我給養胖了些吧。”他自己都沒有留意……
“你常偷偷給蕭凌送吃的嗎?”今笙驚訝,詢問。
紫衣窘,她哪裡是偷偷的送,她是光明正大的送,忙解釋:“夫人,我看他前段時間老是喝酒,所以就多給他送了點吃的,誰知道他多吃一點就長肉。”他因爲古音受那麼大的傷害,沒事就借酒澆愁,她也是可憐他啊!
“……”蕭凌無話可說,行禮,忙告退了。
今笙噗的笑開了,扭身走了。
閒來無事,她又逛到了太傅夫人的院子裡,看看院子裡也都已經貼好了年華,甚有過年的味道。
來到屋裡,太傅夫人現在多半的時候是在牀上養着的,一來是她的腿不能見風,要保養着才行,不然會更疼,二來是她因爲五石散的原因,被折磨得消瘦了不少,整個人瞧起來沒有多少的精神。
看到顧今笙過來,她勉強打起精神,道:“這麼冷的天,我不用專程過來看我的。”她過看她,還得跟她說話,她現在話都懶得說了。
今笙在她牀邊坐下道:“明天就是年初一了,到時候孩子們都要過來給你拜年請安的,若是你覺得身體好一些,就起來在屋裡走動走動,人越不動,就會越懶得動的。”她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越不動,越懶得動,以至於,整個人越發的沒有精神了。
太傅夫人靠在牀上,眯了眼,看了她一會。
她這個媳婦,她以往是真的瞧不上,且不說出身如何,就她這名聲,也未免太差了,跟過先皇的一個女人,又和楚湘王不清不楚的,聽說在津衛城還和別人定過親呢,這百轉千回,最後還是到她家裡做兒媳婦了。
時間久了,漸漸的,她也說不清楚,反正慢慢的也就接受了,也不似以往那樣動不動就給她甩臉子了。
她知道顧今笙說的都是爲她好,但她就是不想動。
“外面的年畫都貼好了,那些字,都是我和三爺一塊寫的呢,您要不要起來看一看?”
“不看。”她才懶得看她寫的字呢,想和她炫耀啊,不如她的願。
“悠然,把梳子拿來。”
悠然忙遞了梳子過來。
“哎,你幹什麼啊,你幹什麼呀。”太傅夫人不悅的嚷嚷,顧今笙非要扶她起來,給她梳髮,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要讓她起來走一走。
“我都說了,我不看,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聽話。”太傅夫人被氣,想氣,那氣又冒不上來。
顧今笙硬是把她從牀上給拽起來了,悠然站在一旁上前幫助不是,退後也不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們主僕把太傅夫人扶了出去。
“你看,這個福字,就是我寫的。”一出了屋,顧今笙指着那畫瓶上的一福字說。
太傅夫人自然是識字的,她也是名門閨秀出身,當年,雖然不是四大才女,那也是樣樣都通的。
“你看,這是三爺寫的。”顧今笙指了門上的指給她看,太傅夫人頭疼,她真沒雅興看,她兒子的字,有什麼好看的。
“這福娃,是我畫的,還可以吧。”
“……”太傅夫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年畫上的福娃,她其實以爲是買的,真沒想到是她畫的,栩栩如生……
她慢慢走過去,看了看,說了句:“你還真有兩把刷子。”
“那是當然。”
“給你點陽光你還就燦爛了。”
“難得能聽見母親誇我,自然是要燦爛的。”
“你是說我常苛待你了?”
“哪敢啊,誰不知道母親向來以仁慈治家。”
太傅夫人頭疼,她幾時以仁慈治家了,她年輕的時候,沒少收拾那些個想爬上太傅大人爬上的小狐狸精。
不過,現在她年紀大了,太傅大人也不在年紀了,這些事情就無須她操心了。
“你這張利嘴,就不能少說一句。”
顧今笙立刻拿食指封了嘴,閉嘴。
太傅夫人忽然就被她給氣笑了。
擡步,她走向堂屋,站在中央,指着那上面的一幅畫說:“這個畫,好像也是新的。”最近她常在自己內室待着,不怎麼出來走動,現在一出來,發現自己屋裡好多東西都變了,許多畫被換成新的了。
“嗯,我畫寒梅,好看嗎?”
太傅夫人哼了一聲:“我不喜歡寒梅。”
顧今笙自顧的說:“梅是百花之中最有氣節的花朵,別的花都盛開在春夏,只有梅,盛開在寒冷,越是寒冷,它的生命力越頑強,不畏風吹雨打,不屈不撓,自強不息。”
太傅夫人嘲笑一句:“你應該喜歡牡丹纔是。”
今笙莞爾:“是三爺喜歡牡丹。”喜歡她這朵牡丹。
但事實上,她又不是牡丹。
即使是這容顏,也會終有老去的一天。
終有一天,不會是百花叢中最鮮豔的那一朵了。
至於花,還從未有什麼花讓她情有獨鍾,即使是這樣具有頑強生命力的梅花,即使它不屈不撓的活着,她也沒有特別的喜歡。
所有的花對於她來說,意義都沒有特別的大,她看過也就罷了,不會去刻意的悉心栽培,倒是院裡的那些婢女,以爲她喜歡牡丹,把那些懼怕寒冬的牡丹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了。
“姥姥,姥姥。”丁超跑了進來。
感覺好像有一段時間沒看見自己的外孫了,因爲自己的事情,也幾乎要把他忘記了,乍一看,覺得有些許的陌生了,他長高了不少,長大了不少,是個小小的少年郎了。
“超哥兒。”太傅夫人伸手拉過他。
“姥姥,明天就過年了,我娘明天會回來嗎?”
她只是人家的妾,說什麼回來不回來。
即爲人妾,到了人家,就是人家的人了,回不回孃家,哪還由得了她。
當初,她是不同意這個婚事的,她死活不聽,人家楚湘王比她小麼多,怎麼可能會娶她會正妃,連個側妃都不會給她的,她竟是鬼迷心竅……
太傅夫人慢慢坐下來,說:“阿笙,你幫我做件事。”
顧今笙看着她,沒有一口答應,想聽聽她說什麼。
太傅夫人說:“我想瑩兒了,你想個法子,讓她這幾天回孃家一趟。”
上次因爲月兒死的事情,她回來了,但那時候大家都在悲痛之中,也沒有說上什麼話,月兒的事情一過,她就被帶回府了。
顧今笙默了一會,她有什麼辦法讓蘇瑩回孃家,何況蘇瑩恨她要死呢。
“瑩兒這個人,沒什麼腦子,入了湘王府,就憑她這腦子怎麼可能玩得過人家,但我知道,她一定過得不會太好,如果過得好,早就回府炫耀了。”
“以往的事情,都一筆勾銷吧,你也不要與她計較了。”
太傅夫人話說到這個份上,顧今笙也就道了:“好,我一會,就去湘王府一趟,給大姐帶個話,讓她今天就回府過來看您,您看如何?”
“今天就回府?你確定可以今天就把她帶回來?”
“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超哥兒,走,跟我一塊去接你娘回府。”
“我,我不想去。”丁超對湘王府有陰影,雖然他很想自己的娘,但可不想再跑到湘王府一趟了。
太傅夫人看了看他,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他不應該高高興興的去接自己的娘回來嗎?
今笙說:“超哥兒,離了你可不成,你還得陪我去演一齣戲呢。”
“走吧走吧。”也不管他願意不願意,拽了超哥兒就往外走了。
超哥兒雖是不情願,但看自己的手被三舅媽給拽着了,還是硬着頭皮跟着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