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州歌先是朝着一間裁縫鋪走了進去,再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化身爲一個翩翩貴公子了。
舜英也化作了一名小廝,只是長得白白皙皙的看起來有點嫩,再配上那雙機靈的眼睛,讓人看到忍不住想捏一把,好在舜英來洛邑的時間還不長,見過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倒也不怕被人認出來。
至於妘州歌她不只是換了一身衣裳,在臉上她也進行了僞裝,把一雙好看的蛾眉描粗了,描平直了,在挺直小巧的鼻子旁淡淡的掃了一層粉,讓她的鼻子看起來大了一點,塌了一點,面上也抹了一層灰黃色粉,讓她的皮膚看起來比正常的膚色暗沉了不少,在顴骨的部位也擦了一些暗色的粉,讓她的臉蛋看起來瘦削了一些,也長了一些,嘴脣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看起來比原來的要厚一點,寬一點。
當妘州歌換好裝出來的時候簡直是把舜英和周南衛風三人給看傻了,要不是他們一直盯着,確定除了他們小姐之外並沒有任何人進去過,所以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出來,他們真的不敢相信這個人會是自己的小姐,變化太大了,簡直就是兩個人啊!
周南發現自己對小姐的佩服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描述了,他真是三生有幸跟了這樣的小姐啊,比那些蠢斃了的男子要厲害得多了!
周南覺得自己對小姐的敬佩之情真是有如江海之水滔滔不絕!
衛風也是被驚得呆傻了一會兒才慢慢的閉上了張大的嘴巴。好吧,任何小姐做出來的事他都不應該覺得驚訝的。
舜英倒是沒有太過驚訝,小姐女扮男裝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倒是第一次變化這麼大的,她都認不出來了……真是神奇,舜英只能想到這句話了。
變裝之後四人才又慢條斯理的從店裡走了出來,然後大大方方的在街上走着,妘州歌變裝之後就連腳步也變得大了不少,不像女子那般小,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個女子。
“小——公子,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啊?”舜英有些擔心的問,要換過衣裳,還要僞裝,那小姐要去的地方肯定不是普通的地方了。
“等一下你們就知道了。”
舜英撅了撅嘴倒是沒有再追着問了。
幾個人一路在街道上轉着,直到走到了一條洛邑城聞名的大街妘州歌才停了停腳步。
舜英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這條街,覺得這裡似乎有些疑惑,不像其他的街道那樣熱鬧,這裡有些靜悄悄的,而且爲什麼看起來有些奇怪?舜英狐疑的看着剛剛經過的一座小樓,心裡不知道爲何閃過了不好的預感。
正想着呢,就見他們小姐的腳步停了下來,正是停在了一座三層高的小樓前,這座小樓門面修得高大華美,精緻華麗,掛着兩串長長的紅燈籠,此時半掩着的門扉上雕刻着各種花草仙人圖案,看起來很是高雅,像是什麼貴族歇息休閒的地方。
但是舜英可高興不起來,她算是看出來了,這裡,這裡根本就是洛邑有名的風月場所之地,一整條街都是青樓!
“小姐,你可不能進去啊!”舜英忙在自家小姐要踏進去之前一把將她拉住了,面上滿是急色。
“怎麼了?裡面有吃人的妖怪不成?你要是不敢進去就在外面等我。”意思是無論如何她今天都是要進去的了。
聽到她這麼說舜英更急了,氣急敗壞的對周南和衛風道:“你們兩個快點勸勸小姐啊,小姐金玉之軀怎麼能進這種地方呢?要是被人知道了那還得了!”
周南看了眼急得直跳腳的舜英,涼涼的說道:“你不說的話,誰知道她是咱們小姐啊?小姐這副樣子就算是老爺夫人現在站在她面前也不一定能認出來,你瞎擔心什麼勁。”
衛風也看了眼舜英說道:“小姐有要緊事要辦。”
看着兩人舜英跺了跺腳,咬了咬脣豁出去了!小姐要進去她肯定得陪着的,絕對不能讓小姐和周南還有衛風兩個不靠譜的傢伙進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妘州歌卻不管舜英心裡是怎麼想的,已經擡動腳步走上了臺階,舜英連忙跟了上去。短短的幾級臺階三兩下就走完了,走到大門前她直接伸手推開了半掩着的門扉大步跨了進去。
一推開門一樓大堂裡的情況就盡收眼底,這座樓裡面比外面看起來更加的富麗堂皇,甚至是精緻高雅,每一處擺設都極其講究,飄着淡淡的香氣,讓人聞之精神一震,一進門便是大堂,頂上吊着一盞巨大的八角宮燈,上面描繪着生動的花草和仕女圖案,八條長長的紅色流蘇從半空中垂了下來,配着的竟然是一塊塊青玉。
往裡盡頭處兩旁便是兩道轉角樓梯連接着二樓三樓,樓梯中間有一處舞臺,舞臺上擺放着一座六扇屏風,上方掛着大紅色的紗,樓間每隔一段距離便掛着一串做工精美的紅燈籠,樓間之間還掛着薄透的輕紗,若是晚上燈籠點燃,隔着輕紗便能營造出一種朦朧曖昧的氛圍,頂上有序的吊着一排造型別致華麗的小巧宮燈,那宮燈卻不是用來照明的,似乎設了什麼機關,正緩緩的射出了一股青煙薄霧,洋洋灑灑的從半空中瀰漫了下來。
舜英見狀不由得驚奇的張大了小嘴,好奇的望着頂上的小宮燈,像是想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估計因爲現在是大白天,樓裡很安靜,沒有什麼人,起碼他們進來好一會兒才被人發現了,是一名匆匆而過小廝模樣的小夥子,見到他們四人登時就瞪了瞪眼,呆了一下,似乎對他們的到來很是意外,還從來沒有見人大白天來青樓的。
但不管怎麼說上門來的就是客人,所以傻愣了一下之後小廝還是笑着說道:“幾位客官,你們……你們是否來得太早了一些,紅樓還沒有開張呢,幾位客官可以晚點再過來。”
妘州歌挑了挑眉,故意刁難的說道:“可是本公子就是想現在過來怎麼了?難道你們還想趕本公子出去不成,這就是你們紅樓的待客之道?本公子聽聞這紅樓是洛邑最高雅,名聲最響的風雅之地,莫不是這名聲是假的?”
她現在是男裝,聲音上自然是要跟着改變一下的,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呵呵,公子誤會了,小的又怎麼敢將公子趕出去呢,只是現在這個時候我們姑娘都還在休息呢。”意思是說他這會兒過來也沒有什麼樂子,那還不如晚點過來,而且現在也沒什麼人招呼啊。
“這個本公子就不管了,總之本公子現在過來了,就要看看你們這裡最好的小姐,把她給本公子叫出來,本公子有的是銀子。”妘州歌擺足了紈絝公子哥的派頭,頗爲指使的命令道。
舜英看到自家小姐一副地痞流氓的樣子目瞪口呆,衛風面無表情,周南則是暗暗的笑了笑。
小廝面上的笑容收了收,眼神竟然有些銳利的打量起了妘州歌,心裡暗暗揣測着眼前這人面生得很,肯定是第一次到紅樓來的,或許還不是洛邑人,整個洛邑無人不知,紅樓是惹不得,任何人想在紅樓鬧事,那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裡去,可不會管你是什麼身份。
而眼前這個看似貌不驚人的小子口氣這麼狂妄,難不成是上門找事的?
“公子,紅樓的規矩是酉時掛牌接客,現在不過是巳時,還早着,各位姑娘也都還在休息,實在是不能出來陪公子,公子若是急着在這一時,不妨到前面不遠的春風樓,那裡的姑娘隨時都可以接客。”
妘州歌面色一沉,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麼意思,要趕本公子走?還有春風樓是什麼地方,哪裡配得起本公子的身份,你竟敢給本公子介紹這麼一個地方,是瞧不起本公子嗎?你知道瞧不起本公子的人最後會有什麼下場嗎?”
小廝假笑着,眼色有些發冷,說道:“小的不知道小瞧了公子會有什麼下場,但是小的知道任何想在紅樓鬧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而且小的也沒有瞧不起公子,小的是好言相勸,奈何公子不聽。”
大堂裡爭執的聲音大了起來,自然就驚動了其他人,妘州歌正想再發揮一下自己紈絝子弟的本色就聽到從樓上傳下了一道讓人聽了骨頭都要酥掉的聲音,不過她的話卻跟她的聲音完全是兩個風格,讓人驚掉下巴。
“小豆子,你在下面吵什麼呢?吵得老孃都睡不着了,老孃睡不好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你們這幫小崽子就要遭殃,不明白嗎?”
那小廝聽到這聲音表情立刻一變,諂媚的笑着說道:“哎喲,隱娘,這可不關我的事,是下面來幾位客人,硬是要咱們紅樓裡的姑娘出來見他們,這哪能呢,我正好心的準備介紹他們去春風樓呢,誰知道這位公子說我瞧不起他,想鬧事來着。”
那極柔極軟的聲音裡多了些驚異,“哦?竟然還有人敢到紅樓鬧事?這可真是新鮮了,讓老孃想想上次來紅樓鬧事的人後來怎麼着了?”
小廝體貼的提醒道:“隱娘,那人被狠揍了一頓後扔到了護城河裡,差點淹死,最後還得賠償了紅樓一千兩銀子,永遠不得再進入紅樓。”
“哦,對,是這樣的,你看看下面的客人像是有一千兩銀子賠的樣子嗎?有的話就揍一頓扔出去,沒有……就捉起來關到地窖裡去,餓個兩三天,沒餓死就算他命大放出去,要是餓死了算他倒黴,就埋在花園裡當肥料養花好了,老孃養了一批嬌貴的花,正想着用什麼肥料好呢。”這樣蠻橫無理又惡毒的話被這麼一道柔軟無害的聲音說出來詭異得讓人無端的冒出了一身冷汗。
舜英嚇白了一張原本就白皙的臉,縮到了周南的背後,眼睛警惕的四處打量着,懷疑他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裡根本就不是青樓而是土匪窩吧?
小廝正要歡快的應下來,周南就忍不住先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揚聲道:“隱娘,幾年沒見,你嚇人的功夫見長了啊,瞧你把我身邊這小子嚇得面色蒼白了,嚇壞了的話你可是賠不起的。”
樓上的人一陣沉默,然後聽到了一陣下樓梯的聲音,一道紅色的身影從二樓飄飄然的走了下來,越走越近,四人才看清楚了來人的身影容貌。
前凸後翹,豐胸柳腰長腿,身姿曼妙,柔弱無骨,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濃濃的誘惑氣息,再看她的容貌,細長的柳葉眉,妖媚雙眸秋波流轉,眼波落在人身上,裡面勾魂似的波光讓人不由得後脊一陣酥軟,鼻樑高挺,紅脣不點而朱,脣角輕勾,似笑非笑,讓人有種想要探究品嚐一番的衝動。
她扭着柔弱無骨的身子搖曳着身姿步步生蓮似的走了過來,帶來了一陣迷人的香風,舜英聞到這股香味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一口氣,等她反應過來之後漲紅了一張臉,這香味實在是有些,有些……她忙垂下了頭,感到臉上火辣辣的。
“喲,原來你是這小子啊,真是破天荒了,你兩個竟然會來我這紅樓,還是大白天的,怎麼的,終於想通了,是個男人就少不了的要睡姑娘?”隱娘圍着周南和衛風轉了一圈,嘴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着。
周南和衛風一陣尷尬,輕咳了一聲給隱娘使了個眼色,隱娘挑了挑柳葉眉,目光一轉,落在了一旁的妘州歌身上,這一看眸色頓時就變了變,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這位是……?”
衛風先一步道:“我們家公子,他第一次來洛邑,聽聞了紅樓的名聲所以纔想着過來開開眼界。”
隱娘一雙嫵媚的眼裡飛快的閃過了一道光,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也收了起來,眼睛認真的看了一眼淡定站着,見她看過來還對她微微一笑的妘州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後笑呵呵的說道:“既然公子來了,那不如由老——由奴家帶着公子先到處看看如何?小豆子的話確實沒說錯,現在紅樓的姑娘的確還沒有開工。”
妘州歌點了點頭,“如此就有勞了。”
小豆子有些呆怔的望着隱娘帶着四人往樓上去了,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個,隱娘不是說要扔出去嗎?怎麼人沒扔反而親自招待起來了?莫非這個貌不驚人的公子有什麼了不起的來頭?
小豆子一臉嚴肅的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起來。
“小豆子,把門關起來,別讓不相關的人進來了!老孃今天有要緊事忙,沒功夫招待旁人了!”
二樓突然傳來的尖利的聲音讓小豆子渾身一震,回過神來忙揚着脖子回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關。”
哎喲,看着這公子果真不是普通人,瞧隱娘激動得聲音都破功了。小豆子在心裡想着的同時人已經飛快的跑過去將紅樓的大門牢牢的關起來了。
到了二樓一個走廊盡頭的房間裡,舜英乖乖的坐到了一旁,衛風和周南也徑自找了座位坐下,妘州歌自然是坐在了中央紅木雕花圓桌邊上,隱娘站在一旁看着她一臉的糾結。
“站着做什麼,坐吧。”妘州歌喝了一口隱孃親手沏出來的茶後擡眸看了一眼隱娘說道。
“隱娘不敢,剛纔是隱娘冒犯小姐了,請小姐怪罪。”
妘州歌笑了,說道:“不知者不罪,我也是臨時起意纔想着到這裡看看,所以並沒有讓衛風提前通知,你剛纔做得很好。”
隱娘瞄了眼她,見她面上並無任何不愉快這才鬆了一口氣。
剛纔衛風說這位是他們的公子她就明白過來了,能讓衛風和周南尊爲公子跟在身後的人除了他們的主子沒有旁人了,雖然周南和衛風並非隱樓的人員,但他們卻是小姐身邊的近身侍衛,在今天之前隱樓和小姐之間的消息傳遞多數都他們兩個來進行的,而她名義上身爲隱樓老大,卻從未見過小姐,以前總以爲小姐要是哪天過來肯定會提前通知,讓他們做準備,沒想到突然就過來了。
太意外了!
“不知道小姐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隱娘深知要是沒有要緊的事小姐是不會突然就過來的,她來到洛邑也有三年多的時間了,剛來的時候本來是說要來看看的,但後來卻只是讓衛風傳了消息過來,人最後還是沒出現,讓她失望了一下。
隱樓裡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樓主是一位女子,卻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很多人都以爲他們的主子是一位和她年紀相差不大,甚至或者是比她好幾歲的中年女子,一開始就連她也是這麼認爲的,後來才知道……
想起自己得知小姐的真實年齡時的反應隱娘覺得有些不堪回首。
隱樓這個組織存在的時間已經很久了,最初是誰建立的現在已經無從考究了,隱樓的人擅長查探各種消息,偶爾也接刺殺任務,隱樓沒有具體的大本營,但在華國的九個州都設有據點,據點有可能是一座酒樓,一座茶樓,一間首飾店或者是任何其他的建築,甚至是一間破廟也有可能,這些據點只有各個據點的負責人知道,而各個據點之間的聯繫方式也只有據點的負責人才知道,底下的人員是不清楚的。
隱樓的前任樓主據說並非是華國人,而是鄰近的一個國家的人,具體是哪個國家的樓裡並沒有實則的記載,只是據說前任樓主很少管理樓裡的事,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由樓裡的負責人處理一切事務,有時候甚至是重大的事需要請示樓主的情況下也聯繫不上,這些事都是她從上任管理人口中聽到的,再多的就沒有了。
至於後來信物怎麼傳到了小姐手上就連她也是不清楚的。隱樓自有隱樓的一套規矩,隱樓並非殺手組織,不需要強者爲王,只有在出現了沒有主人的情況下才會由隱樓裡的人角逐推薦出新任的主人。隱樓的歷史上並非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但伴隨着的卻是幾乎等於一次清洗,畢竟勝者爲王。
所以更多的時候隱樓的人更希望由信物傳位,這樣也就可以保存隱樓的實力而不必因爲爭權而損失大量的人員,畢竟培養一位優秀的情報刺探人員所需要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是很大的。
她是在八年前就收到了小姐傳過來的消息,只是那個時候她還以爲傳消息給她的是前一任隱樓主人,後來才知道……
妘州歌對隱娘直白的詢問也不覺得被冒犯,相反這是她喜歡的方式,如果隱娘對着她拍馬屁只顧着說些恭維奉承的話她纔要不高興,她需要的是一個能辦事,有能力的下屬,而不是一個只會耍嘴皮子功夫的下屬。
妘州歌淡淡的笑了笑問道:“戶部尚書劉大人被滅門的事你都聽說過了吧?”
隱娘神色一正點頭道:“屬下都聽說過了,劉大人滿門一夜之間被人滅得乾乾淨淨,雞犬不留。”
這件事只怕不只是洛邑人知道,洛邑附近城鎮的人應該都聽到這個消息了,普通的人家被滅門都是一件大事,更不用說是一名朝廷官員了,這兩天來樓的人幾乎都在討論這件事,而且因爲這件事昨晚客人都少了不少,很多人都不敢出門了,出了門的也早早就回去了。
妘州歌握着彩瓷茶杯的手輕輕的在杯壁上摩擦着,微微一笑,問道:“嗯,那隱樓是否已經得到什麼消息?”
隱娘面色一僵,張了張嘴才說道:“暫時還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說道:“不過我們的人覺得劉大人一家被滅了門的作案手法跟江湖上一個殺手組織很相似。”
“哦?”
“奪魂堂。”
周南和衛風一聽立刻皺起了眉頭,周南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不解,“可是奪魂堂怎麼會參與進朝廷的事,而且還一出手就直接滅門了?”
雖然奪魂堂是江湖上排名前三的殺手組織,但是一下子將一名正三品的朝廷命官滅門了,惹來的麻煩只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決的,奪魂堂的人一向不喜歡麻煩,而且行事謹慎小心,又怎麼會接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麻煩?
“是啊,我也沒有聽說過奪魂堂近來有什麼大動作。”衛風皺着眉有些懷疑。
關於奪魂堂妘州歌知道得不多,只是知道這個殺手組織在江湖上的排名比較靠前,和隱樓不同的是奪魂堂只做殺人的買賣,而且作風狠辣,甚至會根據買家的要求來實行具體操作,例如若是有買家在找上奪魂堂要求刺殺某人,要其死法悽慘的話,那奪魂堂就會極盡折磨之能事達到買家的要求。
所以奪魂堂在江湖上的風評不太好,雖然對一個殺人組織說什麼風評有些搞笑,但是每個組織都有屬於自己的名聲,這些名聲是根據以往組織所做的事積累起來的。
“但是這種做法只有奪魂堂最有可能。”隱娘也覺得這件事很有可能是奪魂堂的人做的。
“最近洛邑有出現過奪魂堂的人嗎?”妘州歌問道。
隱娘仔細的想了一下點頭道:“有的,半個月之前奪魂堂的人曾經出現過在洛邑,還來過紅樓,只是那時候我並在樓內,所以並沒有見到到底是奪魂堂哪個人。”
“這麼看來,十有八九是奪魂堂的人做的了。”妘州歌屈起手指在紅木圓桌上輕敲了起來,想了想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將注意力放到奪魂堂上面吧,我希望你們能查到劉大門被滅門的原因。”
“小姐爲什麼要查這個?難道那個劉大人和妘大老爺有什麼關係?”周南有些不解的問道。
妘州歌看了他一眼,“誰說一定要有什麼關係才能查?我讓隱樓的人去查可不是爲了幫劉大人伸冤,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有些不簡單,又牽涉到了奪魂堂。說不定這其中藏着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呢。”
“小姐放心,這件事屬下會吩咐下去的。”隱娘應道。
“奪魂堂的事不是那麼好查的,讓底下的人小心些,不用急在一時,這幾天留意下洛邑的情況,對了,我爹孃他們這兩天就要啓程會冀州城了,挑選幾個武功高強的人暗中保護,直到他們回到了冀州城。”
“好,屬下明白。”
說完了正事妘州歌正想着問問姬家的事,不料突然就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她眉頭一皺,望向了隱娘。
隱娘有些尷尬的呵呵笑了兩聲,眼裡飛快的閃過了一絲惱怒,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心裡暗罵道,那幫小兔崽子又沒給她看好人了是吧,害得她在小姐面前丟了臉,看她回頭怎麼整治他們!
“呵呵,小姐,沒事,沒事,就是最近紅樓裡收了一位姑娘,樣貌倒是出挑的,好好培養將來說不定能成爲花魁呢,就是這性子還得再磨一磨。”隱娘呵呵的笑着解釋道。
妘州歌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姑娘該不會是你們強搶來的吧?”
這裡雖然是青樓,但是她也不希望他們做出這些強搶的事情來,因爲麻煩太大了,而且不能保證她們的忠心。
隱娘面色一變,急忙解釋道:“小姐,我們哪裡敢做這種事啊,紅樓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青樓,那些不願意的我們從來不會勉強的。這個剛收回來沒多久的姑娘是被別人賣進來的,說是大戶人家的遠房親戚,他們主母好心救濟,結果這姑娘卻不檢點的勾引男主人,被發現後還失手殺了一名婢女,念在到底是親戚一場的份上,所以纔將人賣掉了,然後又被人賣到了樓。是樓裡的人見這姑娘模樣長得好才收了的,誰知道是個性子烈的,給屬下惹了不少事呢。”
說起這件事隱娘心裡也是一肚子的氣,都是翠娘乾的好事,收人也不看着點,看到一個漂亮的就想着收進來,也看看這人行不行,而且這姑娘的來歷只怕也沒有賣家說的那樣簡單,她當天並不在紅樓裡,等回來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晚了,人已經買下來了,總不能就這樣送走,紅樓的銀子也是要費力氣賺來的!
而且紅樓可不缺漂亮的姑娘,她要的是乖巧聽話不惹事的,可偏偏這姑娘模樣是長得漂亮,但是這性子實在是不討人喜歡,完全不配合,每天就是鬧鬧鬧,再不然就是要死要活,都尋死幾回了,她自然是沒功夫親自去調教的,都是交給下面的人,但即使是這樣也讓她很是不耐煩了,她正尋思着下面的人要是再管不過來就直接弄死算了,省得給她惹麻煩。
妘州歌一聽隱娘這話就知道知道其中有隱情了,但是她並不打算再詳細問,只要不是強搶來的就行,世間不平事多的是,她哪裡有這個功夫每件事都管上一管,而且這裡是青樓可不是慈善堂。
看了看時辰覺得時候尚早,妘州歌忽然來了興趣,站了起來說道:“既然碰上了,那就去瞧瞧吧,我倒要看看這姑娘的性子烈到什麼程度。”
啊?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舜英更是直接從椅子上直接蹦了起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小姐說要去幹什麼?
妘州歌負手站立着瞥了眼隱娘,“怎麼?難道我不能去看?”
隱娘反射性的搖了搖頭,這倒不是,只是……
“小姐你真的要去看嗎?”隱娘確認一般的問道。
“去!帶路!”
好吧,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隱娘帶着妘州歌往後院方向去了。
紅樓並不是一幢單獨的三層建築而已,而是包含了後院的一排耳房,一處二進的宅院,還有一幢兩層的樓閣。耳房是給紅樓幹粗活的人住的,宅院則是給紅樓裡的姑娘住的,樓閣就是隱樓內部使用,一般情況下外人不得進入。
到了後院吵雜聲,怒罵生,爭執聲更清晰了,中間夾雜着一陣女子的哭泣聲,情況看起來似乎真的不太好。
屋子裡的一名媽媽見隱娘竟然親自過來了,忙迎了出來,“哎喲,隱娘,你今個兒怎麼有這閒功夫過來?”
隱娘毫無形象的犯了白眼,“你以爲老孃想過來,隔着大老遠都能聽到這裡的吵雜聲了,煩人,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將這個丫頭搞定,我實在是懷疑你們的能力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又不是犯人,方法當然不一樣了,再說了,還得靠她賺銀子呢,弄傷,弄殘了的話賠出去的銀子誰負責?我可不負責。”先前收進來的時候這姑娘身上就帶着不少傷,紅樓可是花了不少好藥纔將她身上的傷養好的,好歹要把藥錢賺回來。
出來的人話說完纔看到隱娘身後還跟着幾個人,她面上的散漫神色一收,眼底浮起了打量之色,“這幾位是?”
眼神詢問的望向了隱娘,她怎麼把外人帶進後院了?
隱娘瞪了她一眼,靠近了些許壓低聲音說:“這個你就別管了,總之待會兒你什麼話都不用說,這裡我會處理的。”
周媽眉頭一皺,腦筋一轉也沒有再多問而是退到了一旁,隱娘這纔回頭對着妘州歌媚笑着說道:“公子,裡邊請吧,不過公子還請小心些,這姑娘性子烈着,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呢,萬一傷着公子就不好了。”
妘州歌先是淡笑着說道:“無礙,她傷不到我的。”然後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着隱娘認真的說道:“隱娘,以後你還是別這麼對着我笑了,滲得慌。”說完若無其事的擡步走了進去。
跟在她身後的周南和我和衛風都低着頭,嘴角抽搐,一副極力忍着笑的模樣,舜英在經過隱娘身邊的時候也停下了腳步盯着隱娘就是一陣猛看,最後點着頭附和的說道:“嗯,你很好看,但是對着小姐那樣笑的話確實是挺滲人的。”
隱娘臉上的笑徹底的僵住了,跟尊蠟像似的,最後忍不住磨了磨牙,動心忍性!
周媽在旁邊看到隱娘這樣子覺得驚奇不已,進去的人到底是誰,竟然能讓隱娘這麼隱忍,簡直神了,而且……小姐?進去的人是小姐,不是公子?
“隱娘,這到底是誰啊?咱們也是老相識了,你有事可別瞞着我啊!”周媽湊過去問道。
隱娘狠狠一瞪下巴高傲的一擡,哼道:“老孃偏不告訴你!”隨後也跟着走了進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也擋住了周媽和外面的人好奇的目光。
屋子的佈置很是簡陋,想必是樓爲了磨一磨這姑娘的性子才故意將她關在了這麼簡陋的地方,那女子坐在地上抱着頭哭泣着,聽到有人進來也不關心,像是已經對自己所在的壞境不抱任何希望了。
“哭什麼哭,又不是要殺了你,好死不如賴活着這道理你不懂?要不是紅樓接收了你,你這會兒也許早就死了。做人就得認命,不認命也得有反抗的本事才行啊。”隱娘徑自走到了一旁坐下對着那女子說道。
許是聽到了陌生的聲音,那女子慢慢的從臂彎中擡起了頭,露出了一張貌美的臉蛋,只是見到這張臉蛋妘州歌卻是微微瞠大了眼睛,看着她有些意外的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只是那姑娘愣住了,就連隱娘三人也愣住了。
怎麼?小姐認識這姑娘?
然後隱娘反應過來之後忍不住在心裡大叫了一聲糟糕,千萬別是這個姑娘是小姐的朋友啊,要真是這樣,她估計就得進刑堂待十天半個月了!
那姑娘傻愣的望着妘州歌看了半響還是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認識過這樣的一位公子了,她不過是一名普通的農家女子,從來就不認識什麼貴人,唯一認識的卻是個魔鬼,是她的仇人,毀了她的一輩子!
“我,我不認識公子……”姑娘吶吶的說道。
妘州歌微微一笑,“我這副樣子你自然是不認識的,你還記得前段時間你在街上被人調戲時是一位小姐救了你嗎?”
姑娘一怔,馬上就想起來了,那次她是逃過了一劫,但後來她還是沒有避過這一劫,雖然當時那位小姐提醒了她,她也搬家了,但是那位姬家的公子還是沒有放過她,不但硬是將她捉到了姬府,還把她的家人都殺了,到了姬府……她都不敢回想自己在姬府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以爲自己最後肯定會死在姬府的,沒想到姬府的人那麼狠,那麼毒,那麼絕,這樣都不肯放過她,居然把她賣到了青樓!她雖然不是清白之身了,可是她也不想,不想在青樓做青樓女子啊,如果爹孃知道她墮落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都不知道會不會認她這個女兒。
想到自己的遭遇她不禁悲從中來,哀哀的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我自然記得,那次是一位好心的小姐救了我,她還提醒我要小心,可是,可是姬府的人……他們都不是人,是魔鬼!他們把我的家人殺死了,還把我捉到姬府將我關在一個房間裡沒日沒夜的折磨我,他們都不是人,不是人!”
“什麼?姬府,把你賣到青樓的人是姬府的人?”隱娘皺眉問道。
“對,就是他們,他們怕別人知道這件事,就讓別人假裝是我的什麼遠房親戚,根本就是他們的鬼把戲!”
隱娘轉頭望向了妘州歌。
她知道小姐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而對姬家有種很深的敵意,這幾年一直讓隱樓的人盯着姬家的人,但是姬家的人除了一個二公子行事有些張狂跋扈之外,其他的人都很小心,並沒有做什麼能讓人捉住把柄的事,所以這幾年他們一直沒辦法動姬家。
妘州歌在認出這位姑娘就是自己之前在街上意外救了的人之後就猜到她現在落到這種境地肯定是姬家的人做的了。如果那次姬二公子沒有被瑞王爺關到大牢裡,沒有被折磨了一番,或許他和姬家的人還不會回頭去找這個姑娘,但是姬二公子受了這麼大的折磨,他不能拿她出氣,也不能拿瑞王爺怎麼樣,那心裡的那股氣怎麼發泄?
自然是找那個在他眼裡就應該乖乖被他玩弄卻反抗連累他受苦的人了,當初就是看穿了這個她纔好心的提醒了那位姑娘,沒想到最後還是沒有避過去。
妘州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光動了動,最後落在了那姑娘身上,脣角微微揚了起來。
------題外話------
這姑娘大家還沒忘記吧?這可不是一出場就領飯盒的跑龍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