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州歌轉身回巫靈宮倒還真不是想要告狀的,她回到巫靈宮之後就跟沒事似的繼續忙着之前的事了,神色平靜,讓姜穎曄幾個知道她去了皇宮的人都有些摸不準到底是不是皇上讓她去說聯姻的事了。大家雖然心裡有些擔心,但也不好多問,怕觸到了她心裡的傷口。
對於聯姻的事她們都是很替歌兒擔心的,誰也沒有想到會突然就出了這樣的事,好好的,岐國的人居然提出要歌兒去岐國聯姻,莫名其妙,而且也太過分了!歌兒可是首席巫女,怎麼能去岐國聯姻呢?這不是笑話嗎?可是岐國的人明知道是這樣還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而且似乎態度很是堅決,事情現在都是出於僵着的狀態了,也不知道最後要怎麼辦。
妘州歌對於幾個朋友擔心自己的事不是不知道,不過現在她說什麼安慰的話估計都是沒有什麼作用的,說不定她說得多了,她們還會以爲她是在安慰她們,內心卻在焦慮呢。所以她乾脆就什麼都不說了,等事情解決了自然一切都會好起來。
妘州歌處理完事情很快就出宮了,現在不是必須要待在巫靈宮的日子,她進宮也是爲了處理四王爺和姬子臻婚事大禮上的事,處理完自然是要出宮了。而且現在因爲忙着四王爺和姬子臻大婚的事,巫靈宮除了那些普通的巫女,其他的,像是她,還有十二個使者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件事上,閉關的事都暫且放到了一旁。
她出宮之後姜穎曄幾個聚在宮裡說着話,說着說着大家的話題又落在了岐國聯姻的事上。
姜穎曄輕嘆了一聲說道:“也不知道這件事能不能順利的解決,要是皇上真的被岐國人說動了,要把歌兒當聯姻的對象,那可怎麼辦?”
姜穎曄是幾個人中最穩重成熟的,考慮的也多,爲了這件事她也是愁得不行了。雖然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但歌兒是自己的好友,她也不想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好友遠嫁異國他鄉。而且岐國的人說是嫁過去會成爲康王妃,但是事實上哪有這麼簡單。
岐國的王爺會好端端的娶一個異國的女子做王妃,還是正妃?這件事怎麼聽都覺得怎麼奇怪,總讓人覺得是另有目的。歌兒要是真的嫁過去了,日子肯定不好過,在岐國她既沒有什麼親人,也沒有什麼朋友,無依無靠的,出了什麼事也沒有人幫着出頭,還不得給人欺負死啊?
謝環歡倒是想得簡單,聽了姜穎曄的話擺了擺手說道:“我說我們也不要在這裡瞎擔心了,這件事我看啊,八成是不成的。先不說權司大人答不答應了,就是瑞王爺也是不會答應的。”
姜穎曄和崔雁回同時一怔,想起了宮宴上瑞王爺說的那番話。
崔雁回原本平靜的眸光微微震動了一下,卻什麼都沒有說,還是垂着頭沉默着,看起來像是在爲了妘州歌的話擔心。
姜穎曄怔了一下之後很快就回過神來了,皺着眉頭說道:“雖然瑞王爺是那樣說了,但是他不過是一個王爺,能有什麼辦法?皇上要是答應了此事,就算瑞王爺不願意他也沒有辦法吧?”
瑞王爺還能拗得過皇上不成?將希望放在瑞王爺身上還不如放在權司大人身上呢,說起來歌兒是巫靈宮的首席巫女,是權司大人的弟子,她不答應的話,皇上應該也不能硬來。
謝環歡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咽了回去,撇了撇嘴,有些不甘願的樣子。
哎呀,歌兒說過不能將這件事告訴她們的,她答應了要保密的,現在還不能讓大家知道,雖然說瑞王爺在宮宴上嚷出了那樣的話基本上是等於公之於衆了,不過還是有區別的。要是讓別人覺得歌兒和瑞王爺私底下有什麼不正常的關係,對她的名聲可不好。
只是姜穎曄一向細心,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早就落在了她的眼裡,她心思一轉,問道:“環歡,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事,你瞞着我們什麼事?”
謝環歡瞪大了眼,搖着頭:“沒有,沒有,我哪知道什麼事啊,更加沒有事情瞞着你們了。”
她這麼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讓姜穎曄更加的確定她是有事情瞞着她們了,她面色一正說道:“環歡,我們幾個都是關係親密的朋友,一同走過來的,從初初到洛邑,進入巫靈宮開始到現在,我們也經歷了不少,難道你連我們都不能相信嗎?你也知道我們現在都在爲歌兒的事擔心得睡不着覺。你要是知道什麼事就說出來,免得我們擔心,好嗎?”
崔雁回也睜着眼看着她。
謝環歡頂着兩人的目光有些壓力,她們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讓她越發的心虛了。
“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不過你們得答應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別人,不然會害了歌兒的!”
“你這什麼話,我們都是爲了歌兒好,怎麼會害了她?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趕緊說,別拖拖拉拉的了!”姜穎曄沒好氣的說道。
崔雁回也說道:“是啊,環歡,你就放心吧,我們都不會害歌兒的。”
謝環歡看了眼四周,確定只有她們三個人在,侍女都在遠處,應該是聽不到自己說的話了,不過她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歌兒和瑞王爺的關係並不是我們看起來的那樣簡單,他們兩個,他們兩個其實是一對,是兩情相悅的!只是現在皇上還不鬆口,瑞王爺正在想辦法說服皇上賜婚,所以才瞞了下來,還沒有多少人知道。我也是偶然之下才知道的,現在你們也知道了,可是千萬別說出去知道嗎?”
“瑞王爺心儀歌兒,非歌兒不娶的,他又是那樣的一個人,說什麼都不會讓歌兒嫁去岐國的,所以你們根本就不用擔心。他要是連這件事都做不好,保護不了歌兒,那還說什麼喜歡歌兒,非歌兒不娶這樣的話,豈不是要讓人取笑嗎?”
姜穎曄和崔雁回都震驚不已的看着她。
半響姜穎曄才結結巴巴的道:“你、你說歌兒、歌兒和瑞、瑞王爺是、是一對?他們、他們兩情相悅?”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她還以爲歌兒並不喜歡瑞王爺,一直以來都是瑞王爺一廂情願,還擔心要是瑞王爺硬着來,想要強娶歌兒的話怎麼辦。可是現在環歡告訴她說歌兒和瑞王爺是兩情相悅?
姜穎曄有些懵了,怎麼都沒有想到事實是這樣的。
謝環歡聽了姜穎曄的話生怕她誤會了妘州歌,忙解釋道:“你們也別怪歌兒啦,她也不是故意想要瞞着我們的,只是事情還沒有定下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傳出去,讓有心人拿來做文章的話就不好了。她是想等瑞王爺那邊說服好皇上了才告訴我們的,她也是不想我們擔心。”
姜穎曄慢慢的點了點頭,“這倒是道理。”要是讓人知道歌兒和瑞王爺兩人早就有來往,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呢。
她倒不是生氣,就是有些震驚,覺得意外罷了。
崔雁回回過神來之後卻是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原來,原來如此,歌兒和瑞王爺早就……那瑞王爺會盡力幫歌兒的爹調來洛邑其實不只是爲了討好歌兒了,或者其實就是歌兒讓瑞王爺這麼做的。她也不想和自己的家人分開,但她是首席巫女,又是女子,不能插手朝廷上的事,就算她想讓自己的爹調來洛邑也是沒有辦法的。
她沒有辦法,但是瑞王爺有。他是王爺,深受聖寵的王爺,想要將一個官員調來洛邑還是做得到的,所以纔有了歌兒的爹調來洛邑,還坐上了樞密使的位置。
崔雁回的腦海裡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在忠勇侯府魏採葭說的話,垂放在雙膝上的手無意識的握成了拳頭。
爹讓人傳了信給她,讓她想辦法給大哥謀個官位,即使是小官也可以,一步一步來,有了個好開頭,才能走出好的路子來。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幫大哥謀官位?簡直可笑,她既不是首席巫女,又沒有認識什麼身份了不起的人,她有什麼辦法?爹以爲她這個巫靈宮的巫女很了不起是不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可是她心裡不願意卻不能拒絕,因爲提出要求的是她的父親,他甚至在信裡隱晦的說到了,如果她能爲大哥謀得官職,那將來她離開巫靈宮回到家裡,也就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這不是威脅是什麼?她怎麼就有這樣一個父親呢?看看歌兒的爹,再看看自己的爹,每每想到這個崔雁回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或許、或許魏採葭說得也不錯,她應該在洛邑找個好人家定下來,這樣將來就不用回崔府看人面色了,也不用離開洛邑了……
“雁回,雁回?你在想什麼?”謝環歡見崔雁回的面色有些難看,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崔雁回忙收斂起心神笑着說道:“沒有,我只是在想歌兒是個有福氣的人,她定會安然的度過眼前這個難關的。”
謝環歡不疑有他,點着頭道:“那肯定是了,歌兒絕對不會嫁到岐國去的,所以你們就不要擔心了。”
姜穎曄眉頭還是擔憂的輕蹙着,不過卻是慢慢的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崔雁回咬了咬脣猶豫了半響才說道:“對了,歌兒的爹孃家人來到洛邑這麼久了,我們好像也沒有去拜訪過,不如我們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吧,隨便跟歌兒說說,開解一下她,免得她想太多。”
謝環歡眨着眼睛想了想說道:“雁回這個主意好,不說我還沒發現呢,我們是真的還沒有上門去拜訪過呢,我們是歌兒的朋友,她的家人來洛邑了,我們應該去看看的。”
姜穎曄想想覺得也是道理,便點頭道:“嗯,有理,那我們挑個時間去一趟吧。不過既然要去,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要準備一些禮物?”
“那是自然了,不過禮物的事你們不要操心了,我來準備!”謝環歡拍着胸口說道。
“這怎麼行?”姜穎曄覺得不妥。
“有什麼不行的,咱們不是朋友嗎?我在我家庫房裡挑幾樣就是了。”謝環歡瞪着眼睛說道。“行了,就這麼說定了!”
妘州歌還不知道自己的幾個朋友想要上門來看自己隨便拜訪下自己的父母,依然每天忙碌着,有時候進下巫靈宮,有時候待在府裡,她一直想抽個時間去一趟紅樓的,只是現在爹孃和哥哥門都在洛邑,她想要像以前那樣出門還真是不太方便。特別是二哥六哥知道她和暖暖的事後,爲了防止她偷偷的和暖暖見面,六哥更是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她,讓她有些無可奈何。
這天她好不容易等到二哥和六哥都不在家,七哥也讓自己給哄騙走了,她馬上就收拾了一下,帶着自己的貼身婢女舜華和杜若兩人匆匆忙忙的出府了。妘二夫人見到自己的女兒很是匆忙的出府,想攔住問一聲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帶着自己的婢女上馬車走了。
“小姐,你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要是被公子他們看到那就麻煩了。”杜若有些擔心。
要是二公子或者六公子回府沒有看到小姐肯定會起疑心的,萬一發現小姐居然去了紅樓那種地方,肯定會被嚇暈的!
“沒事,我們快去快回就是了。二哥和六哥也是太緊張了,我既然答應不會和瑞王爺見面那就肯定不會,他們還是老盯着我。”說起這個妘州歌還是頗有怨言的。
舜華聽到她埋怨的話不由得笑了出來,“公子他們也是擔心小姐吃虧,瑞王爺可是個精明的人呢。”
“哼,他精明難道我就蠢了?”
舜華和杜若難得見她這麼一副孩子氣的模樣都不由得笑了出來,讓妘州歌無奈的瞧了兩人一眼。
二哥和六哥還是這樣盯着她的話,她估計要崩潰了,像個跟班似的,不像話。讓人瞧見了還不知道會怎麼說他們兩個呢,整天跟着自己的妹妹,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她又不是幾歲的孩子了。
趕馬車的人自然還是周南了,周南知道自家小姐出門是爲了去紅樓問事情的,所以也不用問就熟門熟路的往紅樓的方向去了。每次去紅樓爲了不被人發現,他們都得繞很遠的路,中途還要換乘馬車,免得被人發現了。這次也不例外,周南先是從驅趕着馬車從城裡的主幹道走過,然後準備繞到洛河附近的一條街,從一間店鋪大堂穿過,再換乘馬車。
洛河邊上的街道雖然不是主幹道,但也是熱鬧非凡,兩邊的街道商鋪林立,各種各樣的都有,商品應有盡有。一間看起來頗爲高檔的藥材鋪里正走出來一位年輕的小姐,身邊帶着一個丫鬟,兩人手上都提着禮盒,看樣子是正從藥材店裡挑選了什麼藥材,而且還是準備送人的。
這兩人正是崔雁回和她的婢女。雖然謝環歡說禮物由她來準備,但是她覺得即使是這樣,她自己也應該準備一份禮物,這樣纔不會失禮了,所以她想了想就來藥材店看看了,送藥材滋補的東西應該是沒錯的,雖然不是頂好的東西,但心意也夠了。
“小姐,您在這裡等等,奴婢去叫馬車。”崔雁回的丫鬟提着禮盒說道。
“嗯,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你快去快回。”崔雁回點了點頭。
丫鬟領命很快就走開了,崔雁回想了想覺得站在人家的門前似乎不太好,所以就走下了臺階,穿過了街道中央,走到了洛河邊上,洛河邊上種了不少柳樹,站在下面還是蠻陰涼的。
河邊上吹來的風微微吹亂她的長髮,有幾縷還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忙伸手輕拂開了,只是頭髮剛被拂開,她不經意的一看卻看到了一輛剛剛經過的馬車,而馬車上的人是她認識的。
她怔了一下。
剛纔那個……好像是歌兒身邊兩個護衛中的一個,好像叫、叫什麼來着?她蹙眉想了想纔想了起來,對了,叫周南。
周南駕着馬車,那馬車裡的人是歌兒了?這個方向歌兒是準備去哪裡?
崔雁迴心裡不禁浮起了一絲好奇,歌兒是想要去哪裡呢?
她不由得快步走到了街邊,看着馬車消失在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個拐角裡,看到這心裡的疑惑更重了。那邊去的時候好像並不是什麼熱鬧的地方啊,歌兒去哪裡做什麼?
她有心想要去看看,只是自己的丫鬟又還沒有過來,她不由得有些急了,想了想還是決定先過去看看。
她快步朝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好在不是很遠,也沒有走多久她就看到剛纔的那輛馬車了。不知道爲何她的心忽然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走進了那條衚衕,走到了馬車前,在馬車外輕喚了一聲:“歌兒,是你嗎?”
馬車卻遲遲沒有傳出聲音,她蹙着眉頭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掀開了車簾,馬車裡空無一人。
奇怪了,難道是自己認錯了?應該不會啊,就是這輛馬車,剛纔那個人也確實是周南,那他們人呢?
“哎,你在幹什麼?”
崔雁回正疑惑着呢,馬車旁的一個小門忽然就被打開了,走出來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看到她站在馬車前忙喝了一聲。
崔雁回被嚇了一跳,她伸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想了想問道:“這位小哥,我想問問你可有看到這馬車的主人?”
小廝警惕的打量着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崔雁回無害的笑着說道:“我剛纔看到馬車裡的人好像是我的朋友,所以纔跟着過來看看,可是沒想到馬車裡沒人。請問他們是出哪裡了嗎?”
小廝將她上下的打量了一遍,崔雁回強忍着心裡的不舒服任由他打量了一番,希望他能知道馬車裡的人去了哪裡。
“既然是你朋友,那你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我只是負責看着這馬車,其他的一概不知道。姑娘,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壞人,還是少管閒事吧。”
那馬車裡的人可不是什麼普通的人,每次來他們這裡都神神秘秘的,除了掌櫃的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之外,其他的人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而且掌櫃也警告過他們了,不管是誰問起來都說不知道,不然的話出了什麼事後果自負!
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小廝說完將手上盆子裡的水一潑,看了眼崔雁迴轉身就走了回去,砰的一聲關起了門。
崔雁回面色一陣難看,呼吸急促了一下,然後又聽到了自己丫鬟的聲音,再看了眼馬車,不甘不願的離開了。
她總覺得歌兒有什麼重要的事瞞着他們,她到底是想要幹什麼這麼神神秘秘,見不得人的?難道真的是在和瑞王爺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