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陌,觸犯師門禁令,本該是死,師父念在十年同門的份上,這才饒過你一命,你不要不知道好歹,多做無謂的糾纏。”冷雪皺了一下眉頭,卻並沒有甩開花如陌扯着的自己的衣袖。
“師姐,請你告訴我師父在哪,不見到師父,我是不會走的!”花如陌知道自己的這個師姐一向都是刀子嘴刀子心,但是她還是想要爭取。
“如陌……”溫柔的男聲。
“大師兄!”花如陌望向門口,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站在那裡,正帶着愁容望着她。
來者是她的大師兄,祁容。
“小雪,不要對小師妹這麼兇巴巴的嘛,怎麼說也在一起相處了十年。”
冷雪狠狠的皺了一下眉頭,一雙恨不得能夠殺人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了祁容,“我說過,不要叫我小雪。”
“小雪,大師兄也說過,女人還是不要板着一張臉比較好哦!”祁容笑眯眯的衝着冷雪說着,完全無視了對方目光中的凌厲。
“大師兄……師父真的將我……”逐出師門這四個字,花如陌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祁容望了一眼滿臉悲痛的花如陌,漸漸收斂了笑意。
祁容一向都是很溫柔的模樣,基本上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花如陌心中本來僅剩下一份的希望,希望是冷雪師姐故意那樣說,以懲罰自己沒有遵守師門的規定,但是現在看到了祁容這樣的表情,那最後的一分希望也破滅了。
“大師兄,師父在哪兒,讓我再見師父一面吧!師姐!師兄!如陌真的不想就這樣離開師父,離開你們!”花如陌翻身下牀,然而因爲之前長時間的跪在地上她的雙腿根本還沒有恢復,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然而花如陌管不了那麼多,她真的不想失去孤鳴山的一切。
“花如陌!夠了!你現在做出這樣一副可憐的樣子給誰看!你若是真的將師父和我們放在了心上,就不會違背師父的命令!從你剛剛進入孤鳴山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孤鳴山的人是絕對不能涉足皇宮!絕對不能跟皇族的人打交道!你明明知道,爲什麼還會犯錯!”
冷雪大聲的訓斥着花如陌,昨天獨孤離知曉了花如陌偷着進宮的事情,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整整三個時辰,或許在外人看來獨孤離是一個有些瘋瘋癲癲的人,是一個很恐怖的老妖婆,但是對於孤鳴山上的人來說,她就像是母親一般的存在!獨孤離對一切的事情都是很冷漠的,但是冷雪知道,獨孤離是真的很喜歡花如陌這個有慧根的丫頭,也正是因爲這樣,對於花如陌進宮的事情,她纔會感到無比的失望!
獨孤離在那裡坐了三個時辰,她和祁容就在旁邊陪着師父三個時辰,甚至感受到了獨孤離變得蒼老。這些,都是花如陌造成的!
“那是,那是因爲……”那是因爲她想要救清辰!花如陌很想說出口,但是她不能,自從見了君長祺之後,她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清辰應該跟皇族有着某種關係,並且,關係匪淺。
師門禁令第二條是不準進宮,第一條,便是不準和皇族之人有任何的牽連。
她不僅違背了,而且一下子違背了兩條。
確實……她已經不配做獨孤離的弟子,她再也沒有顏面留在這裡。
“那是因爲在你的心中,那個男人的地位已經遠遠超過了孤鳴山。”冷雪冷冷的看着花如陌,她真的以爲師父什麼都不知道嗎?
花如陌被戳中了心事,吃驚的瞪大了雙眼,隨即拼命的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花如陌,你走吧,趁我現在還沒有做出清理門戶的事情。如果你繼續糾纏下去,就別怪我不念曾經的師門之情!”
“如陌,你還是走吧,師父現在在閉關。”祁容嘆了一口氣,獨孤離很早便知道花如陌一直在想方設法的爲一個男人解百絕毒,正是因爲疼愛花如陌,所以纔沒有拆穿,可是這一次,花如陌是真的觸到了獨孤離的底線。
昨天獨孤離靜坐三個時辰,祁容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師父的憤怒,糾結,不捨。
“我可以等!無論師父閉關多久,我都可以等!”
“如陌,師父說了,你什麼時候離開,她什麼時候閉關就會結束。”
花如陌只覺得腦海中轟的一下,嘴角漸漸泛起一抹苦澀,看來她這一次,是真的傷透了獨孤離的心。
只是,到底是爲什麼。
爲什麼師父就是不允許他們和皇室有所牽連,她曾經問過師父,可是師父從來都沒有說過。
花如陌緩緩的站起身來,艱難的挪動着她僵硬的雙腿,一步一步的朝着外面走去。祁容想要扶她,卻被花如陌淡笑着推開了。
纖細的女子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向着山下走去,每一步都走着格外的沉重。
忽然,花如陌停了下來,轉過身來朝着師門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隨即,再度離開。
冷雪和祁容站在原地,看着那個背影跌跌撞撞的遠去,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出現在他們的身旁。
“師父。”
“師父。”
獨孤離只是沉默地看着那個已經縮的很小很小的黑影,疲憊的嘆了一口氣。陌兒,爲師這樣做,是爲你好,不要責怪爲師,希望將來有一天,你能夠明白。
花如陌回到丞相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清明。
她這一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肩膀上的傷口再度崩開,鮮血染紅了衣衫,痛楚一波又一波的襲來,然而花如陌已經麻木。
師父連最後一面都不願意與她相見……回想起十年間的點點滴滴,花如陌不禁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兩行清淚緩緩滑下。
一個溫暖的懷抱將花如陌抱住,暮煙身上的馨香使得花如陌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暮煙,我是不是做錯了,可是,我真的不想看着清辰死……”痛苦與掙扎在花如陌的臉上糾纏,就連暮煙看着,都心疼不已。
“如陌……”暮煙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這個女子,她知道孤鳴山對於花如陌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
花如陌緩緩擡起頭來,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但是眼神卻已經堅定了些,等她醫治好了清辰,一定會回到孤鳴山負荊請罪。她相信師父這樣做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昨天在望星臺上那一隻飛箭,雖然刺中了她,但是同時也是在爲她解圍,不讓她落到君長夜和君長祺兩個人的手中,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
“暮煙,昨天摘星樓那邊,沒有什麼太大的差錯吧?”
暮煙一怔,隨即搖了搖頭,“已經很好的善後了,只是……”
“只是什麼?”花如陌察覺到暮煙有些吞吐。
“你遇刺之後,定遠王和鎮寧王前後去追刺客,只是後來定遠王又回到了摘星樓。”
“定遠王?他回來做什麼?”這個君長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很難讓人猜到他在想些什麼,難不成是察覺摘星樓並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樓?
“只是四處看了看,便走了。”暮煙的神情有些躲閃,不大敢直視花如陌的目光。
花如陌輕蹙了一下眉頭,假裝自己沒有注意到暮煙的異樣。
“好了,如今我已經平安歸來,你回樓裡去吧,接下來調查的時候要更加小心一些,免得被不必要的人盯上。”
“是!”暮煙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花如陌的視線之中。
花如陌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已經空空蕩蕩的前方,昨天在摘星樓,君長祺就對暮煙表示出了興趣,若是這個人真的打定主意開始糾纏,對於她們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回過神來,花如陌朝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血污,衣衫黏在自己的身上很是難受,花如陌簡單的清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污跡,又上了一遍藥,剛剛穿好衣服,便有一大羣人闖進了她的院子。
爲首的,自然是花如嫣。
“喲!花如陌,你還知道回來啊!夜不歸宿,你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啊!怎麼,是不是覺得你我同爲丞相府的大小姐,我就能夠風風光光的進宮去面見聖上,你只能在這破茅草堆裡湊合過夜?”
花如陌厭惡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花如嫣,她現在可沒有心情跟這個女人胡攪蠻纏。如果不是花如嫣,此時此刻她應該和清辰遠走高飛了!
“是不是覺得本小姐說的很有點道理所以你無話可說了?”花如嫣被花如陌那一眼看得很不舒服,明明對方身上穿的十分的簡陋,連她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爲什麼她還是給人一種高貴的感覺?
在花如嫣心中,就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與生俱來便有那種出塵的氣質,那個人也只能是她!絕對不可能是花如陌!
“你若真的得到了皇上的注意,就不會站在這裡張牙舞爪了,花如嫣,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招惹我。”從花如陌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冰冷到極致的氣息,讓人感到震懾。
花如嫣臉色一變,該死的花如陌!竟然敢戳她的痛處!
她昨天晚上在宮宴上不僅沒有能夠抓住皇帝的眼睛,反而給她人做了陪襯!哼,如果不是那個定國公家的三小姐季子畫橫插一腳,她就能夠藉着獻舞的名義完美的展現自己了!爲了那一支胡旋舞,她專門跟着西域的舞娘學習,練習了整整一個月!
沒想到她正跳到一半,忽然有一個空靈的歌聲響了起來,雖然那歌聲很合花如嫣的舞蹈的拍子,但是她看到季子畫那一張宛如天仙的面孔,心中一怒,腳下一個不穩便直接摔倒在了衆人的面前!真是丟盡了臉!
等她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擡頭一看,哪裡還有皇帝的身影!
她籌劃好的一切,就這樣被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