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鳳枝傷心地捂着臉,“大人,人是我殺的,我一開始就承認,可這背後,確實有不得已的原因啊。”
楊軻又道,“當時我在場的兩個同僚也可以作證。”
大理寺卿遲疑了一下,看向宮無傾,“宮三小姐,可有此事?”
宮無傾卻放下茶杯,起身來向宮鳳枝又去,宮鳳枝瞪着她,眼睛要噴出火來,宮無傾停在她面前,歪着頭,天真無邪地向大理寺卿道,“走了五步,二姐沒嚇到。”
是啊,所有人都看到了,宮鳳枝並不怕宮無傾,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自己纔是上前一步,要不是宮無傾退開一些,恐怕已經被打了,可見楊軻的證詞並不可信,但他仍硬着頭皮道,“在當時的情況下,宮二小姐確實被嚇到了,可能也是因爲看見水怪,心有餘悸。“
大理寺卿哼了一聲,“這種莫須有的事情就不要拿到公堂之上說了,本官問你,可能保證吳猛侵犯了宮二小姐?”
楊軻見動不了宮無傾分毫,不免有些失望,聽了發問,忙道,“當時吳猛本來可以通過拉宮二小姐的手救人,卻故意攬宮二小姐的腰,不是有意冒犯是什麼?”
宮鳳枝也哭着道,“當時我拼命掙扎,他還是死死攬住我的腰,大人,若是我受的屈辱不能聲張,天理何在?”
堂下一名禮國公府的隨從到堂上道,“當時吳猛確實攬住了宮二小姐的腰,不過,似乎是因爲宮二小姐不想讓人救,將他的手打了,事態緊急,所以吳猛才強制把人救出來。”
吳猛的父母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農婦道,“我家吳猛哪有這麼好心,分明就是想要趁機佔宮二小姐的便宜,所以落得這樣的下場,也並不冤枉。”
大理寺卿沉吟一下,有了自己的判斷,“根據證詞和當時情景還原,宮二小姐是不慎失足落水,吳猛見色起意,想要藉着救人的名義冒犯,宮二小姐看出吳猛的意圖,反抗不從,卻被吳猛強行通過不雅的方式救上岸,宮二小姐惱羞之下,做出了失態的舉動,由此看來。。。。。。。”
正在這時,衙役高呼,“皇曌王到。”
看到從大門進入的俊美男子,人們紛紛起身行禮,大理寺卿也忙下了公堂案,一番忙亂之後,赫連璽坐到專門爲自己準備的位座位上,眼神淡淡地掃了一眼宮無傾和她身邊的“女子”,眼中掠過一絲譏諷,雲上燁男扮女裝,和宮無傾坐得這樣近,在場的人都瞎了嗎?
果然是一對敗類男女,在大庭廣衆之下廝混到了一起。。。。。。
宮鳳枝看到赫連璽,身子瑟瑟發抖了起來,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她不會忘記,昨晚上,黑衣人充滿殺意的眼神。
然而,赫連璽確實看也沒有看她,眼眸和神色一樣清冷,有人傾身,對他耳語了一陣,他脣角流露出一抹看不透的笑意。
大理寺卿重複了一下方纔的判斷,問道,“皇曌王也是在場證人,不知下官所推斷的,可符合實情?“
赫連璽淡淡道,
“從現場看來,是這樣的。”
這話就有點模棱兩可了,大理寺卿沉吟了一下,皇曌王的意思大概是從肢體動作、神態、反應等要素來看,吳猛確實有淫邪的意圖。
宮鳳枝一怔,她沒想到,赫連璽會在這個時候爲她說話,轉變成恨的感情頓時恢復了大半,彷彿昨晚上的事一下子離自己很遙遠,她把指證赫連璽謀殺的念頭壓了下去。
宮無傾纖美的手指輕輕點在椅子扶手上,目光一派平靜,若是現在宣判,宮鳳枝最多因爲防衛過當判處一年半載的囚禁,然後被京兆尹或大理寺卿指一門不錯的人家,甚至還能嫁給赫連璽,這個結局倒是不錯,可是,事情真的會如她願嗎?
她看向身邊的男子,他挑着眉尾,彷彿在等待什麼,眸中有瀲灩的光芒在閃爍。
果然,一名衙役來報,說有新的證人來到。
怎麼總是有新的證人?衆人覺得這齣戲越來越好玩了。
大理寺卿揉了揉眉心,“快傳。“
來人是一名年輕的女子,約莫十八歲的形容,模樣清秀,農人夫婦看到女子,詫異了一下,“茹兒。”
是的,吳茹,正是吳猛的妹妹。
女子含着怨怒瞪了自己的父母一眼,跪下來稟報了身份,長長叩了一下頭,“民女是來陳述事實,還請大人赦免我父母做假證的罪名。”
所有人臉上都出現了震驚的神色,宮無傾也微微一笑,雲上燁端起茶盞,不鹹不淡地飲下一口,眉頭不經意皺了一下,這味道,實在是太一般。
宮鳳枝和楊軻呆了,一下子緩不過神來。
赫連璽搭在扶手上的手緊了緊。
“你胡說什麼?”
農婦的臉變得通紅,對着女兒怒斥,農夫也指着女兒,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茹聲淚俱下,“爹,娘,有人找到女兒,說你們受人收買做假證,導致正義不倡,爲了替天行道,出公堂之時,就讓你們血濺當場。“
這是江湖遊俠最愛乾的事,也曾有過幾樁例子。
農人夫婦嚇了一大跳,“光天化日之下,誰敢殺人?”
這句話就說得沒腦子了,農夫想要糾正,可已經來不及。
“這不明擺着承認了嗎?“
有人低聲道。
可所有人都聽到了,都露出了不可思議和驚訝的表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大理寺卿感到自己被當成猴一樣耍弄,臉上浮起了慍怒的神色,一拍驚堂木,“如實交代,可考慮從輕發落。再有人弄虛作假,擾亂公堂,從重懲罰。”
吳茹擡起頭,雖然在流淚,可整個人透着一種風骨,“大人,我大哥絕非好色之徒,他善良,淳樸,正直,走在路上,連女子都不敢多看一眼,又怎麼會想到冒犯宮二小姐呢?“
大理寺卿盯着農人夫婦,”可你們剛纔說,吳猛是個不折不扣的淫邪之人。“
農人夫婦還想狡辯,吳茹看着他們道,”爹,娘
,你們可知道,我們的房子被人砸了,莊稼也被人燒了,他們說到做到,你們就不要爲了那一點不義之財再錯下去了吧,況且大哥是你們的親生兒子啊,你們怎麼忍心?“
農婦兩眼一翻,差點暈厥了過去,那可是他們一輩子辛勞打拼下來的啊,雖然生活不算富裕,但溫飽自足,卻一下子毀了,她捂住心口,生生感到,自己的命是真的被那些遊離在律法之外的人捏着。。。。。。
農夫也是一臉慘白,顫抖着聲音道,“要不,咱們說了吧,大人說過坦白從寬。”
農婦哀嚎一聲,整個身體幾乎撲到了地上,“大人,大人饒命啊,民女不該利慾薰心,扭曲事實,民女的兒子確實是一個純善之人,他下湖救人,也肯定只是爲了拯救一條生命。”
馮軻見吳猛的父母坦白,剛纔維持的鎮定不見了,也唯恐落後地認,“稟大人,小人也是沒人收買才做了糊塗事。”
“是誰收買你們?”
大理寺卿肅然問道。
幾人都猶豫了下來,那個人,實在不太好說。
大理寺卿又一記驚堂木拍下。
衙役們用棍子擊地,大喊“威武”,人們都感到一種暴風雨來臨般的壓抑感,頓時呼吸也不敢大聲,堂下幾人除了吳茹也都瑟瑟發抖。
宮無傾也思忖,幕後主使究竟是誰呢?她分明感到,或許並不是一個人,或許,雲上燁還有更大的目的。
等敲擊的聲音停了,農婦終於道,“是熙原侯府二房的趙姨娘,宮二小姐的生身母親,是她分別用十錠金子收買了我們,這麼多的金子,可是我和茹兒他爹一輩子也掙不來的呀。”
二夫人勾起了脣角,雖然她與趙姨娘沒有什麼過節,但對於她而言,那些姨娘通房妾室,死一個是一個。
宮白氏按了按眉心,她沒想到,趙姨娘也搭了進去,這些事情,可是一樁樁地對熙原侯府不利啊!
“傳熙原侯府二房趙氏。”
大理寺卿道。
宮鳳枝愣了一下,恨聲道,“是否做假證跟這件事的真相又有什麼關係?那吳猛是真的侵犯了我,在場那麼多隻眼睛,難道沒看到我寧願淹死也不想讓他救嗎?可是,他卻不安分地把手伸向了我的腰。”
她看向赫連璽,眼神帶着某種威脅,“況且,皇曌王也證明我是無辜的。”
衆人才想到,赫連璽不多時前爲宮鳳枝說了話,都看向了他,眼神複雜,難道,皇曌王爲了宮二小姐,連自己隨從的死也不顧惜了嗎?
楚泓在一旁忍不住冷笑一聲,“方纔皇曌王說了 ,從現場看來,是這樣的,意思便是,皇曌王不知吳猛往日爲人如何,事發時主觀想法又是什麼,從吳猛當時的肢體動作和行爲等看來,確實像在非禮宮二小姐,怎麼,這樣的說辭有問題嗎?"
一席話說得所有人都噤言,宮無傾心中冷笑,一開始聽到那句話,她就知道赫連璽留了一手,此刻,終於派上用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