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無傾微微挑眉,果然不出她所料,宮珩到底是知道的。
“只要知道,就一定會有辦法。”宮無傾看着宮珩,眸子堅定,誠摯,“父親,您就給無傾鑰匙吧,女兒既然拯救了靖國公府第一次,就能拯救第二次。”
博錄室有着一切秘密,怪不得當初赫連璽想要千方百計地進去,可是終究冊子和機關太多,他一時間無法掌握,又無法描述,只能匆匆地讓她將靖國公和周太傅的通信取出來。
宮珩緩緩地飲了一口茶,才平復心中起伏的情緒,這麼多年來,宮晟表了無數次的忠心,爲什麼就是得不到皇帝的信任呢?
他語氣幽然,“傾兒,爲父將一切都告訴你,若你能力挽狂瀾,保住宮家的榮耀自是最好的,可是千萬不要以身冒險,觸犯皇威啊。”
宮無傾慢慢道,“父親說出來便是,無傾自有分寸。”
宮珩擡手,下人們都退了下去,花廳裡頭只剩下父女二人,他嘆了一聲,“其實,該坐在今上這個位置的,並不是今上。”
“噢?”宮無傾繞有趣味地應了一聲。
宮珩道,“太上皇一共有十七個兒子,以三皇子和五皇子最有實力,也最爲皇上看重,兩位皇子爲了坐上皇位,明爭暗鬥多年,不分勝負,三皇子是皇后所出,身份更爲尊貴,在這樣的情況下,太上皇臨終之前,指定三皇子爲儲君,並招了你祖父和其它兩位信得過的大臣作證,可五皇子早就有所預料,偷偷派人守住了靖國公府的每一個院子,以整個靖國上下的性命威脅你爺爺,你爺爺沒有辦法,只得篡改聖旨,把三字改成了五字,還殺害了知情的兩個文臣,五皇子即位,三皇子被賜了鴆酒,他的母后也被打入了冷宮,今上本來想斬草除根,掃除一切知情人,只是你爺爺作爲水師提督,手握沿海五十萬海軍,今上只得留下你爺爺的命,幾個月半年就召你爺爺回來一趟,表達忠心,沒想到今上終究還是不放心,以致兩年前發生了那樣的變故,如今靖國公府好不容易起來,今上又……”
宮無傾微微一笑,“搶來的總是不放心,這是人之常情罷了,換作任何人是皇帝,也會這樣做,只不過我們處在對立面,自然也有自保的權利,父親說是吧?”
宮珩沉重地道,“傾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知道這個秘密的,皇帝一個都不會放過,當初靖國公府上下被監督,究竟是怎麼回事稍微有點頭腦的想一想都會明白,只是十多年過去了,塵埃落定,大局既成,沒想到皇上還不釋懷。”
宮無傾道,“關於過往不可說的秘密被人掌握在手中,像隨時可以點燃的火線,換作是誰都不會高枕無憂,皇上也是常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會擔憂和害怕,只是如此懷疑一個老臣的赤誠之心,就不可取了,君無義,臣又何必容情?”
宮珩吃了一驚,“無傾,你這是什麼意思?”
宮無傾恭敬地道,“女兒當竭盡全力保住靖國公府的一切,其他的,父親就不必多管了
吧。”
宮珩闔上了眸子,握住杯盞的手微微顫抖,“皇權浩蕩,你如何撼動得了?”
宮無傾看着宮珩,“父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博一博,您覺得如何呢?難道您要靖國公府上下束手就擒,乖乖受死嗎?”
宮珩長長一嘆,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我頭有點兒疼。”
宮無傾看出宮珩眼底有一抹動搖,嘴角勾起,“那女兒就先退下了,父親早些歇息吧。”
宮無傾離開後,宮珩往後靠一躺,渾身像抽離了所有的力氣,沒想到,終究還是被逼到這一步來了。
宮無傾洗涑完畢,熙華退了下去,她散着一頭烏黑的秀髮,着一身淡粉色的交領裡衣,掀開紗幔,看到裡面側躺着一個人,撇了撇嘴。
雲上燁只着了一身白色的裡衣,胸前敞開,露出厚實的小麥色肌膚,淡淡的熱息氤氳出來,一頭墨發散落,鳳眼微微挑起,眼波瀲灩含情,嘴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宮無傾裝作沒看見,自然而然地躺了上去,“你能不能躺好一點?”而且,他每次都換一種類似春藥的香味來引誘她,多少次害得她差點失身?可不可以這樣不要臉?
“躺好一點,豈不是失去了魅惑麼?”雲上燁肩頭的衣服也滑落了下來,肩頭堅實,如玉削成,宮無傾要留鼻血了,不得不說,雲上燁的身體,怎麼看都看不夠。
“那還不如全脫了。”她背對着他,拉上了被子。
後面傳來窸窣的聲音,宮無傾被攬入了一個滾燙的懷中,雲上燁語氣低柔,“依你的意,脫了,然後呢?”
“然後睡覺吧。”宮無傾也是睏乏極了,這些日子他一直纏着她,折騰得很夜,有時她中午才爬起來,發誓今晚一定不能進他的圈套。
“這分明不是你的真心話。”雲上燁將她扳轉過來,望着她的眸子,“你既然叫我脫了,含義是這樣更魅惑,又不理睬。”
宮無傾慢慢地闔上眸子,“可是,我真的很困……”
雲上燁嘴角一揚,“親親,就不困了。”他望着着洗涑之後更顯得稚嫩紅嫣的嘴脣,忍不住輕輕地含住,“傾兒,等這件事了結了,我們就可以真的過上平靜的生活。”
一旦事成,必然要肅清一切隱患,不留任何餘地。
宮無傾眼睛浮起一抹迷茫,“真的嗎?”而且這一次的難度是以往無法企及的,能不能渡過,一半是個人,一般是天意,她苦笑,“雖然在別人面前,我有自信應對一切,可是如今卻要懷疑自己。”
雲上燁感到一陣心疼,握住她的手,“你這麼擔憂做什麼,不是還有我麼?我們說好一起的。”
他的嘴脣離她的很近,兩人的氣息相互纏繞,她靜靜地望着他,“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不知道會不會在這件事上靈驗,如果我的結局真的不好 ,你把我帶走,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我不許你說這些掃興的。”雲上燁皺起眉頭,“至少我們現在
好好的,不是嗎?”
宮無傾將頭埋在他懷間,枕着他的一條手臂,雲上燁,我最清楚我的身體,我內心深處的想法,我並不悲觀,也不是一個容易失去信心的人,所以我會好好對待,周密謀劃接下來的事情,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到了什麼,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她說,“是啊,除了最後一刻,什麼時候不是好好的呢?不過,我會全力以赴。”
雲上燁沒有再像以往一樣,只是溫柔地擁着她,一隻手撫着她的背,等她睡過去很久了,他才闔上眸子。
是的,小毒物,這一次,任務艱苦,可是,無論如何都有我。
還有五天宣佈後位人選,皇后倒後的一年多來,爲了爭奪後位,後宮中的妃子無不傾盡手段,二十多名妃嬪和五十多名小主,就折損了二十來個,不斷有人暴斃或者自殺身亡,令人觸目驚心。
宮無傾正在宣紙上寫寫畫畫,言貴妃的殿中來人,說請她到殿中走一趟。
熙華將宣紙摺疊好,放在火上點燃,宮無傾換上一身衣物,又帶上腰牌,乘馬車到了皇宮二道宮門外,步行走了進去,其實她知道,言妃是察覺到她的疏離,心神不寧,這纔派人來請她,還沒進入言妃的大殿,卻是言妃先迎了出來,“宮三小姐,你許久沒來了,快請進。”
這便是暗示宮無傾兩次拒絕她的邀請,宮無傾微笑道,“除了這半年,娘娘邀請的時候,無傾要麼是在凌風國,要麼是在天澤域,這一次不是來了麼?”
言貴妃這纔打消一些顧慮,熱情地笑着說,“來了就好,也無非是想見見你,和你談談心,快坐下吧。”轉頭吩咐,“還不快上茶。”
婢女將茶水端了上來,宮無傾的目光在言貴妃身上淡淡一掃,見她服飾的華麗更甚以前,舉手投足之間更加穩沉大氣,隱隱透着一種冷靜和凌厲,心想言貴妃再不是以前那樣小心翼翼的性子,果真是成長了,這對於言貴妃而言,誠然是好事,只是,她應該高興還是憂慮呢?
“齡兒,快過來。”赫連齡一歲多,已經可以走路,奶媽正在訓練他小跑,聽到言貴妃吩咐,奶媽趕緊將小皇子抱了過來,這孩子生得腦門飽滿,眸子烏黑髮亮,他聲音脆脆地叫了一聲“母妃”,就撲到言妃的懷中,言妃的位置離宮無傾很近,宮無傾嘴角勾起,“小皇子真是活潑可愛。”
言貴妃莞爾道,“齡兒雖然才一歲零四個月,可也會背三字經了呢,齡兒,快背給宮小姐聽。”
齡兒還是個小肉芽兒,他也是認得宮無傾的,大眼望着她,有點口齒不清地背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宮無傾拉着他蓮藕般的小手,露出可心的笑容,“一般的孩子兩歲多才將話說得利索,十七皇子卻一歲多就能背三字經,這般聰明睿智,長大了定然是個人才,也虧得娘娘教導有方。”她知道言妃在向她表明,十七皇子是帝王的料,要她表一個態,可是,她已經不想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