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跟着宮無傾的時間也不短了,對那些陰謀詭計見識了不少,當然知道這是陳氏有意誣陷他,不由得哼了一聲,“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我們相熟,那我倒是問你,我的真名喚作什麼。”
宮無傾的這十名護衛身份都是嚴格保密的,除了她和雲上燁,就連漪容漣秋等人都並不知道,聽到這樣的問話,青樓女子不但不慌張,反而像早就有預料了似的,臉上的神色更加委屈,“清泓,你只對我說,喚你作清泓就可以,如此與我流琴的名字正好相配,我曾多次問你真名,你都不願意說,原來是爲了敗露時好脫身嗎?”
李嘉是男子,平時都是執行任務,守護三小姐的安全,從來不關心這些無聊的詭計,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陷入這其中,偏偏對方想好了所有的應對之策,他氣得火往心頭上涌,恨不得一刀把這女子殺了。
宮無傾靜靜開口道,“我的護衛個個耿直忠誠,你口中的這位清泓,更擔得上君子之名,如果是他向你許下了承諾,就絕不會怕人知道,更不會有什麼敗露時脫身的想法,他也不會冒着危險把你帶到靖國公府來,這位姑娘,你敢摸着良心發誓,你沒有撒謊嗎?”
不知爲什麼,流琴對上宮無傾平靜中咄咄逼人的眸子,忽然感到一陣害怕,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自然,我憑白無故,撒謊做什麼。”
宮無傾挑眉道,“撒謊的原因太多了,爲財,爲情,只要事關利益,每個人都有可能撒謊,只不過因爲自私,損人利己而撒謊,就萬萬不該了。”
流琴不屈不撓地說,“我所說的句句屬實,如果有半句作假,就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宮無傾微笑,“天打雷劈,向來不過是隨口說說,從來沒有在哪一位說謊者身上應驗,流琴姑娘,說不定你是第一個。”
流琴心中不由得一顫,又咬了一下牙關道,“我沒說謊,纔不怕什麼天打雷劈。”
宮無傾道,“既然如此,那便請怡紅院的媽媽來認人吧。”
陳氏露出一抹冷笑,宮無傾,我早有準備,就等着你這句話呢,還以爲你有多聰明狡詐,原來不過是個愚蠢之輩。
宮姝柔聲道,“母親,靖國公府這種地方,豈是怡紅院的人可以隨便來的,爲了避免有人誤會,不如把老夫人也請來吧,免得有人說母親的院子什麼骯髒下賤的人都進得來。”
陳氏恍然道,“哎呀,我竟忽略了這個問題,快去請老夫人,大爺二爺三爺,到時好有個明證。”
銀荷趕緊去了。
宮無傾嘴角泛冷,她的人去請怡紅院的媽媽,陳氏又去請老夫人,看來是不把這事兒鬧大不罷休,可是,安排這樣一場拙劣的戲,結局真的會如陳氏所願嗎?
陳氏看向宮無傾,“三小姐是覺得流琴姑娘誣陷了你的護衛嗎?可是嬸母看着,總覺得這姑娘有冤情,再說這兒雖然是後院,但燈光還算敞亮,誰會無緣無故往下掉呢?莫非……”她捂住了嘴巴,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意思便是宮無傾的護衛
要殺人滅口了。
宮無傾眸波輕轉,神色無瀾,“真相還沒有出來,還望二嬸母不要妄自揣測,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又要說二嬸母不謹言,擔不起二房後院了。”
陳氏一噎,只好訕訕道,“嬸母只不過是推測一下罷了,流琴姑娘,在此之前,這名護衛可對你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表現?”
流琴認真地回憶了一下,臉上浮起了傷心,“倒是沒有,只是他對我越來越不耐煩,後來他的銀子也攢夠了,我提起贖身之事,他第一次出言兇我,說我着什麼急,該贖的時候自然會贖,我就再也不敢說這個事。”她看向李嘉,似是越來越不敢相信,“剛纔我們正在……正在擁抱,我感到有什麼推我,我才掉了下去,是不是你爲了自身清譽,想要殺人滅口?你好狠的心吶,我們怎麼說也朝夕相處了半年,沒想到你竟然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漣秋忍不住掩口輕笑,李嘉這個人她還認識的,也是點頭之交,沒想到他卻受到這樣滑稽的誣陷,看到他漲紅了臉,要氣瘋了的樣子,她忍不住微微搖頭,這種法子,陳氏也使得出來,不過殺傷力卻是不可忽視的,尤其是名譽之事一點捕風捉影也可以放大,難以說得清楚,如果李嘉的罪名無法洗脫,將會波及到小姐,她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宮無傾道,“你也莫須氣,如果你是無辜的,我定然叫人誣陷不了你。”
李嘉忙低頭道,“屬下相信小姐有這個本事,只是,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污衊,一時失態,讓小姐憂心。”
宮無傾淡淡道,“你用不着自責,換作任何人遇到了這種事也無法鎮定,耐心等着吧。”
陳氏諷刺地看着宮無傾,怡紅院的媽媽她已經打點好了, 就算是誣陷,她宮無傾又能如何?只要宮無傾受到牽連,立即會有無數人出現把她踐踏至死,她與宮姝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嘴角都露出了冷笑。
不一會兒,老夫人,三房的人也都來了,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怡紅院的媽媽隨後而至,她着了一身大紅裝,臉上擦着厚厚的胭脂水粉,頭上還插着一朵花兒,雖然已經四十多歲,卻尚有幾分姿色,只是鎮定之下隱約透出害怕,走起路來也沒有多少力氣,宮無傾勾脣,看來雲上燁下的手不輕,他有的是法子讓人筋骨受創,外表卻一點也看不出來,媽媽躬身道,“小人拜見老夫人,三位大爺。”
陳氏道,“王媽媽,你可認得這位姑娘?她聲稱是你怡紅院的人。”
王媽媽打量了一下流琴,“不錯,她是怡紅院的流琴姑娘,兩年前進的怡紅院。”
漣秋問道,“你可認識這名男子?”
王媽媽看向李嘉,在陳氏和宮姝期盼的目光中,忽然搖了一下頭,“不認識。”她眼神有點不自在,低下了頭,不敢面對陳氏。
陳氏母女臉色一變,陳氏咬牙切齒,咄咄逼人地看着王媽媽,“你再看看,真的不認識?王媽媽,你要想好撒謊的下場。”
王媽
媽沒有再看,“二夫人,小人真的沒有見過這位公子,但凡進過怡紅院的,哪怕只是去過一兩次,小人都會有一點印象,可是對這位公子卻完全面生,小人再斗膽問一句,不知道靖國公府叫小人來,是……”
陳氏沒想到,王媽媽會臨陣反戈,頓時氣得手都抖了起來,“你,你……”
流琴也沒料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呆呆地望着所有人。
王媽媽的頭垂得更低,她是愧疚,可她也沒辦法啊,要命和要錢,她當然選擇要命,那個公子的手段如此殘忍,她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宮無傾微笑道,“王媽媽,既然這流琴姑娘是怡紅院的人,你爲何不好奇她爲什麼渾身是水呢?”
王媽媽啞口無言,宮無傾是在嘲諷她們演的這場戲太假了,連老夫人都皺起了眉頭,顯然是心生懷疑,她趕緊斥責道,“你這丫頭,怎麼闖入靖國公府來了,你不過是賤命一條,有什麼資格進入這樣尊貴的地方?還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快隨我回去,讓我好生教訓你。”
流琴瑟縮着,“媽媽,我……我是跟着相好來的,您也是知道他的,怎麼現在不認了呢?這半年來,清泓幾乎天天進入怡紅院找我 ,您都親眼目睹,爲什麼卻否認了呀。”
她祈盼地望着劉媽媽,眼神帶着眸中意味,然而劉媽媽卻不敢看她,“流琴,我瞧着你平時也是一個老實人,怎麼光睜着眼睛說瞎話呀,你平時接的客人中,根本就沒有這位公子,說謊是要遭報應的,你是不是收了誰的好處纔要污衊這位無辜的公子?”
宮姝拽緊了帕子,低聲說,“母親,一定是宮無傾早有預料,做了防備,所以這個老鴇纔會變卦,我們不如早點撒手,免得惹禍上身。”
陳氏見識到了宮無傾的無數手段,雖然氣憤得要死,但也無可奈何,看向流琴,“看來是你這個賤丫頭有意誣陷我靖國公府的護衛了,說,你這樣做有什麼企圖?”
流琴一下子懵了,她看着二夫人,不明白她的意思,她還惦記着陳氏的交代,搖頭道,“他是我的相好,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他爲我贖身,我哪有誣陷他呀,你們堂堂靖國公府,不能欺辱我一個青樓女子。”
宮白氏威嚴地道,“劉媽媽,你所說的當真?”
劉媽媽聽到老夫人問,趕緊道,“所有一句謊話,小的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宮無傾道,“方纔流琴姑娘也發了這樣的誓,劉媽媽,你說靖國公府該信誰的說辭呢?”
劉媽媽看了一眼流琴又收回目光,“三小姐,小的所說,句句屬實,這位公子從未進過怡紅院,流琴姑娘兩年來也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怡紅院,又怎麼會與這位公子相識呢?如果老夫人和三小姐不信,可以叫怡紅院所有的姑娘和那些常客來證明。”
流琴開始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惶恐地望着靖國公府的人,不敢說話了。
宮珩肅然問道,“這麼說來,你們二人必然有一個人說謊,究竟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