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姝臉色一下子黯淡了不少,“可是,我真的很想得到一根枝條,或者是一片葉子,三妹,你先去欣賞其它風光吧,我就在這兒,多看看樹也是好的。”
宮無傾不由得皺眉,把宮姝扔在這個相對比較危險的地方,出事了老夫人和劉氏恐怕都得責怪她,沈媽媽見小姐不悅,便道,“大小姐,你這樣會使三小姐爲難,這兒坡陡,不宜久留,爲了人身安全,還是離開吧。”
宮姝卻望着那一棵葉子美麗非凡的樹,眼中都是渴望,“三妹,我只要一片葉子就可以,你足智多謀,爲大姐想想辦法吧。”
宮無傾脣角露出一絲諷刺,漪容懂武功,要斬下一條枝條可說是輕而易舉,然而她忙於打理雲渺軒,因此不能跟着來踏青,宮姝這是故意爲難她了,或者說,又想耍什麼陰謀詭計。
她看着那一課從懸崖上長出來的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忽然靈機一動,“熙華,去馬車內取花箭來。”
熙華很快取來了花箭,宮無傾拉弓搭箭,準確地射落兩條並在一起的枝條,妙可跑下去撿起來,將大一點的放宮無傾的籃子,小一點的給了宮姝,宮姝臉色這纔好了一些,正要向宮無傾道謝,目光忽然落到她手中的花箭上,吃了一驚,“哎呀,三妹,不是規定春天不能狩獵嗎?你帶花箭來做什麼?”
赫連澎也在踏青,正好從這兒經過,看到宮無傾手中握着花箭,嘴角勾起,負手走了過來,“出了什麼事啊?”
宮無傾心想原來是安排好的,行了禮之後,道,“臣女看到懸崖上的樹覺得喜歡,便用花箭射了下來,敢問二皇子,這並沒有錯吧?”
赫連澎冷笑,“難道三小姐不知道,春天不能狩獵嗎?爲什麼還帶花箭來?”
宮無傾點撫着手中的花箭,“誰說花箭一定要用來狩獵呢,二皇子也看到了,臣女方纔用來射下樹的枝條,這便是臣女帶花箭出門的目的。”
其實,她是像捕獵兔子,當然,要是公的,然後找個人少的地方,偷偷烤吃掉,有野雞更好,野雞肉質鮮美,宮無傾覺得,她要流口水了。
赫連澎看她嚥下一口口水,自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哼了一聲,“規定不能狩獵,你帶花箭出來踏青,就是違反了律法,本殿要帶你回去受審。”手一揮,立刻有兩人過來,一左一右,按住宮無傾的肩膀。
宮無傾沒有掙扎,平靜地看着赫連澎,“律法規定不能春天狩獵,可沒有禁止帶弓箭出門,帶弓箭必然是爲了狩獵嗎?殿下是皇子,如果以偏概全,混淆是非,冤枉了公府千金,只怕也要承擔責任。”
“夠了!”
赫連澎冷斥,“宮無傾,是非黑白,到了大理寺再說。”說着就要兩人帶走。
宮無傾冷眸看着他,透着淡淡的嘲諷,絲毫不畏懼。
赫連澎頷首,宮無傾,你很篤定這一次能逃得過嗎?既然你落到我的手中,我讓你有去無回。
這時
,一個聲音淡淡傳來,“光天化日之下,想不到會有這等枉法的事情發生。”
衆人循着聲音擡頭看去,只見一個男子長身立在上方,他身着一身淡藍色的袍子,身量修長挺拔,五官英俊,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柔美,眸子泛着黛色,乾淨明澈,靜靜流轉着兩分妖冶,宮無傾第一眼便確定,這是東海鮫人和漢人的後代。
東海的鮫人是最美麗的人類,他們眼睛呈現黛色,面部偏於柔和,屬於大擎人,擅長海上經商,況且都十分富裕,大擎國庫的銀兩中,就有三分之一是他們上的稅,因此鮫人在大擎地位與漢人齊高,甚至因爲顏值高而倍受歡迎,女子以嫁鮫人男子爲傲,男子也以娶鮫人女子爲榮。
赫連澎一看是鮫人的後代,也不太敢輕惹,換作別人他早就一刀砍了,語氣不善地道,“宮家的三小姐違反春季不能狩獵的規定,本殿帶她回大理寺受罰,有何不可?你一介平民,也來多管閒事?”
男子輕聲笑了,解下身上掛着的輕巧弓箭,“方纔我從二皇子殿下身邊經過,揹負的弓箭要比宮小姐的大和顯眼,殿下卻視而不見,要來管宮小姐,不會是公報私仇吧?”
赫連澎神色一變,“胡說八道,方纔不過是疏忽,再妄言把你也帶到大理市。”
男子卻搖頭,“殿下疏忽就可以輕易原諒,別人帶個弓箭上山,並未狩獵就要受罰?這是什麼道理?”他微微側首,“各位說對吧?”
“是啊!”
圍觀的人異口同聲地表示贊同,赫連澎這才發現,周圍圍了不少的人,都在看熱鬧,宮無傾在凰城很受敬仰和愛戴,憑一把用來射樹枝的花箭就要定她的罪,誰也不服。
“你……”赫連澎發現宮無傾身邊的一個婆子不見了,此刻正一臉得意地站在人羣的前方,他盯着宮無傾,“你早有準備,是吧?”
宮無傾微笑,“出門在外,不做準備,被奸人暗算怎麼辦?殿下還不放開我嗎?”
“宮無傾,你好啊。”赫連澎沉着臉,擡手示意,手下將宮無傾放開,她拍拍自己的肩頭,臉上是一副很嫌棄的樣子,“二殿下,你是非不分,扭曲事實,差一點逮捕了無辜的公府千金,難道沒有補償嗎?否則……”
她停住不說,言下之意,是要去告御狀。
赫連澎知道,這個貪財的女子是想趁機貪一筆,聽說她有兩個大庫存,裡面堆滿了金銀珠寶,都來路不正,沒想到他才一出手,就栽了個跟頭,氣惱地一拂袖,“明日本殿自會派人送上歉禮。”瞪了一眼宮姝,便走遠了。
宮姝垂着眼睫,暗暗咬牙,該死!又讓宮無傾好運了一回。
她拿出一副慶幸的神色,“三妹,幸虧你沒事,方纔大姐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你真的被帶走,都是大姐不好,不該要什麼勞什子枝條,給你惹來了麻煩。”
宮無傾平靜地看着她,目光沒有一點溫度,“好不好,大姐心知肚明。”
宮姝睜大了眼睛,“三妹,我……”
宮無傾卻已經不再搭理她,看向藍衣男子,“多謝閣下。”
男子一直在觀察着下面的情況,覺得這淡粉衣服女子有點意思,溫和一笑,“懲惡揚善,應該的,宮小姐只怕是得罪了人,以後要多加小心。”
說着向山的那一頭下去了,背影翩然,寬袖下的手指十分修美,指甲上有光芒在流動,很是好看,這也是鮫人的特質之一。
這一件事發生之後,宮姝還想跟着宮無傾,可無論她說什麼,宮無傾都不搭理,只好和自己的丫頭尋了其他的地方去,妙可她們對着宮姝的背影詛咒了幾句,看到遠處的地表上結着許多火紅的果子,都跑過去採摘,宮無傾看着心隨境移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羨慕,今天,她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總覺得有牽絆在裡頭,這樣想着,向那邊走去,卻不料一個疏忽,腳拌到了一塊石頭,人摔倒了下去,就着陡坡連翻幾圈才停止,石子硌疼了她的骨肉,藤蔓細密的刺刺入她的肌膚,她深蹙眉頭,正掙扎着要爬起來,卻感到肩頭一暖,一雙手將她扶坐了起來,她警惕地擡頭,正撞到一雙淡黛色的眸子。
“別動。”鮫人說道,“你身上有許多刺,我來給你拔掉。”
宮無傾感到一陣陣辣痛,卻抿着脣,沒有發出一聲呻吟,對方道,“這刺有點毒性,不過不打緊,回去進行簡單的消毒就可以。”
他說着,捏住她肩頭上的一根刺,“你忍着點。”迅速地拔了出來,宮無傾感到一陣尖銳的痛之後,變成了隱痛,她道,“謝謝,不過,男女授受不親,可以讓我的婢女來拔。”
男子輕笑道,“你看她們那麼開心,忍心打擾嗎?放心,我碰刺,不碰你。”又拔出了一根。
宮無傾也低頭,拔掉自己腿上和腹部上的刺,餘光掃了一眼男子,見他專注在她的後背,便低頭拔掉胸口上的刺,與此同時,他鬆了一口氣,“好了。”看到她的臉,揚眉一笑,伸手在她眉心拔下一小根,一陣淡香鑽進鼻尖,帶着一種清新的氣息,這是生活在海邊的人才有的香息,帶着無法形容的美妙。
然而,也許這一生,再也不會有其它淡香能繚繞到她的心底。
大概是怕她尷尬,男子報了自己的名字,說以後再見,便和身邊的小廝離開了。
藍初懿。
妙可她們撿拾的果子叫做丹蛇果,上面有一些斑點,可以曬乾了磨成粉,放在洗澡水中,可以讓女子肌膚嫩滑,用來洗臉也有延緩衰老的功效,因此撿拾的都是女子,那一頭還有兩個農戶家的女子爲此打了起來,圍了一羣人觀看。
宮姝也在其中,容貌是她最看中的東西,生怕自己的婢女搶得不多,她也撩起袖子彎腰撿拾,可丹蛇果騰上有刺,丹蛇果又附着得緊,她一用力便有兩根刺插進了手指,頓時鮮血汩汩,她驚叫一聲,香閔過來包紮,頓時採到的果子更比別人少了,她急得一臉忿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