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夫人在嗚嗚地哭泣,忽然含憤道,“錦繡,你放心地去,你受到的傷害,孃親一定加諸十倍討要回來。”
宮無傾想到一個活生生的美麗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殞,不由得心生悵然,疼得微微窒息,這時一個下人進入院子,“侯爺,陽桑公府陳大公子求見。”
上官如冷哼,“這就找上門來了嗎?讓他進來。”
陳景一身白袍,容貌俊美,神色總是淡然,看上去有兩分出塵的飄逸,誰也想象不到他是一個陰險狡詐之輩,他的脖子上還有一道癒合的割痕,這道傷口差點要了他的命,也讓他的顏值打了折扣,他對宮無傾的仇恨,怕是此生再也磨滅不了。
看到宮無傾和陸子歌也在,上官夫婦待二人很客氣,陳景眸中掠過一抹危險的光芒,他知道,二人是將一切都打點好了,手腳真快。
上官如不客氣地道,“陳大公子在這個時候拜訪,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陳景嘆了一聲,看向停放在正屋中的白玉棺材,“聞言上官姑娘不幸離世,心中不勝唏噓,方纔舍妹也是突發疾病去世,聽說症狀與上官姑娘一樣,我便特地來看,就不知這其中,是否有別的隱情。”
上官如盯着他,話中有話地道,“是啊,是有隱情,此事我已經派人通知了大理市,既然陳小姐和錦繡的毒發表現相同,又在同一時間離世,大理寺審查和傳召,自然少不得陽桑公府的份,到時大理寺相見就可以,眼下錦繡才離世,我和夫人想多陪她一些時間,陳大公子請吧!”
這就是強硬的逐客令了,陳景卻沒有一絲惱怒,反而道,“我來也是爲了提醒上官大人一句,有些人懷虎狼之心,所經之處無不是人死人傷,或是攪出大亂子,弄得雞犬不寧,說不定上官姑娘的死正是與她有關,還希望上官大人嚴加警惕,不要再讓小人有可趁之機。”
宮無傾挑眉,“陳公子是在說我嗎?可惜,懷揣算計的人從來不是我,是有人不知死活,居心叵測地找上來,卻殃及無辜,是非黑白,改日自見分曉,陳公子還是好好想一想,此事要怎麼善後纔好。”
陳景哼了一聲,“宮無傾,這一次,你覺得你贏定了嗎?”
宮無傾好笑道,“事實就是事實,跟輸贏無關,害人性命的人,遲早會付出代價,噢不,已經有一個死在了自己的無知裡,可見報應不爽,陳公子,你可要小心了。”
陳景望着她,眼中含着殘忍的笑意,他嘴角微微一揚,卻沒有說什麼,轉身走了,風吹動着他的袍子,看上去透着一種狠決的意味。
宮無傾一步步走出關淮侯府,等坐上馬車回到靖國公府,她一陣頭重腳輕,腦門陣陣發痛,差點暈厥了過去,望着公府上下一派繁榮,她知道,靖國公府是真的興盛起來了,可是,她看重的人,終究都一個個離開,她望着夕陽漸沉的西天,又想到甘離的話,只覺得心力交瘁。
漣秋扶着她回了院子,漪容送上珏王的書信,宮無傾拆開來看,原來是他已經派了五十名得力的手下去往凌風國,這是他的骨幹力量之一,或許有些希望,另外還邀她在央頤酒樓一聚,說是探出了雲上燁的真實身份,宮無傾將信在油燈上點燃,喝了一口茶鎮定心神,又坐了一會兒,望着夕陽終於完全滑落,這才動身。
珏王還是溫潤的模樣,脣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包廂的門打開,看到座上白色龍袍加身的男子,宮無傾微微點了一下頭,她已經渾身是傷,竟然已經不太想面對這個人,不是她愛慕,而是他清風如玉,容易使她回憶起自己的不堪。
見她有些魂不守舍,珏王起身,扶着她坐下,“你如此勞心費神做什麼,遇到什麼難題,不是有我一起面對嗎?”
他的語氣很平靜,宛如朋友的關懷,眼神也澄明坦誠,沒有一點雜質,可是,宮無傾實在提不起一點情緒,在這個時候,本該無論發生什麼大事,她都不願意出現,但終究還是走了這一趟。
一桌子的佳餚,香味入鼻,她已經沒有心思去辨別哪些是沒有見過的山珍海味,只道,“把你想告訴我的,都說出來吧!”
珏王看着她,默了一會兒,道,“雲上燁,是凌風國王室嫡長子。”
這個結果大大出乎宮無傾的意外,她本是垂眸搖曳着杯盞,聞言擡首,“消息可靠嗎?”
珏王道,“真相如此。”
宮無傾皺起了眉頭,手指向掌中扣緊,不知道爲什麼,她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害怕,讓她空落和悵然,卻是微笑,“然後呢?”
既然他是凌風國嫡長子,又下落不明,背後的情況一定不簡單。
珏王見她強撐着笑容的模樣,嘆了一聲,“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他是,可他一出生就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宮無傾靜靜喝了一口酒,一種苦澀的滋味沁入心頭,沒有說話。
珏王道,“凌風國這一朝皇后本是流落天涯的歌女,皇帝在外出途中邂逅,執意立後,併爲此得罪了許多勢力,皇后體弱純良,自然是引起了多方覬覦,懷孕時就遭到了無數陷害,最後終得上天庇佑,誕下了龍鳳胎,就在這個時候,皇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原來她是南煬宮尊主的女兒,爲了保住龍鳳胎的命,她偷偷把嫡長子和長公主送到南煬宮,送走之後的一個月,皇后果然暴斃後宮。”
宮無傾忽然猜到了什麼,“原來他……是奸細?”
珏王搖頭,“不,當時南煬宮內亂,又受到朝廷勢力的攻擊,尊主和禮國公有交情,便將兩個孩子託付給了禮國公,禮國公雖然愛護這兩個孩子,但畢竟不是親生,便採取放任放養策略,凡事由着他們去,所以雲公子纔是這樣的性子。爲了找龍鳳胎,斬草除根,凌風國王室一些心懷不軌的人集結起大隊人馬,對南煬宮發動圍剿,尊主身死人歿,南煬宮覆滅,可八年前,卻死
灰復燃,飛快強大起來,如今就連朝廷也敬畏三分,這得益於雲小姐和雲公子的手腕和謀略,皇帝一直想要龍鳳胎歸朝,可新立皇后和她所出的二皇子怎麼可能會將快要到手的儲君位拱手讓人?就在二十天前,五百名高手對南煬宮發動了剿殺,本來憑着手中的百名精英,雲公子足以應付,可是……”
赫連羽看着宮無傾,“你現在明白了吧?”
無相人的精英力量都用在了對付皇后上,纔在這一次反剿中失利,據說無相被帶走,關押在了皇宮最深處的天牢,眼下性命未卜。
珏王派了五十人去,不過是爲了一探生死,他望着她,“你如何打算?”
宮無傾喝了一口酒,杯中已經去了一半,“我還有一件事要辦。”
珏王微蹙起眉頭,“你要去凌風國?”
宮無傾含笑,“我對那個國度,很好奇。”
兩天後,大理寺傳召,宮無傾到的時候,陳景正坐在大理寺卿的另一邊座位上喝茶,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想必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
宮無傾勾脣道,“陳大公子作爲嫌疑人之一,卻坐在主審位置上,這恐怕不合乎規矩吧?況且我是二品翁主,你有什麼資格 資格審我。”
陳景盯着她,眸底泛冷,卻笑得風淡雲輕,“宮無傾,你弄錯了,嫌疑人只有你,我們身份不同,所以,我可以大理寺卿一道審案。”不給宮無傾反駁的機會,接着道,“寧大夫,你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寧大夫正是前天替陳昭莞檢查的府內大夫,他道,“陳小姐中的毒,是失傳已久的還陰丹,這種毒藥無論混入什麼酒中,都會與酒精相融,失去原先的性質,氣味,成分,掩人耳目,可卻會潛伏在人體,逐漸發生作用,侵蝕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雖然人看起來相安無事,但毒發時,定然無可救藥。”
陳景道,“這種毒的潛伏期是有多久?”
寧大夫道,“一個月,不多不少,第一天和最後一天,時辰也對應。”
陳景看向宮無傾,“一個月前,妹妹舉行聚會,我記得,也邀請了宮小姐。”
宮無傾好笑道,“不只是邀請了我,還邀請了另外二十一名千金小姐,七名公子,如果陳公子因此以爲我有嫌疑,其它二十八個人,豈不是也要喊來受審?這樣才提現律法公平,不然,就有徇私枉法,公報私仇之嫌。”
陳景微笑道,“宮無傾,你稍安勿躁,只獨獨讓你來,是有理由的。”他雙手交拍,“進來吧!”
一個人從側間走來,宮無傾看到是夏語,並不意外,挑眉,等着她開口。
夏語跪下,“稟大人,當初我家小姐和諸位小姐在花廳玩擊鼓傳花和射覆遊戲,宮小姐明知道上官姑娘喝的酒有毒,卻要我家小姐喝下同一壺內的酒,導致一個月後,上官姑娘和我家小姐雙雙過世。”她擡起袖子,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