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物,來。”
雲上燁將挑出刺的魚塊遞到宮無傾的嘴邊,宮無傾也不客氣,吃了下去,雲上燁又繼續挑刺,銀盤中,魚肉背面的部分被烤得焦黃,有黃油沁在其間,上面刷着麻辣,撒着芝麻蔥花,香味逼人,這一隻是雲上燁親自下手烤的,色香味比其它的魚要勝一籌。
看着一條魚已經吃了大半,宮無傾終於道,“你也吃掉吧。”
雲上燁眼巴巴地看着她,宮無傾也只好分出一小塊,挑去魚刺,喂到他口中,雲上燁笑,眸光熠熠,彷彿暗夜中的星穹都在一瞬間綻放出所有的光芒。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宮無傾吃着他挑去刺的魚塊,見他嘴巴還在動,“不就一塊魚肉嗎?一分鐘過去了,你還沒有吃完?”
雲上燁,“小毒物,你親自餵我的,我不忍心吃完。 ”
宮無傾無奈,又親自給他挑了一塊,雲上燁眉開眼笑,宛如一個得到滿足的孩子。
宮無傾搖頭,在她看來,雲上燁的反應是典型的缺愛反應,可是,他的母親一定很愛他吧?不然,他這樣自私無所謂的人,絕不會爲了她一次次以身犯險。
“不用爲我挑刺了,我自己來吧。”
宮無傾一時有點心煩,把整個盤子搶了過來,用筷子翻戳了一塊,確定沒有刺,便吃了下去,忽然,喉嚨間一陣疼痛,她捂住脖子,面色苦惱。
“看吧,你這樣的人吃魚,我怎麼會放心?”
雲上燁欣賞着她憋屈的模樣,見她瞪着他,像一隻憤怒的小鳥,終於忍不住道,“別動。”
宮無傾不管他,拿起酒罈子喝了一大口酒,灌得她嗆了兩聲,可是,沒用。
雲上燁搖頭,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手禁錮着她的肩膀,命令道,“仰頭,張嘴。”
他的眸子帶着某種魄力壓下來,宮無傾竟然被懾住,順從地照做,雲上燁將她的脖子扶得更直,眉眼湊近,氣息如蘭,她不禁皺了一下眉頭,正當維持得難受想吐的時候,雲上燁修長的手指伸進了她嘴裡。
他的動作很快,她幾乎看不清楚,喉嚨一陣冰涼,一種煎熬的感覺傳來,她本能間彎腰,低頭,牙齒重重咬牙。
“嘶。”
雲上燁皺眉,臉上出現了一瞬的痛苦,“小毒物,你要把我的手咬斷嗎?”
宮無傾的牙齒咬進了他的手指,十指連心,他痛得手背都在痙攣。
宮無傾想,完了,看來刺要刺破她頸部的血管了。
張開嘴, 雲上燁兩根手指鮮血淋漓,還夾着一根魚刺,屬下立即過來爲他包紮。
宮無傾不由得有點愧疚,“對不起啊。”
雲上燁笑,“你也會說對不起?不過,我更想要補償。”
宮無傾挑出一個魚塊,餵給他吃,“這樣可以嗎?”
他挑了挑眉梢,“你總算長進了。”
壩子遠處,黃葭琪冷哼一聲,用力跺腳,“賤人,賤人,光天化日之下這樣不要臉,又喂男人吃東西,又跟男人親嘴。”
“小姐,我們回去吧。”
噥兒忍不住道。
雲上燁平時都難得見到影子,這種野外玩樂,培養感情的機會黃葭琪怎麼甘心放過,她盯着宮無傾,恨不得她從壩子上摔下來,而她成爲雲上燁溫柔呵護的那個人。
黃葭琪腦海中閃過無數個狠毒的場景,雲上燁,我會讓你眼睜睜地看着,你的未婚妻,有多悽慘。
這一場野炊一直進行到了晚上,夜深了,篝火還在燃,雲上燁喝醉了,靠在椅子上,眼神迷離地看着宮無傾,“小毒物,再來一片魚肉。”
宮無傾沒有搭理他,吩咐那些護衛道,“收拾一下回去吧。”
這一處風很大,吹得火花亂濺,在護衛們的喧譁中,卻透着一種肅殺的意味,讓宮無傾感到一陣不安心。
護衛們見雲上燁沒有動的意思,就說,“三小姐,再樂一樂吧。”
雲上燁一揮手,“聽三小姐的,她的話也是本公子的話。”
慵懶中帶着倦意,他闔上了眸子?
護衛們便都停了下來,開始收拾。
宮無傾擡頭看去,只見一輪月亮懸掛在天際,將清輝灑落大地,天地之間一派冷清,篝火映照着她的臉,平靜,疏漠。
這時,她聞到一種詭異的氣味,源源不斷地鑽進鼻尖,大腦一陣陣眩暈,“有毒煙,大家快捂住鼻子。”
護衛們都吃了一驚,他們也聞到了異樣,趕緊以袖掩鼻
宮無傾當機立斷,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然而,她很快全身乏力,膝蓋一軟,跪了下去,她皺着眉頭,挪動到雲上燁身邊,另一隻手按住了他的口鼻,“雲上燁,你醒醒。”
雲上燁反而愜意地哼了一聲,手擡起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溫熱,將她的手都包住。
宮無傾臉上無奈又擔憂,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卻睡着了,難道要所有人都死在這兒嗎?
這時,她眼睜睜看着護衛們一個個倒了下去,只剩下篝火在燃燒,照着一個個躺着的身體,看起來詭異無比。
她的手從他的鼻尖滑落,身體也軟軟地向後倒去,忽然,他握住了她的手,很緊,彷彿睡夢中看到自己心愛的東西正在消失,要不顧一切地留住,只是他的眸子依舊沒有睜開,睡得很香。
宮無傾還剩下一分意識,眼睛逐漸閉上了,她腦海中閃過那一副銀色面具,只覺得心境更加冰冷,她知道,他再也不會來救她了。
這時,一個人攬住了她,將她帶離這一方區域,落在不遠處一座丘陵的頂部,呼吸入新鮮空氣,她神志清醒了一點,看清了那個人的臉,她冷冷一笑,“果然是你。”
赫連璽的手指掠過她的臉,“我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雲上燁解決在這兒,他今天跟你說,這種地方是他的夙願,那麼,我就成全他。”
宮無傾看到,無數個人影向壩子中央掠入,他們早已經拔出的劍閃着寒光,悄無聲息地朝躺着的護衛走去,約莫五六人圍向了雲上燁。
宮無傾越來越清醒,身體也恢復了力氣,她猛地掙脫赫連璽,“好陰歹的小人,你以爲,你會得逞嗎?”
赫連璽
卻看着她,似乎若有所悟,他的瞳孔一下子縮緊,然而,已經來不及,只聽到無數聲慘叫,只見那些躺在地上的護衛忽然有了動作,猝不及防之間,竟一人斬殺了數人,而試圖偷襲雲上燁的五名最厲害的殺手,也在一瞬間倒在了地上,他不知何時站起身來,玄色衣袍在風中掀動,手上的劍劍尖劃地,刃面閃着鋒銳的寒芒,一雙深眸看向這一座丘陵,掠過一抹殘忍和嘲諷。
火光中,月華下,只見鮮血飆濺,彷彿修羅地獄。
一絲冷笑,爬上了宮無傾的嘴角,“赫連璽,你終究是太天真了,雲上燁既然想到外出遊玩,就會猜到你會跟來,又怎麼會任由你宰殺?”
赫連璽臉色很難看,拳頭緊緊攥起,雲上燁此次死不了,以後還有機會,他心疼的,是自己辛苦培養的精良之士,竟然在一夜之間,不,一瞬間折損了三分之一。
“宮無傾。”赫連璽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腕,黑沉的眸子壓了下來,“那個紈絝有什麼好,你要幫着他。”
宮無傾沒有掙扎,她帶着嘲諷對上對方的目光,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慄,“至少,他沒有算計過我。”
赫連璽冷笑,“你還在計較以前的事,可見你是在乎我的,只是受傷太深,對嗎?”
這是什麼邏輯?宮無傾只想笑,“是啊,我在乎你,心念着你什麼時候死了纔好。”
這時,楚泓從夜色中現出身來,“殿下,雲上燁殺過來了,快些走吧,不在這一時。”
赫連璽胸口受的傷還沒有好,如果此刻不走,恐怕要死在雲上燁手上,到時,神不知鬼不覺消失的人就是他。
他俯身下來,在宮無傾耳邊道,“等着瞧。”聲音帶着入骨的寒意,然後消失在了夜色中。
宮無傾眸子漆黑,一動不動,“你來晚了。”
雲上燁足踏一棵樹的樹梢,輕穩地落到地上,“不晚,至少你相安無事。” 他的護衛已經追去,最好是趁着荒郊野外把赫連璽解決掉,但也只能是碰運氣,宮無傾神色卻很冰冷,“爲什麼不告訴我計劃?”
是用她的無知來演戲,以達到逼真的效果嗎?
雲上燁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不過是想趁這個機會,近距離地靠近她……
他想說,爲了讓你更開心地吃魚,終究是搖頭,“我沒有任何解釋。”
宮無傾看着他,“我們有合作,你不該瞞着我,不然,我不知道合作有什麼必要,雲上燁,我沒閒工夫陪你玩樂。”
她頭也不回地下坡,打算一個人獨自回去,在出央頤酒樓的時候,她已經讓漣秋回去,眼下身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雲上燁看着她的背影,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在她消失之際,他抿起脣,堅決地跟了上去。
在所有人都離開後,沒有人看到,數人從四周進入壩上,很快這兒燃起了沖天大火,將一切焚燒殆盡。
宮無傾一路沒有理雲上燁,不管他如何討好求饒,最後他也沉默了下來,等將她送到靖國公府,才道,“我不過是想握着你的手,貪戀幾秒鐘的溫柔,以後,都會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