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姝終於看清幾人臉上的怒氣和沉重,忙點頭道,“舅舅你說。”
平寧侯見她沒有半點吃驚和悔過的意思,不禁失望,道,“只要你今後不要再惹事,好好做人,宮老夫人說了,你還是從前的宮大小姐。”
宮姝一愣,是要她跟宮無傾冰釋前嫌嗎?怎麼可能?她眸中泛着冷光,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跟一個搶她男人的女人和氣相待。
陽桑公看宮姝只想出來的樣子,頓時斥道,“孽畜,難道你不知道你做出的事情有多嚴重,多過分嗎?”
宮姝第一次見外祖父動怒,嚇得跪了下來,“祖父,我……”忽然她變得很委屈,“是宮無傾先招惹了我,是她對不起我,憑什麼,她一個癡傻,可以享受一個大院子,我只有一個廂房?凌王早就有意,把我許爲正妃,可宮無傾偏偏是彈奏出瑤鳳曲的那個人,因爲她,凌王才堅持要立我爲側妃,我也是宮家嫡出的小姐,比她美貌,比她更有才情,憑什麼她要騎在我的頭上?”
陳李氏忍不住動了惻隱,“姝兒,外祖母知道你苦,陽桑公府上下,也極其討厭那個宮無傾,如果她死了,我們都會拍手稱快,可無論如何,你也不應該下蠱呀,這可是抄家滅族的死罪,要是被人揭露出來,連你也不能倖免,你就沒有爲自己,爲親人想想嗎?”
宮姝臉上落淚,“外祖母,姝兒怎麼會是那樣愚昧狠毒的人呢?只是因爲,姝兒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失誤,宮無傾早就知道我的動作,她卻不加阻攔,只在樹上藏了一隻貓頭鷹,爲的就是讓我出醜,讓我痛苦,她只關心報復的快樂,哪裡又把別人的性命放在眼裡呢?”
這顯然是最好笑的歪理,害人被揭露,反而怪被害者沒有提醒她,若是換了旁的人可能要笑出來了,可在痛恨宮無傾的陽桑公府一家子眼中,這樣的說法卻是合情合理的,誰叫宮無傾不偷偷地完善解決這件事,要引宮姝上鉤,讓一切落到這樣的地步?
而且,經過宮姝的渲染,靖國公府的人覺得,宮無傾這是有意報復陽桑公府,她自己不怕死,卻想要陽桑公府的人跟着陪葬。
陽桑公哼了一聲,“那個宮無傾,竟狡猾無恥至此。”他幽幽道,“你在靖國公受了委屈,本該屬於你的位置又被宮無傾威脅,你做得雖然過分,但也並不是不能原諒,可以後的事,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宮姝睜大眼睛,看着陽桑公。
陽桑公繼續道,“你要跟宮無傾道歉,和她和好,至少這段時間不要再有動作,把你的形象挽回回來,明白嗎?”
宮姝點頭,“姝兒可以做到。”
表面功夫罷了,對她而言有什麼呢?況且外祖父不阻攔她對付宮無傾,她心上的石頭落了下來。
那個該死的賤人!她怎麼可能罷手?不過,就算陽桑公府強制不許,也不會影響她的步伐。
“你放心,凌王正妃位,一定是你的。”
宮姝眸子一亮,“姝兒也只想成爲凌王正妃,若是側妃,不如找一個勳貴人家嫁
了。”
陽桑公點頭,又道,“宮無傾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只是這個人太過狡猾,姝兒,你已經吃了幾次虧,不能再輕舉妄動,況且她如今風頭正甚,你也容易被人盯上,明白嗎?”
宮姝咬脣,“姝兒明白。”
陳李氏道,“陽桑公府,不會讓宮無傾好過,你就先安心養身體吧!”
儘管如此,她看宮姝的眼神卻有些異樣,帶着嫌棄的意味,這丫頭用什麼法子不好,偏生要去養蠱,真是惡毒又噁心吶。
平寧侯夫人聞見氣味越來越刺鼻,不免道,“這私牢裡真是惡臭,姝兒,出來以後你可要好好洗一個澡,哎呀呀,父親,該交代的已經交代了,我們趕緊走吧。”
宮姝眼色一黯,“姝兒無法相送,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你們走好。”
等陽桑公府四人走了,宮姝眯了眯眸子,“香閔。”
香閔忙過來,“大小姐,香閔在呢。”
宮姝跪了下來,雙手合十,默默唸叨,“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香閔忙喊了起來,“小姐,小姐,你才被罰跪了兩個小時,怎麼又跪下來了呢,現在還不到受罰的時間呀。”
宮姝道,“你不要管我,是我做了對不起三妹的事,才導致神靈懲罰,噩夢纏身,外祖父說得對,我要好好懺悔,做一個善良,赤誠的女子,以後也要好好對待三妹,寬容忍讓,不因爲她一點小錯誤就與她過不去,從而釀成大錯。”
雖然是虛弱的發聲,可足夠那些負責施刑的家丁聽到耳中。
香閔帶着哭音道,“大小姐,你總是那麼善良,如今又一個人把所有的事都擔了下來,你也是人,難道遇到欺負不能反抗嗎?可憐老夫人和三小姐不懂你的苦楚,你在私牢中受盡了折磨,卻連一頓飽飯也沒有吃上。”
說着,宮姝也抽噎了起來,“是我命不好。”
宮白氏聽了稟報,冷哼一聲,“無論靖國公府怎麼懲罰她,她都極盡詛咒之能,這陽桑公府一去啊,就又懺悔又下跪的。”
宮無傾微笑,“也許是陽桑公府好生勸慰了大姐,畢竟大姐犯的大錯,祖母親眼目睹,自是氣憤難當,外人哪裡懂祖母的失望,好言好語,反而歪打正着,使她知道自己錯了。”
宮白氏將茶杯重重一擲,杯盞上裂開了細細的縫隙,可見她的憤恨,“不過是作戲罷了,誰知道這個賤人出來又會生什麼事?”
宮無傾卻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大姐畢竟是靖國公府的千金,陽桑公府已經來過,大姐也懺悔了,如果拖得久了些,反而是靖國公府不好收場,祖母說對嗎?”
第二天早上,宮姝被放了出來,她打理了一下,換了一身鮮亮的衣服,再塗上胭脂水粉,將憔悴之色掩了去,看上去恢復了六七分姿色,只是她一步步挪動得很是艱難,宮無傾老早就看到院外走來的她,看了十頁書宮姝纔來到她眼前。
秋季越來越涼了,雖然豔陽高照,卻並無多少溫度,也也沒有一絲風
,靜謐得祥和,宮無傾披了一件領口鑲紫貂毛的淺粉緞子斗篷,靠在竹藤椅上看《兵策十八計》,眸子清亮睿智,瀲灩動人,宮姝莞爾一笑道,“不想三妹還喜歡看這類書冊呢。”
宮無傾沒有看她,眼不離書,“多看點謀略類的書籍,可以讓自己在小人的算計中立於不敗之地,如果大姐喜歡,我可以送三妹幾本。”
“大姐還是更喜歡詩書禮儀一類的冊子,畢竟作爲一個女子,還是多一點淑德更重要。”
宮姝在宮無傾的對面坐下來,笑中隱約帶刺。
宮無傾微微挑眉,“無傾不像大姐善良,也沒想過做一個賢婦,誰要是來招惹了無傾,無傾一定不讓她有好下場。”
宮姝神色微微一滯,“三妹,大姐是來向你道歉的。”
儘管她身上佩戴了香味濃郁的香囊,可依舊遮掩不了臭水溝的氣味,妙可和漣秋都皺着鼻子,默不作聲地後退了好幾步,她們想不通,三小姐是怎麼忍受那種令人作嘔的氣味的。
實際上,宮無傾早已經服下了清心丸,雖然也能聞到臭水溝氣味,但並不是很強烈,她淡淡一笑,“大姐,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不過,現在凰城上層都知道了大姐做過的事,還希望大姐是誠心悔過,免得按下葫蘆起了瓢,永遠也洗不白。”
宮姝眸子一冷,面上卻保持着微笑,“三妹,你在說什麼呢,是不相信大姐嗎?”
宮無傾翻開一頁,“大姐,信不信是用行動證明,而不是口頭上說說。”
宮姝袖中的攥緊,“三妹放心,大姐會證明給你看的。”
宮無傾淡笑,笑容沒有一絲感情, “大姐,我不會嫁給凌王,我對他,不感興趣。”
宮姝一怔,“你說的,可是真的?”
宮無傾道,“難道大姐以爲,我連自己的感情也分不清嗎?”
宮姝稍微放鬆了警惕,可是,一想到主要是凌王對宮無傾的癡纏,她心中泛起了冷意。
宮無傾,不管你有沒有這份心,你終究是我的威脅。
而且,再過兩年,宮無傾真正長開了,她凰城第一美人的名號,或許就要保不住。
無論如何,這個人都絕對不能留。
如今宮無傾是宮家,凰城風頭最盛的女子,門口的告白河燈甚至比她還要多,這已經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要命的是,原來她從來不是癡傻……
宮姝面上擠出欣慰的笑容,“欸,三妹何必這樣說,難道大姐還能把你當成跟大姐搶奪男人的不德之人嗎?”
宮無傾好笑地看她一眼,“大姐當不當我是不重要,畢竟我問心無愧,不過,無傾要勸大姐一句,沒事多管管自己的男人,免得他到處撒野,讓人有理也說不清。”
這就是說赫連璽不斷騷擾她了,宮姝臉色微微發白,她以爲宮無傾是個不屑在口頭上與人爭辯的人,畢竟她以前僞裝癡傻,沒見得她口頭上有多厲害,沒想到竟然和行事一樣毒辣,令人防不勝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