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四妃之一的德妃道,“也許是言妃你看到宮小姐除掉了水怪,成爲大擎最負盛名的女子,心存嫉妒呢?依我看吶,嫉妒宮三小姐的人,可遠遠不止你一個,你不過是使使壞,嚇一下宮小姐,也不是什麼大罪過,認了便是了,何必不斷狡辯呢,畢竟事實就擺在眼前,你又拿不出什麼證據來,再怎麼下去也是徒勞。”
德妃的這番話就說得更過分了,意思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無論是不是言妃做的,最好都認下,息事寧人,哪有這樣過分的理呢?
言妃看到平時她待這些姐妹都不薄,如今她有了難,她們卻一個個來落井下石,她終於明白,後宮之中哪有真正的友誼?一時氣憤難平,仍然維持着表面的和氣,只是語氣卻很有底氣,“在德妃看來,這天下就沒有正義和道理了嗎?只因爲表面看起來像我做的,那便要由我來認,如果按照這樣的規則來辦事,那天下豈不是要出了許多冤案?我看啊,既然如此,不如皇上就下令各地擴建監獄,因爲犯人已經不夠關了。”
皇后道,“皇上,眼下這件事也沒個準確,不如先繼續歡慶,等明兒再查清楚真相如何?”
言妃眼中閃過一抹悲慼,她費盡了口舌,依然不能擺脫嫌疑,如果今夜不能讓事情真相大白,她就是嫌疑之身,只要一步行差踏錯,以後不知道什麼命運等着她,畢竟她晉升得太快,又得盛寵,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
看到皇帝捉摸不透的眼色,她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宮無傾。
宮無傾目光平靜,沒有任何波瀾,只是纖美的指尖撫着杯壁,氣勢十分從容鎮定。
看不出宮無傾的態度,言妃頹喪地收回了目光,這時,皇帝緩緩開口,“就將言妃先禁足吧!等真相大白再恢復自由。”
在他看來,宮無傾是除掉水怪的大功臣,他正因此纔在歷代明珠璀璨的帝王中脫穎而出,作爲一個更有份量的帝王存在青史中,在慶功宴上算計宮無傾,就是挑戰皇家的威嚴,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不管是皇子,還是愛妃,他都不會輕易繞過,只要他還在位上一天,他都是大擎最重要的人,誰也不能褻瀆他的尊嚴,發生這樣的事,已經令他很不爽了。
一句話就將言妃從天堂帶到地獄,言妃身體一傾,幾乎癱軟在地,連跪姿都無法保持了。
薔兒上前來,正要將言妃扶走,宮無傾道,“關於這件事,我的婢女有話要說,皇上可否緩緩對言妃的懲罰?”
人們看到,一男一女押着一個婆子走上大殿,婆子手中捧着一張摺疊着的帕子,帕中不知包裹了什麼東西,光芒一下子將大殿照得更亮了三分。
“福嬤嬤,你……”
言妃不解地看着服侍自己的貼身嬤嬤。
福嬤嬤頭髮有些凌亂,臉上是張惶的神色,看到言妃,她眼中閃過一抹愧疚,接着被漪容和馮璋按跪下了。
“這是怎麼回事?”
皇帝
開口。
宮無傾目光冰冷地看着福嬤嬤,“不如讓福嬤嬤來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漪容打開了福嬤嬤手中的羅帕,夜明珠明亮的各色光芒一下子充斥了整個大殿,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閉上眼睛,等他們適應了光線睜開,看着那樣的場景,都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福嬤嬤被抓到,人贓並獲,知道抵賴已經不可能,她平靜地道,“不錯,夜明珠是奴婢偷走,死魚和雞肝也是奴婢放到盒中。”
言妃不敢相信地恨聲道,“福嬤嬤,我自問對得起你,你偷走夜明珠也就罷了,爲何還要這樣陷害我?”
福嬤嬤低下了頭,“娘娘,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怕偷走夜明珠後,盒子太輕,引起娘娘懷疑,所以才胡亂找了死魚和雞肝放到盒中,奴婢罪該萬死,請娘娘降罪。”
“這就奇怪了。”漪容道,“恰好是死魚和雞肝的氣味引來了貓兒,貓兒又差點抓了我家小姐。”
福嬤嬤鎮定之下有一絲慌亂,“這只是一個意外,奴婢也不知道會驚擾了宮三小姐。”她面朝宮無傾,抽了自己一個嘴巴,“三小姐,是奴婢的不是,您可千萬不要責怪娘娘。”
宮無傾微笑,“福嬤嬤,你雖然纔跟隨言妃娘娘兩個月,但從前也是一個赤誠本分的人,爲何會做出這種背棄主子的事呢?從頭到尾,只是你一個人的主意嗎?”
福嬤嬤點頭,“不錯,這只是奴婢心術不正,任何懲罰,奴婢都毫無怨言。”
宮無傾指尖點着食桌,眼中劃過一抹鋒銳的光芒,幕後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皇帝嫌惡地道,“福嬤嬤,你在宮中幾十年,自當知道那些事情該做,哪些不該做,眼下卻做出了這等背棄和陷害主子之事,真是良心墮落,罪不可恕,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福嬤嬤往上頭看了一眼,“奴婢無話可說。”
雲上燁淡淡開口,“福嬤嬤,我聽說你的家人受人脅迫,如今我已經把他們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並能保他們日後富貴,性命無憂,你做出這種事也是爲了家人,如果你說出幕後主使,皇上聖明,或會當你一條生路,你還要替那個人頂罪嗎?”
福嬤嬤身體一震,不敢相信地看向雲上燁,“雲公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雲上燁緩緩道,“當着皇上,皇后娘娘的面,我自是不會作假。”
他擡眼,看着鳳椅上雍容華貴的女人,脣角笑容嘲諷。
皇后也平靜地看着下方,神色沒有一點波動。
雲上燁,你以爲憑這個就可以扳倒我嗎?你想得太天真了。
不錯,你的母親,我的妹妹,是我殺的,因爲她撞見了我解決褚貴妃的一幕,可你有證據嗎?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宮無傾將所有人的反應都收入眼中,知道,這一場鬥爭,她不過是一個有些邊緣的人物,但從禮盒中骯髒的東西看來,某些人也盯上了她,雲
上燁送的說不得物,言妃的“忘恩負義”,還有撲向她的貓咪,那個人是想要一舉對付三個人,真是好計策呢。
那麼,既然雲上燁留了一手,某人能夠在這場風波中全身而退嗎?
福嬤嬤畢竟經歷了幾十年的風雨,看人眼光毒辣,她知道雲上燁說的是真的,將心一橫,伸手將淑嬪一指,“是淑嬪娘娘,就在今天下午,淑嬪派人來說我,說我的家人已經落到她的人手中,要我爲她做事,才肯放過我的家人,又說我栽贓了言妃娘娘,驚嚇了宮三小姐後,那些夜明珠都是我的,我更是有了動力,才犯了錯。”
淑嬪氣得臉色煞白,“賤婢,你胡說。”
福嬤嬤反而狠毒地盯着她,“淑嬪娘娘,奴婢不知道何處得罪你了,你竟拿奴婢家人的性命來威脅,奴婢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爲了家人才不得不聽命於你,對不住言妃娘娘,只不過是嫉妒言妃娘娘美貌受寵,你就使出這樣的手段,你還配在皇上身邊伺候嗎?”
淑嬪的孃家,父親位居二品大將,擁兵十萬,同時還有百來名護衛暗中聽命於她,因此她心高氣傲,囂張跋扈,動輒揚言讓人消失,雖然她只是位居嬪位,可四妃誰也不敢招惹她。
淑嬪忽然想起了一幕,前日她與皇后交談,皇后微嘆了一聲,“兩個月前,皇帝曾經對哀家暗示,想要晉你爲妃,可誰知道,這半路出現一個言卿如呢,還一下子被封爲妃子,這可是前朝從未有過的先例啊。”
這句話便被她牢牢記住,成了心中的一根刺,兩年前,她就位居嬪位,成爲四妃之一是她的願望,這兩年來更是使出渾身解數來伺候皇上,本來皇帝已經要開口,可是言妃的出現把這一切都毀了,她還以爲是自己入不了皇帝的法眼,卻不想真相是這樣的。
是言妃,都是言妃鳩佔鵲巢,她恨,她要把她拖下來。
淑嬪冷冷一笑,“福嬤嬤,你說是我做的,你有證據嗎?”
福嬤嬤一臉爲難,她確實拿不出證據。
雲上燁道,“據我的手下回稟,扣住福嬤嬤家人的,正是侯將軍分拔給淑嬪的護衛,他們的身上有侯家軍的腰牌,此刻人都在大殿外。”
“讓他們進來。”
皇帝吩咐道。
花韶容眸中掠過一抹微妙的光芒,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
這麼多年來,她用戲曲讓雲上燁玩物喪志,誰想戲劇不過是雲上燁僞裝手段而已,他借這一塊幕布,偷偷發展自己的勢力,如今翅膀硬了,就再也無所顧忌了。
跟那個宮無傾,原來是一路貨色呢。
她的親生兒子,雲勐也驚訝地看着兄長,不知道玩世不恭的兄長爲什麼會這麼厲害,他隱隱感到一陣害怕,因爲孃親對他說,大哥不成器,以後禮國公府的一切都是他的……
花韶容摸了一下兒子的頭,“勐兒,不要擔心。”
不要擔心,孃親會爲你掃清路上的障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