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曄聞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姬璃見狀，自嘲的笑了一聲道：“你看，其實你也不是很在乎。我謝謝你的人文關懷，但是我現在，不需要了。”
他一直以來，都抗拒她的跟隨。
有時候，她也會感到累。雖然一直想死皮賴臉的跟在他後面，但是以她現在的情況，也確實不現實。
“其實我是個特別好哄的人，尤其是在你面前。就算再生氣，你只要抱一抱我，我立馬就高興了。可是同樣的，梵曄，如果你現在真的打心底不喜歡我，不想再看到我，我也不會這麼不識趣。只是如果真的是這樣，你現在就不該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樣，她會誤以爲他還關心她。即使他是魂墮者，她還會對他在心中保留一絲僥倖。
聽她說了這麼多，梵曄的那一雙紫眸微閃，隨後輕聲反駁道：“我沒說不在乎你，不喜歡你。”
“可從你的表現來看，就是這樣的。”她不依，聲音中帶了幾分委屈。
“你想錯了。”他似是有些無奈道。
“是嗎？可你說過，不要讓我對你抱有期待，也說過，不希望我跟着你。你這不是厭煩是什麼？”她繼續質問道。
梵曄聞言，頓時覺得有些頭大。
“姬璃，你的前途屬於光明。與我，是不一樣的懂嗎？你所有的期待就不應該放在我身上。喜歡和生活無關，你是一個很好的姑娘，如果我們有可能...”說到這裡，梵曄又突然戛然而止，隨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總之，我喜歡你。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開始了。但，也僅止於此。不能給你更多。沒有我，你會有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姬璃聞言，驀地擡起了頭，此時她的眼眶已經變得微紅。
“如果，你想起了以前的事，你還會這麼說嗎？梵曄，如果我以後真的喜歡上別人，把你忘了，你真的甘心嗎？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嫁給了別人，你也無所謂嗎？”一連串的質問，竟是把他逼的啞口無言。
“如果你有更好的選擇，那當然...”
“我沒有更好的選擇。”姬璃打斷了他的話，又似喪氣的垂下了頭。
“你是吃定我不會喜歡上別人才這麼說的對不對？”說到這兒，她又輕輕笑了一聲。
“我的要求也沒有很高，也沒有要幻想着長相守。你說的那些美好未來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別再把我丟下。就算死，也一起死啊。”
“你以爲，把我一個人留下來我就能過的很好嗎？第一次，你將我拋下的時候，我是爲了家族，硬撐着。如果沒有那檔子事，我根本堅持不了。”
“我真的沒有你想象的堅強，爲什麼你就那麼篤定我沒了你真的會活的很好呢？告訴你，梵曄，不可能的。如果你死了，我肯定不會獨活的。”她說着，有些狼狽的用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淚。
梵曄聞言，沉默了半晌，隨後便將她一把摟入了懷中。
聽了她這一番話，說不心動是假的。
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你現在來找我，跟我說天審的事情，其實是來告別對不對？你又想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對不對？別解釋，我比你想象中更瞭解你自己。”姬璃說着，又輕咳了幾聲。
他聞言，心中微微一沉。
誠然，她猜的全對。
“抱歉。”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的道歉。
如果不是因爲此行是永別，他也不會貿然的再回來找她。
他也有他的一點私心，他也只是想再來見她一面罷了。
在這兩天內，他想起了很多事。有時候他會埋怨那道神念給他強塞那麼多記憶，有時候又有點慶幸，還好想了起來。
偏偏道歉是女孩最不喜歡聽到的話語。
“梵曄，我心口有點疼，你說句好話哄哄我行不行？”她軟軟的依偎在他的懷中道。
“你想聽什麼？”
“就說，你這次再也不會把我拋下了。”他聞言，心中微愣。
隨後，良久只聽他道：“...我愛你。所以，這次，我依舊不會讓你冒險。”
“你...”姬璃的話還未說完，卻只感覺道一股濃濃的倦意乍然向她襲來，連帶着她渾身都變得軟綿綿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梵曄就這樣抱了她良久緩緩道：“我不可能將你牽扯進這件事裡。好好睡一覺吧。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你會後悔的，梵曄...”她緊緊抿着脣，真的好不甘心啊，好不甘心。
可是架不住效力，在下一刻，她便在他懷中失去了意識。
梵曄看着在自己懷中熟睡的姬璃，淡淡垂了垂眸。
這個姑娘，他愛了很多年。
他，是真的捨不得。
但，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都非死不可。
一個註定要死的男人怎麼能陪你走下去？更不可能讓她陪着自己一起死。要是和他在一起，“天”會怎麼對她？
“殉情這種做法，很傻。我可不希望你效仿。姬璃，醒過來以後，好好活着。”
“就算是爲了我，也要活下去。”他輕輕撩開她額前的髮絲，緩緩道。
死很容易，難的是爲了那渺茫的希望而繼續活的勇氣。
...
穆族，天諭殿。
這日，整個光元大陸大大小小的勢力都已達到大殿，準備見證這一對新人的禮成。
不過若是有心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這次大殿的佈置顯得有些怪異。
當穆如雪與風夜笑進場時，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這對新人身上。
隨後大殿內便適時的響起了一陣陣誇讚聲。言語之中，都是對這對新人的祝福。
只不過此時新郎的神色卻顯得很淡。當風夜笑走進天諭殿時便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顯得不對勁。
可是一時半會兒又窺探不出什麼。
林擎周與雁香塵等人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物了，也是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天諭殿的異常。
而就在他們疑惑時，高座之上的穆廖倏然緩緩站起了身。隨後嘴角勾起了一抹深沉且具有寒意的笑容。
他一一掃過大殿內的各色人物，神色狂熱且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