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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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的季錦,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耳邊又響起了一句句惱怒的衝斥:“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面容一個個清晰,季蘭,那是她的親人,季錦後退兩步,卻又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牆,攔住了她的去路,季蘭露着猙獰的笑容,一步步向她逼近,她伸出了雙手,死死的掐住季錦的脖間,季錦感覺自己已經透不過氣來,她咿咿呀呀的張着嘴,卻發不出一個音來。

恍惚中,聽見有人再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彷彿又回到了重生的那一天。

“阿錦,阿錦,你醒醒,阿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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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季錦坐身而起,她撫了撫脖頸,額間流下一陣陣冷汗,長呼一口氣,環視四周,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環境,最後纔將目光落在了子玉的身上,腦中一片混沌,她慢慢的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阿錦,你明知道自己畏寒,爲什麼還冒這個險!”子玉沉着冷峻的面容,聲聲喝道。

子玉變起臉來,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與她所熟知的子玉完全不一樣,或者是說,季錦從來沒有將子玉真正的看透。

季錦也冷起了臉:“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出去!”

“你……”再說下去,子玉也怕自己會壓不住自己的脾氣,他默了默,緩和了神色,語氣漸顯無力:“阿錦,那你就先好好歇着,有什麼事情喊我。”

季錦擺擺手,側身躺了下來,背對着子玉,聽見合門聲。她才又坐起了身,心神未定的坐了片刻,緊了緊領口,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畏寒總比死了好,看來她以後要更小心些了,這個弱勢,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發現!

遠處傳來了敲門聲,伴隨着敲門聲,還夾雜着秋禾的聲音:“錦兒?”

季錦輕咳了一聲:“師孃。進來罷。”

門被緩緩推開,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秋禾知道季錦的身體狀況。所以很小心的將門推開,以免寒風侵入。

秋禾先給火爐中加了些木柴,隨後才走向季錦身邊:“?錦兒,感覺怎麼樣了?好些了沒,水已經熱好了。一會熱熱身子罷。”

“沒什麼事了,師傅……他沒大礙罷。”季錦自然是知道,是華師傅給她打通經脈。

“你師傅他多歇歇就養回來了,倒是你,別在這樣了,明知道自己畏寒。還盡瞎折騰。”秋禾用手背摸了摸季錦的額間,見並沒有發熱,才安下心來。

季錦苦笑了一聲。張了張口,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季錦何嘗不知道她的身子經不起折騰,只是她想試着改變罷了。

“師孃,這是最後一次了,我還有好多事情未做呢。自然是不能先死了。”季錦目光飄忽的看着遠方,幽幽說道。

“錦兒。你有心事?”秋禾眉頭顰蹙,坐在季錦邊沿,捂着季錦的手,有些發緊。

“師孃,你多想了,我哪有什麼心事啊。”季錦看秋禾一臉不信的模樣,又訕訕笑道:“我就是有些餓了。”

秋禾將水放好,讓季錦先沐浴,活通活通筋骨,方說:“你先在這呆着,我去準備飯菜。”

季錦頷首,走到屏風後,試了試水溫,水還騰騰的冒着白熱的霧氣,若是放在以往,這樣的水溫,她一定會覺得燙,可如今……她徑自褪去身上的衣物,將身子沒入熱水之中,感覺很舒服,她腦袋往後靠了靠,閉起眼睛,享受着這樣的溫度。

水涼的很快,不過片刻,她已經感覺有些涼意了,她睜開雙眸,一件一件將衣物穿上,坐在了牀邊。

用被子裹着身體,好讓自己並不是那麼的冷。

季錦望着窗邊,想開窗,卻又怕寒,以前從未發現,山上的氣溫這麼惱人。

季錦一個人生着悶氣,越想起曾經,越覺得現在可悲。

須臾,秋禾端着飯菜入了屋,笑道:“飯好了。”

看着秋禾這般,不知道爲何,季錦卻想起了自己的孃親,細細想來,秋禾待真的很好,季錦沉了沉,眼眶有些發澀,她默了默,恢復心神:“師孃,勞煩你了。”

“傻丫頭,來,快趁熱吃罷。”秋禾替季錦將掉落的髮絲縷起,自秋禾聽華師傅講了季錦上羣白山的緣由,秋禾就很心疼季錦這個丫頭,不知道她下了山後,在季府過的怎麼樣,不過看季錦老是恍惚的心神,秋禾便多少猜出了幾分。

季錦一口一口吃着飯菜,她還沒有吃過孃親親手做過的飯菜……季錦頓了頓,她覺得,這是她吃到過最好吃的飯菜。

季錦在羣白山上待了三日,這期間,季錦去過後山一次,看着山洞的虎皮,她輕輕撫過,莞爾一笑。

子玉的目光也落在了虎皮上,腦中奕是想起了當年季錦一個人,揹着子玉,拖着餓虎時的情景,那時的季錦不怕寒,或是說什麼都不怕,子玉看了一眼季錦,低聲道:“阿錦,我們回京吧。”

子玉開始想,這一次帶季錦上羣白山,究竟是對還是錯,因爲他從未見過季錦這般,這般牽強的笑容,和狼狽。

季錦轉過毫無血色的臉,輕點了下頭:“恩。”

季府還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處理。

一旁的華師傅也下了逐客令:“阿錦,這次之後,以後也不用再上山了,有什麼事,師傅會下山找你,還有子玉,也不許帶着阿錦瞎折騰了!”

“知道了師傅。?”季錦應着,華師傅早先就叮囑過她,下山之後就不要再上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子玉到羣白山上來。

下了山,與秋禾又說了幾句道別的話,季錦才上了馬車。

臨行前。子玉被秋禾拉到了一旁,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是見子玉一直在點着頭,而後才上了馬車。

“師孃與你說了什麼?”季錦眼未擡,似是不經意的問道。

“沒說什麼,無非就是說些路上小心些之類的話了。”子玉含糊的回了季錦。

這些話還用得着避開她去說?季錦掀了掀眼皮,既然子玉不想說,她也就不再問了。

不過有一件事情,季錦還是要問的:“南平王與我的事情你知道罷。”

“嗯?”子玉眼眸閃過一道異色:“嗯,應該還是因爲那天的事情。”

“那你知道那天的那個女子是誰嗎?”季錦挑着眉頭問。話罷,定定的盯着子玉看,生怕錯過子玉臉上閃過的表情。

季錦清楚的發現子玉的眸中閃過一絲閃躲與擔憂。只聽他道:“我怎麼會知道,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季錦搖搖頭,看子玉的樣子,就是知道了。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人,會這麼大膽。”季錦半笑着說。

“應該是個宮女。”?、

子玉似乎想要將季錦的思慮引向宮女,季錦挑了下眉頭:“是嗎?一個宮女,也值得南平王那麼焦急?他應該是怕我發現什麼罷……”

季錦淡淡的說着。

“阿錦,你別亂想了。這事與你沒有干係,你也不要再查這件事了,不然會惹禍上身的!”子玉一臉正色。字字珠璣,板着一張臉道。

季錦虛笑一聲,這些事情,她也不想管,只要不扯上她。她還懶的過問,季錦隨口應了聲。不說話,暗暗想着,既然子玉知道與南平王偷情的人是誰,他爲什麼不揭露呢,南平王的醜聞一出,這樣的話,不就幫齊世宗解決了一個麻煩?

季錦還是看不透子玉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們按原路返回,離了羣白山,氣溫也漸漸好轉,季錦的臉色也恢復以往。

午時,他們在平城停了停,找了一家飯館,添着肚子。

不過季錦發現這裡很熱鬧,她探着腦袋看了看,發現不少人都朝着一個方向涌了過去,季錦有些好奇,拉過店小二:“他們這都是急急忙忙的往哪裡去啊?”

“姑娘是第一次來平城罷,今日是霓裳姑娘開唱的日子,大傢伙自然都是去聽霓裳姑娘唱歌的。”店小二不禁嘆息一聲:“可惜我不能去……姑娘若是不想錯過這般天籟之音,就也趕緊過去吧!”

季錦心上一突,霓裳……她的目光突然落在子玉的身上,看了許久,見子玉的臉上沒有異色才又將目光閃過,緊抿着下脣。

“阿錦,你想去聽?”子玉見方纔季錦的神色異常,便脫口道。

季錦連搖搖頭,沉聲道:“不想!”

子玉頷首,笑了笑:“我倒是對這個霓裳姑娘很好奇,天籟之音……竟然能轟動整個平城,阿錦,不如咱們去瞧瞧吧,反正也不急着走。”

聞言,季錦臉色突變:“誰說不急着走!吃過東西就啓程!”

對於季錦突然的變臉,子玉還摸不着頭腦,子玉頗爲納悶的看着季錦冷着一張臉,試探問:“阿錦,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

話還未說完,就被季錦打斷:“我沒事,趕快吃東西,吃完東西趕緊趕路!”

待飯菜上齊之後,季錦匆匆吃了兩口:“好了,咱們走罷。”

“什麼?我還沒有吃完……”子玉來不及反應,就被季錦用力拖了出去。

“客官,你們還沒給銀子!”店小二連忙追了出去。

季錦從腰間取出一兩銀子,往後一扔,拉着子玉便上了馬車。

“阿錦?你究竟怎麼了?”子玉在馬車上,若是季錦沒事,那纔怪。

季錦頓了幾秒,她怎麼了……她只是聽到霓裳這個名字,不由自主的做出了這些,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知道上一世,在她與齊世修成婚之前,傳出三皇子與霓裳的事情,而且還傳出了三皇子情定霓裳的消息,雖然不知道這個霓裳是不是上一世的那個霓裳,不過季錦還是不由自主的擔憂着。

季錦甩了甩頭:“我沒事,有些困了。”

說着季錦閉着眼睛,躲避着子玉的追問,因爲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子玉。

她是喜歡上了子玉嗎?季錦不可思議的想着,怎麼會呢?季錦搖搖頭,可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麼會聽到霓裳這個名字,做出這一系列舉動,是害怕失去嗎?

如果她喜歡子玉……那她豈不是和她的親妹妹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有着相似的相貌,還喜歡上了同一個人……季錦扯了扯嘴角,這是老天和她開的玩笑嗎?!

季錦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面對子玉,不過她知道上一世的子玉是喜歡過她的,想到這裡,季錦心中竟然還多了一份歡喜,不過片刻,這種思緒就被季錦甩出了千里之外。

她現在哪有功夫想這些兒女情長,她的事情還有很多,她異於常人,所受的經歷也和旁人不同,加上上一世的年頭,她不知道要比子玉大出來多少,季錦穩了穩心神,拋除雜念,坐起了身。

“阿錦,你怎麼不睡了?是不是太顛簸了,要不要馬車慢一點。”子玉一句一句貼心的問着,琥珀色的雙眸中盡是擔憂。

季錦面色發冷,沒有任何表情,她道:“不用,我不想睡了,讓馬車走的快一點,我想快點回去!”

這一字一句,透着絲絲涼意,與之前的季錦判若兩人,子玉不禁疑惑:“阿錦?”

“有事??”季錦挑眉,沉聲道。

子玉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孤疑的看了眼季錦,若不是因爲他一直待在季錦身邊,他都要懷疑季錦是不是被人換了,不然前後變化怎麼會如此之大,子玉默然,定定的盯着季錦看,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麼。

卻不料季錦很直接的與他的雙眸對上,仍舊是挑眉:“你一直盯着我看什麼?!”

子玉頓了頓:“沒什麼,阿錦,我覺得你有些奇怪?你做噩夢了嗎?”

睡了會,就變了摸樣,除了做夢,子玉實在是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麼事情,可以讓季錦變得這麼突然。

“噩夢?你看我像是做了噩夢的樣子嗎?子玉,你沒事罷!”季錦冷冷說着,不留一點餘地,。

但只有季錦自己知道,她這樣不過是在掩飾着自己的情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