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死對頭

秦媽媽對季家大小姐的脾性還沒有摸清,但從之前她對劉姨娘的舉動來看,這位大小姐不好惹,她看着季錦手裡提的劍,小心的擦了擦臉上的細汗,迎合着說:“奴婢去給您通報一聲……”

秦媽媽是想去通風報信吧,一把劍就將他們嚇成這樣了,季錦輕笑一聲:“不用了,在我後面跟着罷!”

秦媽媽張了張嘴,面露爲難之色,她頓了幾秒,硬着頭皮道:“還是去通報一聲吧,約莫着劉姨娘還沒起身呢……”

“跟在我後面!”季錦將聲音往高提了一截,直直的盯着秦媽媽發愣的眼睛。

秦媽媽身子一哆嗦,連忙點頭跟着了季錦的身後,同時又一想,老爺應該還在屋裡,大小姐再怎麼不懂禮,也不能當着老爺的面拔刀吧,這樣想着,秦媽媽心稍稍踏實了點。

季錦邁着大步子,入了寧之院,院內,花香四溢,她擡手扇了扇這嗆人的氣息,這時雲珠端着水盆從屋裡走出,瞧見了季錦,並不詫異,反而笑臉相迎道:“大小姐,老爺已經起身了。”

季錦微點了下頭,看來父親還記着她的事情,她邁過門檻,父親已經端坐在了雕花木椅上,見她來了,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大手放在她的肩膀處,道:“錦兒,路上小心些。”

說着又拿出了一個荷包,道:“這有些銀子你拿上,路上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季錦點頭,將荷包掛在腰間,語氣漸漸的軟了下來:“爹爹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何況爹爹還派了那麼多的護衛,不會有事的。”

與父親又說了幾句道別的話,季錦便退出了寧之院,直接往外院走。

這之間並沒有瞧見劉姨娘,應是她以滑胎的緣由還在牀上修養着,還未走出垂花門,她迎上了府中的另一位小姐,季雅。

季雅排行第四,是戚姨娘的孩子,季雅眼眉低斂着,一步一步走的極其得體,見了季錦,她微微欠着身子,柔聲道:“大姐。”

季錦點點頭,對於季雅,她並沒有多大的敵意,便客套問了一句:“四妹這是要去哪?”

季雅溫柔的笑着,她低言說:“今日起的早,在屋子裡待着有些發悶,便出來走走,大姐是要出去啊?”

季錦應了一聲,她聽見季雅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真希望我也能像大姐一樣,可以出去看看……”

季錦認真的將季雅看了遍,面容雖清秀,臉色卻很蒼白,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柔弱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季錦往前走了幾步,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略帶疑問的道:“妹妹說什麼?”

季雅舔了一下乾裂的脣瓣,溫婉的搖着頭,突然她的目光在季錦腰間略過,眼眸發出一點亮光,言語中帶着些歡悅:“呀,這個荷包……是劉姨娘繡的嗎?”

季錦低眼掃了眼自己腰間下垂着的荷包,沒有想到竟然是劉姨娘繡的,確實這個荷包的繡工很精緻,上一世她也曾聽過,劉姨娘的繡工是極佳的,只是一直沒有見識過,她輕輕的摸了摸荷包的質地,劉姨娘也算是略有所長瘋狂抽獎。

她道:“也許是罷,四妹妹喜歡?”

季雅又是搖了搖頭:“只是羨慕劉姨娘的繡工罷了,大姐還有事情,我就不耽擱大姐的時間了。”

說罷,季雅又是欠了欠身,側身給季錦讓出了道。

季錦一路直出了季府,車馬早已等候多時,秋雨將包袱已經放在了馬車內,然後看着季錦上了馬車後,她又吩咐了梨春一句:“好好照顧小姐。”

這罷,看着馬車漸漸走遠後,她才轉身回了季府。

馬車內,梨春和清冬在塌下坐着,季錦則坐在塌上,把弄着手裡的荷包。

這個荷包的花色是青色,周邊繡着一圈黑邊,邊內則是一對活靈活現鴛鴦,季錦輕扯了扯嘴角,這應該是劉姨娘送給父親的罷,她將荷包放下,不再多做研究。

她素手掀起了絳紫色的窗簾的一角,看着周邊走動的人流,齊州偏南,但也離京都不算遠,她們一直南下,走走逛逛,約莫着要趕小十天的路程,就能到。

祖父祖母是爲了躲清閒才一直待在齊州的府邸。

祖父現在是屬於辭官養老,祖父曾任太傅一職,如今在位皇帝的導師便是祖父,說起來,季家也算是世代皆效忠皇帝了。

季府早已分家,父親的那些個兄弟姐妹,安家在各處各地。

季錦記得只有三叔是與父親同在京都,其他的便沒有印象了。

祖父祖母待季錦也還不錯,所以此行季錦並不擔憂,只當是去遊玩了。

季錦四處張望着,突然搭在絳紫色窗簾上的食指頓住了,寶藍色玄底錦袍,腰間綁着一把玉柄摺扇,墨色的長髮僅僅由一跟白玉簪固住,冷峻面容上散着陰鬱的氣息,遍佈他的周邊,狹長的丹鳳眼細眯着,腳步停止,靜靜的看着遠處,而那個方向正是季錦方纔離開的地方,他的嘴角邊還噙着一絲莫名的笑意,然後拿出摺扇,輕輕的扇着,臉上的陰鬱漸漸消散,換上了一副輕快的笑意,額間兩旁搭下的長髮,隨着摺扇的扇動,輕輕飄揚。

季錦緊緊的拽着窗簾,蜷握的五指還在微微的顫抖,另一隻手緊緊的握着長劍,長劍已經一點一點的離鞘,露出一抹銀光,折射出的光亮,晃在了清冬的眼上。

清冬清楚的看見季錦的身子在輕微的發顫,而再看她手中的長劍,清冬心驚的喊了一聲:“小姐?怎麼了?”

季錦一直瞪着眼睛,眼睛已經發酸了,聽到清冬的聲音,她的思緒才漸漸找回來,她要冷靜,她吸氣,吐氣,做了幾遍,目光卻仍舊死鎖着那個遠走的背影,齊世修!沒有想到,這一世,他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她的眼前,那樣遠卻又那麼近,季錦一直在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然她早就衝下去,用劍指向他的喉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