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此時才稍稍皺了眉頭,對着陸嬌嬌和胡氏的方向,盈盈福了身子,不驕不躁地開口道:“二舅母,您若真心爲了外婆着想,還是先帶着表妹下去吧,外婆年紀大了,不能着急上火的,嬌嬌表妹對我有所誤會,我想二舅母會解釋清楚了兮兒的事情,她必不會再如此惱我!”
胡氏此次來的目的就是爲了把白雲兮的事情捅出來,好逼得白木槿回去讓那白老夫人放人,這是她和陸氏私下裡商量好的,定不能就此了了。
於是笑笑,道:“槿兒,你最是懂事的,兮兒那件事,我知道不怪你,可到底她也是因爲你的緣故才被關進家廟,若是你能開口向你祖母求個情,將兮兒放出來,那才全了姐妹情分!”
白木槿微微眯了眯眼睛,知道胡氏的目的所在,便也笑了,溫婉地道:“我想二舅母也有所誤會了,兮兒被送去家廟,與我可沒有什麼關係,她是生了病,需要在廟裡靜養,等病好了,自然就可以回家。又不是關了她禁閉,說什麼放不放的!”
胡氏一聽,便知道白木槿睜着眼說瞎話,一時情急,便硬着嗓子道:“槿兒可真是巧言善辯,難怪你母親說你變了,如今竟然當着長輩的面兒也說起謊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妹妹何曾病了,還不是你攛掇的你祖母將人關了起來,若你祖母不鬆口,也不知那可憐的孩子何時能回家!”
白木槿等的就是胡氏這句話,便奇怪地問道:“二舅母這是聽何人說的?兮兒若沒有生病,祖母爲何要送她去家廟呢?說我攛掇的,難道我祖母是那樣糊塗的人,任由我一個孫女擺佈不成,當時母親也在場,即便祖母能被我攛掇,難道母親也能不顧妹妹嗎?”
胡氏被她一番搶白,弄得一時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便強橫道:“總之,這事兒與你脫不了關係,我上次見兮兒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生了病,這未免太奇怪了!”
“二舅母沒聽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嗎?若是妹妹並已經痊癒了,母親自然會回了祖母將她接回家,若是母親沒有這樣做,那自然有母親的道理,我一個做女兒的,哪有指手畫腳的資格,至於妹妹的病是怎麼回事兒,我不是大夫,也不清楚!”說這話的時候,白木槿一直都掛着笑容,絲毫沒有和胡氏強辯的感覺。
胡氏被她這種不溫不火,卻又語帶機鋒的樣子給氣的不輕,她此時才意識到陸氏說的白木槿厲害是什麼意思。當時她聽了還不以爲然,在她印象裡一直弱弱呆呆的白木槿,有何厲害之處?
看着她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覺得十分難堪,便拿出長輩的身份來壓人,揚着聲音道:“你母親心善,你心裡最清楚,如今二舅母在這裡託個大,你且回去勸勸你祖母,將兮兒放回家吧,她纔是個十歲的孩子,哪裡能受得了家廟的清苦,畢竟是你的妹妹,難道你忍心看她受苦?”
白木槿微微有些爲難,道:“二舅母說的哪裡話,我怎麼會希望妹妹受苦?祖母讓她休養身子,也是爲她好,她那個病症發作起來頗爲可怕,像是邪氣入體,需得家廟裡的神靈鎮壓才能製得住,若是貿然將妹妹接回家,到時候發了病,豈不是害了她?莫不如等她痊癒,再回家不遲,二舅母以爲槿兒說的可有道理?”
“呸,你說的什麼破道理?你就是見不得兮兒表妹好,你那惡毒陰暗的心思能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哼!你不就是覺得兮兒表妹處處比你強,你嫉妒了,所以才希望她一輩子都呆在家廟裡,這樣就沒人搶你的風頭了!”陸嬌嬌哭了一會兒,又緩過來,聽了白木槿的話,便氣呼呼地頂撞回去。
白木槿沒生氣,卻氣到了陸老夫人,她怒目瞪着陸嬌嬌,覺得從未有過的失望寒心,一個一個都要逼着她的槿兒,陸老夫人再顧不得什麼,便大發雷霆:“給我閉嘴,你們當我耳聾了?竟然當着我的面就如此逼迫槿兒,怎麼?見她沒有母親庇護,所以就任你們欺負了?今日我就告訴你們,有我一日在,誰也別想欺負槿兒,否則就是與我過不去,那你們也就別在陸家呆着了!”
胡氏聽了這話,終於害怕起來,她是最瞭解自己這個婆母的脾氣,若是真動了怒,那是連公公也攔不住的,到時候真把他們趕出去,或者分了家,那往後陸兆安的仕途必受影響,而且這陸家的財產,怕也會一股腦地落到了大房手裡。
心思轉了幾轉,爲了一個小姑子,失了陸家的庇護和大筆的財產,那絕對是不值得的,本來這件事也與她沒甚關係,於是便討好地道:“母親,您別生氣,嬌嬌還小,不懂事,亂說話!我也是槿兒的舅母,怎麼會欺負她呢,兮兒那件事畢竟是白家的家事,既然槿兒如此說了,那我也沒別的話了!”
“娘……”陸嬌嬌還搞不清狀況,看自己母親服軟,便不忿地看了她一眼。
胡氏連忙拉着她,用眼神警告道:“嬌嬌,不許再胡鬧,快給你表姐陪個不是,否則你祖母真要惱了!”
陸嬌嬌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從來都是別人向她低頭,在陸家可還沒人敢惹自己,現在竟然要自己和白木槿認錯,那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
陸嬌嬌剛想拒絕,卻被胡氏掐了一把,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陸嬌嬌順着自己母親的眼神看過去,只見一向溫和慈善的祖母臉色陰沉的如要打雷一樣,也害怕起來。便再不敢倔嘴,只含糊地向白木槿說了一句:“對不住……”
雖是道歉的話,但說出來卻是那麼不情願,白木槿自然不想與一個陸嬌嬌計較,這樣有頭無腦的丫頭,可不值得自己費神,便大方地開口道:“表妹言重了,二舅母也不必兇表姐,我沒放在心上,只要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胡氏見她一副得了便宜賣乖的樣子,心裡像堵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卻不得不顧着陸老夫人的面子,忍下去,還需笑着誇道:“槿兒真是個懂事的,難怪母親這樣疼你!”
陸嬌嬌一臉不忿,牙齒都要咬碎了,覺得白木槿如此礙眼,明明自己纔是祖母的親孫女,卻生生要低了她一頭,真是不甘心。
胡氏心裡卻暗暗道,這白木槿不是個省油的燈,定要讓小姑除去了才放心,否則將來還不知要壞了什麼事兒。
白木槿則一臉謙虛地道:“二舅母謬讚,槿兒受之有愧!”
看着胡氏那明明生氣,卻不敢發作的樣子,她心裡頓時覺得暢快了許多,只是她也明白,胡氏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爲怕惹惱了陸老夫人。只要陸兆安繼續安穩地做他的官,那陸氏就有依仗,絕不會輕易被自己絆倒,所以源頭還是在陸兆安這裡。
胡氏見事情也沒辦成,反而惹得老夫人生了氣,也沒好意思繼續待下去,便帶着陸嬌嬌離開了。
陸老夫人見她們離開,便嘆了一口氣道:“老二家的越來越猖狂了,在府裡就不安分,現在連寧國公府的事情也想摻和一腳!”
白木槿微微有些疑惑,似乎外婆話裡的意思是早就發現胡氏背地裡搞鬼了?其實陸家二房一直都不安分,陸兆安不甘於庶子的身份,總想着要壓過大舅舅,將來好分得更多的家產,前世就折騰了不少事兒,想要陷害大舅舅一家。
白木槿見陸老夫人一臉愁色,便安慰道:“外婆,您老這麼愁眉不展的,都要多生幾道皺紋了,且放寬了心,什麼事兒不都有大舅舅和大舅母在前面嗎?您何必與那些不曉事兒的計較,反而累了自己?”
陸老夫人還是鎖着眉頭,沒有一絲輕鬆的表情,嘆息了一口,然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崔嬤嬤,道:“中午槿兒留在我這裡用飯,你們都下去準備着!”
崔嬤嬤自然明白陸老夫人的意思,將屋子裡幾個丫頭都帶了出去,鴛鴦和喜鵲也是懂事的,也跟着瑞嬤嬤走了說是要幫崔嬤嬤的忙。
白木槿見老夫人有意支開衆人單獨和自己說話,便知道她定然遇到了什麼難事,而這事兒還是見不得人的。
待人一走開,陸老夫人才放低了聲音,竊竊地道:“槿兒,這件事我只與你說,切不可聲張,知道嗎?”
白木槿點點頭,道:“外婆,你只管說,我聽着便是!”
陸老夫人搖頭沉痛的嘆了一口氣,道:“你大舅舅出事兒了,吃食中被人下了絕子藥,我偷偷請來的大夫給看了,說是中毒已深,怕是沒辦法再有子嗣了!”
白木槿一聽,倒抽了一口涼氣,深深一個呼吸,才平靜了,急切地問道:“怎麼會這樣?可知是什麼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