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平日裡懶散慣了,做事皆是應付了事,所以槿蘭苑自然有很多地方都雜亂的很,若要一日內清掃完畢,自然要費不少力氣,有些人就不樂意了。
“大小姐平日裡也不注重這些,咱們日日都清掃,哪裡能有多髒,非得折騰我們!”平日裡負責灑掃的粗使婆子嘀咕起來。
鴛鴦聽了,冷笑一聲,道:“讓你們做事,便去做,哪裡來的廢話?難不成大小姐還指使不動你們了?”
“鴛鴦姑娘,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們日日的差事都做不完,今日還額外要我們徹底清掃一遍,咱們雖然是下人,也不能這樣作踐吧?”管嬤嬤不服氣地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總之就是不情願去做,一個個都懶懶散散地立在那裡,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鴛鴦氣的臉紅撲撲的,道:“你們這是要反了嗎?”
“奴婢們可沒這麼想,只是啊,日日都清掃,也從未見過什麼蟑螂,怎麼就大小姐見着了?”管嬤嬤開口爭辯。
鴛鴦剛準備開口教訓她,瑞嬤嬤和喜鵲就領着白木槿出來了,白木槿在屋子裡已經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故意此時纔出來,她面無表情地掃了一下院子裡的下人,將各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裡。
然後道:“你們可是不願意做事?”
衆人對這個大小姐懦弱的大小姐可沒放在心上,還不如鴛鴦和喜鵲這兩個潑辣的一等丫鬟在下人們面前有威懾力。
所以白木槿說話,連個搭理的人都沒有,全都一臉漫不經心的表情,甚或有過分的,還竊竊私語起來。
白木槿嘴角露出些許笑容,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道:“嗯,罷了,既然你們都不願意做,那我總不好強求,鴛鴦,你去回了祖母,將這些下人全送到別處去當差吧,槿蘭苑可養不起一羣白拿月例不幹活的下人!”
鴛鴦聽了,立馬就應和道:“是,奴婢這就去,對了,先容奴婢將賣身契拿着吧,說不定老夫人也不願意再用這些人,到時候要發賣,省得我再跑一趟!”
白木槿讚許地點點頭,道:“還是鴛鴦辦事讓人放心,考慮的十分周到,你去吧!”
院子裡的下人這才慌了,往後無論她們怎樣散漫,也沒見大小姐動過怒,有時候看不過去也就弱弱地說上幾句,見沒有人理她,也就罷休了,今日竟然想着要打發她們。
“大小姐,我們又沒犯什麼大錯,怎麼能發賣了奴婢們!”管嬤嬤氣呼呼地說。
白木槿看了她一眼,道:“你們這樣的奴才,本小姐可不敢用,連主子的話都敢反駁,再過些日子恐怕要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到底誰纔是主子都弄不清楚了!”
“大小姐恕罪,奴婢們現在就去打掃,請小姐千萬別打發我們走!”有幾個二等三等的丫頭已經頂不住壓力,跪在地上開始求饒了。
白木槿看了她們一眼,剛剛這幾個倒是沒有說過話,雖然也沒有立刻去幹活,但好歹算是保持了中立,她點點頭,道:“你們幾個先到一邊兒去,待會兒再發落你們,其他人就等着祖母的回話,準備去其他院子當值吧!”
其餘的人倒是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管嬤嬤也一副渾不在意地提醒道:“大小姐要一下子打發了這麼多人,怕是明個兒就連飯也吃不上了,老奴好心提醒您一聲,三思後行啊!”
白木槿看了她一眼,道:“不勞嬤嬤操心,牙婆那邊有的是聽話又懂事的奴才!”
“大小姐,我們可都是夫人爲您挑選的,您就這樣打發我們,難道不應該經過夫人同意嗎?”馮嬤嬤以爲拿出陸氏說事兒,白木槿總要有所忌憚。
白木槿笑了笑,問道:“莫非管嬤嬤你們都是得了母親的囑咐,纔敢如此不把我放在眼裡,怠忽值守,弄得我槿蘭苑如此不堪?”
馮嬤嬤被噎了一下,自然不敢把責任推在陸氏身上,只吶吶地回道:“奴婢們可沒有怠忽值守,日日都是天不亮就起來做活,一直要做到天黑,您是千金小姐,哪能體會做奴才的辛苦,竟然還說這樣的話,哎,真叫奴婢們心寒啊!”
一衆下人自然也覺得管嬤嬤的話有理,紛紛拿一種怨憤的眼神看着白木槿,似乎都有一種被冤枉了的不平。
白木槿瞥了一眼院子裡雜亂的花草,以及角落裡堆得那一團雜物,道:“這就是你們日日盡心盡力的證明?我倒不知,有這樣做事的奴才,還敢跟我邀功,原本我只打算打發了你們,看來得好好地責罰你們,才能讓你們長些記性!”
“大小姐,看在主僕一場的份上,不必太過苛責,只每個人賞十個嘴巴子也就得了!“瑞嬤嬤好心地提示道。
一般人處罰下人都是打板子,少有打臉的,瑞嬤嬤說要打臉,雖然數量不多,但出去給人看了那是最沒臉面的處罰,發賣出去,也難有人肯買下她們。
白木槿點點頭,道:“瑞嬤嬤心慈,便依了你吧,你們幾個就幫我執行,打的輕了,可別怪我也一併發作了你們!”
剛剛幾個認錯的丫頭都趕緊應和,取了竹板子,就準備要動手,那幾個老媽子和粗使的丫頭可不願乖乖領罰,紛紛叫嚷着:“大小姐你好狠心,我們如此盡心服侍你,竟然還要打我們,您這樣的主子誰敢再來侍奉你,我們真是跟錯了人啊!”
“是啊,好狠心的小姐,我們不服,我們要找夫人評理,憑什麼要打我們!”
“你們要找夫人評理是嗎?行啊,喜鵲你去把夫人請過來,看母親是幫着這些奴才還是幫着我這個小姐!”白木槿平靜地道。
喜鵲絲毫沒有遲疑,立刻就出去了,凝香苑離得近,不一會兒陸氏就跟着喜鵲過來了,眼裡隱隱有興奮之意。
一進院子就問道:“槿兒,這是怎麼了?跪了一院子的下人,可是她們惹你生氣了?”
“母親,這些下人全都叫嚷着是您指派她們來我院子裡伺候,但您看看我這院子都雜亂成什麼樣子了,我過去一直看在母親的面上都忍下來,今日讓她們好好清掃一遍,竟然指使不動這些個刁奴,她們還嚷着讓您做主呢!”白木槿文文弱弱地回道。
陸氏皺了皺眉,問管嬤嬤道:“你是這院子裡掌事的,到底怎麼管教的奴才,竟然縱得她們這般懶散?”
“冤枉啊夫人,老奴可是一直盡心盡力,從未敢有絲毫懈怠,下人們都盡忠職守,哪裡敢偷懶,大小姐不過是看不得我們是夫人派來伺候的,想要藉故打發奴婢們而已,還請夫人做主!”管嬤嬤以爲陸氏來了,她便肆無忌憚地開始告刁狀。
陸氏眉頭皺的更深了,似有疑慮地看了一眼白木槿,道:“槿兒,你似乎對母親的成見很深,這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咱們母女間就算有個嫌隙時日久了,自然就解開了,沒必要拿下人們出氣!”
白木槿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只是十分痛心地看了一眼陸氏,道:“沒想到母親竟然相信幾個奴才的鬼話,也不信任女兒,縱然我不是母親的親生的,對母親一片孝心可未有絲毫折損,若是雲兮妹妹院子裡的下人這樣作踐她,母親也能這般說話嗎?”
陸氏本來就對白木槿心存怨恨,這幾次都吃了她的暗虧,聽她這樣說話,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不悅道:“槿兒說的哪裡話,有這樣和自己的母親說話的嗎?你是越大越沒有規矩了,這些個人可都伺候了你許多年,怎麼能說打發就打發?你不是故意讓母親難看嘛?”
“母親,槿兒可沒有這個意思,您自個兒看看我這院子裡的情況再說,若她們真是盡心盡力,我如何無緣無故要打發她們!”白木槿絲毫不願退讓。
陸氏早就知道槿蘭苑的情況,那也是她默許下的行爲,她自然不能自打嘴巴,便道:“下人們做事也辛苦,偶有照顧不到的,做主子的該多體諒一下她們的辛苦,慢慢整改便罷了,你何苦又要打又要賣的,傳出去,定會落人話柄,說咱們國公府苛待下人!”
白木槿微微聽了院子外面的動靜,才沉沉嘆了一口氣,紅了眼,委屈道:“母親的意思是,不管下人如何偷懶,就算欺負到主子頭上,我也該忍着?原來母親便是這樣管理府中的下人的,槿兒真是受教了!”
陸氏剛要解釋一下,卻聽得身後柺杖聲重重地敲了一下石板路,接着白老夫人的怒聲就傳來,道:“陸氏,你真真要氣死我才肯罷休嗎?有你這樣作踐元夫人的女兒的?什麼叫主子該多體諒下人的辛苦?我寧國公府何時有了這樣的規矩?”
陸氏一聽,心中也暗叫不好,何時這老太太又來了,她偷偷瞪了一眼白木槿,定然又是這個小蹄子搞的鬼。
趕緊辯解道:“老夫人您誤會了,我見槿兒一大早就要發作院子裡的下人,又特意請了我來,妾身只是在教導她如何管教下人,不能一味地打罵責罰,否則哪裡還有人肯真心服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