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蝶一擡下巴,姿態強硬,“奴婢不知。奴婢並沒有犯錯,王妃卻定要趕奴婢走,奴婢冤枉。”她忽地轉楚雲昭,“王爺,奴婢服侍您這些天,一直盡心盡力,也不曾見王爺對奴婢有何不滿之處,王爺就不替奴婢說句公道話嗎?”
看她瞬間楚楚可憐的樣子,還真把楚雲昭當成她的救星是怎麼的?可惜,她的險惡心腸,楚雲昭怎會不知,怎可能被她牽着鼻子走。
“今日在太后面前,你又何必裝糊塗。”楚雲昭眼底翻涌起噬骨的殺機,“將軍府因何不留你,你會不知?”
“那就請王爺把話說明白啊。”易蝶越發來勁了,“讓太后評評理,究竟奴婢有沒有錯。”
“好!”玄月忽地上前一步,“我今日還就得當着太后的面,論一論這是非!我問你,這東陵國是否要講尊卑,以下犯上者爲大罪?”
易蝶一愣,看向太后。
太后眉頭微皺,這司寇玄月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囂張狂妄,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那是自然,玄月,你也是出身名門,這禮儀之道,相信太師大人自幼就教導於你,尊卑長幼有序,東陵國誰人不知。”
把話題繞這麼遠,是想怎樣?太后暗自戒備,別被這小小後輩給帶進溝裡纔是。
“多謝太后。”玄月露出滿意的神情,微一頷首,轉向易蝶,眼神又是一冷,“那麼,我與你在身份地位上,誰高誰低?”
“這……”易蝶眼珠亂轉,心中不服:若真要論起來,她只不過是太后遠親,並沒有得封什麼女官、妃嬪之類,比起玄月的王妃身份,自然不值一提。可讓她當面服這個軟,她又覺得掉面子,就含糊其辭,“這個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楚雲昭冷聲道,“玄月是我的正妻,是堂堂王妃,你自然不能與她相提並論。”
你……易蝶又羞又怒,忍不住就要發作!
“易蝶!”太后沉聲喝道,“康王所言是實情,你氣什麼!”
如果她在這個時候護短,那就是置東陵國尊卑之禮於不顧,豈非更讓司寇玄月逮到把柄!
念及此,她狠瞪了易蝶一眼:沒用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有臉在這裡大呼小叫?
太后發話,易蝶哪裡還敢多言,何況太后臉色不善,她心中一緊,趕緊忍怒低頭,“是,太后,奴婢知錯!”
“你知道錯就好。”玄月眼中有淡淡的嘲諷,“你既知道自己在我面前都地位低下,更何況是在雲昭面前!可你非但不恪守本分,反倒在將軍府發號施令,囂張跋扈,根本不把雲昭和我放在眼裡,你自己說,我留你何用?”
易蝶氣的胸膛都要炸開,呼吸也有些急促,冷笑一聲,“王妃行事果決,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我倒是想請問王爺,我在府上那些天,說話行事一向如此,怎的不見王爺有半點不滿?還是說王妃責人嚴、律己寬,就是瞧着我不順眼,隨便找個藉口,就把我
打發了?”
這次太后居然沒有叱責易蝶的無禮,看來也是想看看,玄月的底線在哪裡,或者說她究竟有多少本事,所以默許了易蝶的質問,還真是老奸巨滑!
“那是因爲雲昭仁慈。”玄月一把將要上前的楚雲昭給拉回來,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想也不想就答道,“他雖平日裡不苟言笑,心地卻良善,不願與個下人一般見識。更何況你是太后派過來的人,他自然要感念太后的恩德,容你在將軍府放肆,只不過是對太后的感恩之心而已,你真當他是默許了你的所做所爲?”
楚雲昭原本酷寒的眸子裡露出幾許笑意:他家玄月真是會說話,雖說他並不是因爲這樣的原因才容易蝶放肆,不過聽她維護自己,心裡還是相當受用。
“你……”易蝶氣的臉色發青,猛地看向楚雲昭,咬牙道,“王爺,你的意思呢?還是說,王妃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
你一個七尺男兒,竟然讓個女人替你出頭,真有氣概!
楚雲昭神情漠然,根本不看她,冷聲道,“玄月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如若不是太后恩澤,本王出手會比玄月更重,你要不要試試?”
“你、你們……”易蝶臉色煞白,咬牙回身,“太后,你看……”
太后一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神情有些嚇人,“如此說來,哀家還得感謝你們兩個給了哀家這幾分薄面,沒有真的將易蝶給打出來了?”
好,很好,這兩個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之前易蝶去將軍府已經好多天,從未見楚雲昭有半點不滿,她還當他是畏懼於朝廷之威,知道自己的質子身份,所以敢怒不敢言,更不敢輕舉妄動呢!
可如今一看,原來他只是表面順從,根本沒把她看在眼裡,這不是擺明要反嗎!
“太后言重了。”玄月一欠身,態度很謙遜,“易蝶不分尊卑,不知進退,是她自己的錯,與太后何干?”
“哦?”太后一愣,一時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玄月的意思,哀家是識人不淑了?”
“太后原是一番好意,掛念着雲昭的身體。”玄月一笑,再彎了彎腰,把身段放的很低,表示自己對她,絕對沒有意見,“所以纔派了人仔細照顧,雲昭對太后當然是感激的。只可惜易蝶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言行失當,反倒壞了太后的心意,不知情者還以爲,易蝶的所做所爲,都是太后指使的呢,這對太后而言,豈不是天大的不敬!”
易蝶又驚又怒,“玄月,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
居然挑撥她跟太后的關係,是非要把她往絕路上逼嗎,簡直太狠了!
“意思就是,你在壞太后的名聲!”玄月轉向她時,神情又冷了下去,竟是絲毫也不給她面子,“朝廷內外誰人不知,太后爲人嚴謹,御下有方,誰人敢對太后有絲毫不敬!可是你呢,卻任意妄爲,肆意破壞東陵國的規矩,而人人都知道你是太后身邊的人,你如此做,
可曾替太后考慮過半分?”
“我、我……”明知道她說的是歪理,可易蝶就是半點也反駁不得,快要暈過去了,“你、你……”
“我說的不對嗎?”玄月神情酷寒,“我將你趕出將軍府,也是爲了保全太后的名聲,你偏偏還不知悔改,到太后面前來搬弄是非,是想怎樣?”
“我……”
“所幸太后寬容且睿智,絕非偏聽偏信之人,否則豈非授人以柄!”玄月咄咄逼人,根本不給易蝶分辨的機會,“再者說,太后派你來給照顧雲昭,可你又做了些什麼,雲昭在你照顧之下,反倒咳得越發厲害,你還不知罪?”
楚雲昭適時地咳了幾聲,眉一揚,表示果然如此,暗裡卻已快要笑出來。
他曾經被高人所傷,內傷未好,時有咳嗽是不假,但跟易蝶可沒半點關係,玄月這樣牽強附會,還不就是不想讓易蝶好過嗎。
太后臉色已經很難看,玄月這話表面是在尊她敬她,爲她着想,其實處處在打她的臉,讓她怒而無法!很好,之前她的確小看了玄月,小看了將軍府,看來以後得小心了。“玄月,你也不必如此生氣,就算易蝶不分尊卑,是她的錯,不過她既奉了哀家之命,還是會好好照顧康王的,這一點哀家信得過。”
“太后看人的眼光,自然不會錯。”玄月神色又是一緩,“臣女覺得,易蝶大概只顧着發威,沒有把心思放在照顧雲昭上,所以才誤了正事。更何況,她的錯不獨這一件。”
“哦?”太后已經咬起後槽牙,皮笑肉不笑地道,“玄月的意思,易蝶還有幾宗罪?”
“太后容稟,臣女是堂堂王妃,她卻處處向我挑釁,臣女若不教訓她,豈不讓旁人笑話,臣女這王妃是個廢物,往後臣女在將軍府,還不成了天大的笑話!還望太后體諒臣女的處境,寬恕臣女將易蝶趕出王府之罪!”玄月低頭,總算是停止了對易蝶的聲討。
楚雲昭忍不住想要笑,沒想到他家玄月平時並不擅言辭,更沒有一氣說這麼多話,可在太后面前,卻是滔滔不絕,且滴水不漏,他根本就沒有開口的必要!
易蝶急促地喘息着,“太后,奴婢、奴婢……”
“住口,你這沒用的東西!”太后一拍桌面,罵道,“哀家派你去是做什麼的,你都忘了是不是?如今讓人找到這裡來,你可真給哀家長臉!”
“奴婢該死!”易蝶嚇得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可是奴婢冤枉……”
“你冤枉什麼!”太后一個巴掌呼過去,“你太讓哀家失望了!”
易蝶被打得痛叫一聲,趴倒在地,又趕緊爬起來,連連叩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可惡,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實指望在太后面前告上玄月一狀,太后就會將她好一頓教訓,她亦不敢有違,自己就能重回將軍府的,可誰想到,這玄月竟然如此利害,幾句話就堵住太后的嘴,所有的罪過,都到了自己身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