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
剪秋說着,已去屏風旁,推了一個輪椅過來,這輪椅還是容郡王弄來的,說是怕小姐悶,偶爾可以推小姐出去走走。
洛無憂扶着剪秋,藉着她的力道,下了牀,坐上了輪椅,雖然傷口還有些疼,可是,卻已經好了很多,已可以使力了,這讓她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容狄給她用的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藥。
居然有這樣的奇效!
原本,她是打算拿那麒麟墨參出來的,可是容狄的藥,她用過之後感覺很好,所以,便歇了那個心思,畢竟,那樣珍貴的藥材可遇不可求,她還想好好的研究一下,且,還可備以後不時之需。
剪秋給洛無憂披上了大氅,又在她雙腿處蓋上了厚厚的裘毯,這才推着洛無憂出了房門,到門口,她正打算去叫人,齊風齊衍便已回來了。#_#67356
自然的,兩人身後還跟着紅錦。
紅錦朝剪秋眨了眨眼,齊風和齊衍蹙了蹙眉,“主母,您要出去麼,這天兒挺冷的,您若有什麼事兒,直接吩咐屬下們一聲便是了。屬下一定會爲您辦妥的。”哪兒還用得着親自出去。
“不用,我就是躺得骨頭都有些酸了,想去外祖父和外祖母那裡看看,你們想跟來,跟來便是,不用找那麼多的理由。”
洛無憂看得好笑,這兩人,明明就是怕被容狄罰,還打着關心她的旗號,左右,這也不是什麼見得不人的事兒,再說,之前寒濯也知道,既然寒濯知道,那容狄肯定也是知曉的。
再瞞着,也沒有什麼意義!
“那好,屬下便陪着主母一塊兒去給顧老爺子和顧老夫人請個安。”齊風笑了笑,不得不說這齊風還真是會做人,想想,主子那對主母真真兒的疼,主母又貼心顧老爺子老兩口兒。
那討好了顧家人,自然也對自家主子有好處,自家主子好了,那他們以後的日子,自然也能好過一些。
這可不就是這麼個循環的理兒麼?
“那就走吧!”
洛無憂也沒在意,直接讓剪秋將她推去了正堂,剪秋早就將消息告知了顧老爺子與顧青巖,自然的,顧青巖便立馬有了動作。
廳外,站着幾名壯漢,那些都是顧流年留下來的人,而廳中,顧老爺子坐在堂上,顧青巖站在堂中,堂間卻是還有一人跪着,頭垂的很低。
幾乎都垂到了地面,他穿着一襲青灰色的棉袍,頭髮花白,背有些襤褸,洛無憂進了堂中,看着那人跪着的背影,臉上閃過一抹複雜。
顧青巖看着無憂,臉上立時浮現一抹擔憂,“無憂,你怎的來了,怎麼不在房中好好休息,這些事,有舅舅和你外祖父在,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的養傷爲重。”
“你憂,你的傷可好些了?這樣出來沒有問題麼?會不會牽扯到傷口,若你實在想知道,便着人來說一聲,到時外祖父再將情形告訴你便也是了,怎的,自己跑出來了?”
顧老爺子與顧青巖一般無二,一開口便關心無憂的身體,無憂聽的心中暖洋洋的,不由笑道:“外祖父,舅舅,無憂不過受些小傷而已,哪就像外祖父和外祖母說的那般好像癱在牀上那般了?”
“小孩家家胡說些什麼呢,什麼癱在牀上,那話可不能亂說。”顧青巖面色一沉,作怒目狀瞪了一眼無憂。#6.7356
“舅舅別生氣啊,無憂不過那麼一說罷了,實是,這多日未動,身子骨都躺酸,躺得發黴了一般,所以,就想着出來走走,你們看,我這連動也沒動,哪裡就能牽扯到傷口了?”
洛無憂頓了頓,眸光瞥向旁邊地面,聲音微微低沉道:“況且,忠叔打小也算是看着無憂長大的,無憂總得來看一看他,也……送一送他。”
那地上跪着的人,可不就是顧家的老管家忠叔麼?
無憂三言兩語便將話題拔了回去,顧老爺子和顧青巖見狀,也都沉下了臉色,看向顧忠的面上,滿是複雜之色。
“顧忠,你爲何要這麼做?我顧家,有哪點兒對不起你,你居然要幫着外人,如此的來害顧家?”顧老爺子臉色肅然中帶着一抹沉痛,看着地上的人,眼中更是痛心,這可是跟了他一輩子的老人了。
可沒想到,卻是被別人收買了,做了顧家的叛徒。
顧老爺子不笨,否則也不會在羣狼環侍的情況之下,還能將幾路勢力制衡,保了顧家十幾年安穩,他自也早就猜到,顧府之中肯定有別人安排的細作,只是,他卻是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細作,竟會是顧忠。
“老太爺,對不起,老奴罪該萬死,是老奴辜負了老太爺的信任,老奴沒臉見老太爺,老奴該死啊……”
顧忠聲淚俱下,也不替自己辯解,只一個勁兒的哭喊着自己該死,顧老太爺看得一怒,拍着桌子道:“你的秉性,我還不知道麼?說,到底是因爲什麼,是不是因爲他們拿雙喜的性命來威脅你?”
顧忠聞言一愣,隨即整個人癱在地上,號啕大哭,年近華髮之年的垂暮老人,卻是像個孩子一般的無助,“老太爺,老奴也不想的,可是,他們說了,如果老奴不照他們的話做,他們就會殺了雙喜!”
“老奴也想過,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訴老太爺,可是,都怪老奴自私,老奴對不起老老太爺,也對不起老太爺的信任,老太爺,你就發落了老奴吧,都是老奴的錯,都是老奴的錯啊……”
堂中衆人皆面色複雜,說來,這個老人又有何錯,他不過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誠然,他是出賣了顧家,可說到底,還是顧家先對不起他。
若不是顧家,這樣一個老實的老人,他的孩子又怎麼會被人暗中俘了去,更何況,還得天天面對着一個假兒子。
那假兒子,還是虜走他親生兒子的仇人。
這樣的折磨,並不好受。
“忠叔,你糊塗,你以爲雙喜他還活着麼?那這些年他們又有沒有讓你見過雙喜?”看老人怔愣,洛無憂無奈的搖頭。
不待他回答便道:“若我所猜不錯,應該沒有吧,所以,一切都不過是他們的陰謀罷了,你幫着他們來害顧家,這樣做,也不過是幫着仇人罷了。更何況,假雙喜與你所幫的人馬,根本不是一路人,我這樣說,你明白了麼?”
少女聲音裡滿是惋惜和沉痛,忠叔有兩子,大兒子卻是爲救人,落河淹死了,這雙喜,則是他們的老來子。
自是心肝一般的寶貝着,也難怪那些人會選擇雙喜了,顧忠無疑是離外祖父最近的人,自然也是最有可能接觸到那個秘密的人。
現在想來,忠叔的大兒子意外淹死,只怕也不全是意外吧,一個已成了年的男子,且還會水性,怎會那般容易就淹死了呢?
這其中,有沒有那些人的暗中出力,已顯而易見,更有可能的是,這一切都是他們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打入顧府。
只是,想不到,他們的手段,竟是如此的殘忍!
忠叔一家落到如此悽慘的境地,一對老人年老失子,無依無靠,說來,也都是顧府連累了他們,否則,兩位老人,又怎會臨老了,卻是無子送終。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顧忠老臉之上佈滿了淚痕,卻是滿臉震驚的神情,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怎麼會不是一路人?
那他到底做了些什麼?他的雙喜,又到底在哪些人的手中?
顧老爺子也是蹙着眉,“他們的確不是一路人,雙喜是被哪路人馬虜走的,我想我大概清楚了,此事,說到底,都是我顧家,對不住你。”
顧老爺子滿面沉痛,雙喜是個可愛的孩子,可沒想到,卻是因爲顧家而遭遇了這些,若他們不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這些人也不可能選擇他們。
這其間具體到底是如何的,他現在無法猜測,但想來,這兩路人馬,都是知道彼此的,都知道對方的目的,卻是並不說破,彼此暗中較勁。
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母,而顧忠當初知道這些,肯定也早就心神大亂,根本無法冷靜的去判斷,他們肯定也認出了府中雙喜是假的。
只是,當時,雙喜性命在人家手上,他們不敢妄動,更不敢去質問,所以這一拖便是十多年,他也未曾發現其中的破綻,更不曾發現,這假雙喜,與真正虜走雙喜的人,根本不是同一方勢力。
如今,雙喜的結局,也是早已可以預見!
顧忠半晌纔回過神來,卻是連再哭也再哭不出來,只拿頭,使勁兒在地上磕着,似乎只有那樣,才能緩解他心中的痛和憤怒!
他知道,他如何不知道?
可,他總抱着一絲念想,或許,那些人說的是真的,他的兒子還活着,並沒有死,就是因爲這樣,他纔會答應了他們的威脅,如今,他死心了,因爲,不得不死心。
自他傳出消息之後,再沒有聽到迴音,一步錯,步步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若是他當時將情況告訴老太爺,或許,他們還能想別的辦法。
或許,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
“老太爺,老奴錯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每次傳遞消息,都是將紙條放在固定的地方,就是咱們院中那樹紅梅的枝叉間,老奴曾經偷偷跟來看過,想要偷偷那些人抓出來。”
顧忠抹了一把淚,恨恨道:“可是,老奴守了很多次,卻都沒有任何的發現,明明沒看到人,可是,那紙條就是不見了。這一次,出事之後,有人給老奴送來了信鴿,說是有事的話,就放飛信鴿給他們。”
“老奴看到大少爺走,於是,便給那些人傳了信!”顧忠又是怒,又是氣,如今唯一的希望破滅,他恨自己,怎麼就會給那些害了他兒子的混賬報信,去害自己的主家。
“忠叔,你怎麼沒說,你雖報信,卻是改了大表哥所行的方向呢?”洛無憂幽幽的道,忠叔只搖頭,並不解釋,無憂卻是嘆息。
想來,這個老人也是不忍心的吧,雙喜是他兒子,大表哥也是他一直看着長大的。十幾年,養條狗也會有感情。
更何況大表哥儒雅翩翩,對顧忠與其妻李氏也都極爲尊敬,那信鴿被青鸞打落,那信紙曾落在她手中,她自然知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雖然大表哥本來就是隨意選的方向,會在中途再改道,爲的也是迷惑敵人的視線,可不得不說,顧忠雖背叛了顧家,卻又對顧家還存着一份情意。
這也是她一直沒有動作的原因之一。
若是他實實在在的恨上顧家,徹底的背叛顧家,尚好處理,可偏偏,在外祖父和舅舅來說,只會覺得自己虧欠顧忠的更多。
這樣一來,如何處置他們,自然也就成了一件難事兒。^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