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捅,難堪也好
蘇靜卉沒問軒轅徹這樣做會不會令他難做,軒轅徹也沒說蘇靜卉這樣做哪裡不好,這事,就好像純粹是某個男人闖進院來值得暴打一頓般自然,管他外頭什麼反應如何暴跳,小夫妻二人是相擁着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不守年,天該亮時依舊亮,大年初一照舊如期而至。
香兒進屋服侍時便低聲告訴蘇靜卉:“月牙和粉蕊天不亮就跪屋外了,瞧着奴婢要進來,就求着奴婢給通報一聲。”
水仙撇撇嘴:“若真是知道錯了,就該昨晚出事後就來跪着,卻天不亮纔來……嘖,要裝模作樣也不裝像點,明擺着是純心等某些人看了心疼~”
這某些人,指的自是軒轅徹!
軒轅徹已經穿戴整齊閒歪窗邊,摳着耳朵當沒聽到。
“讓容嬤嬤來一趟。”蘇靜卉直接吩咐水仙道。
水仙應諾出去,不一會兒就把容嬤嬤帶回來了。
軒轅徹那琥珀色的桃花眼往這邊斜了斜,就聽到容嬤嬤恭敬的問蘇靜卉:“夫人喚奴婢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月牙和粉蕊……”蘇靜卉側眸看了看容嬤嬤,問:“容嬤嬤準備怎麼處置?”
容嬤嬤道:“這事牽扯甚大,奴婢也正想請示夫人怎麼處置合適。”
所謂牽扯甚大,一是吉媚兒如今是四房的人,且不說還活不活得下去能活多久,就是現在她還活着,那些日子月牙和粉蕊暗着欺負她的事也不能隨隨便便沒點處罰的淡了去,不然人家會說是蘇靜卉指使的!
二則是,月牙是蘇老夫人院裡出來的,粉蕊是蘇葉氏院裡出來的,就這麼抹去了,只怕蘇老夫人和蘇葉氏那邊臉面過不去,又要鬧一鬧……
蘇靜卉勾了勾脣,道:“那就這樣吧,兩人降爲三等丫鬟,再罰一年月錢,空出的兩個二等丫鬟的位置,讓翠竹和幼梅直接補上。”
容嬤嬤問:“這樣一來,就多了兩個三等丫鬟的名額,用不用往上報?”
所謂的往上報,自是指往主持着大半恭親王府中饋之事的呂側妃那裡報,因爲這些丫鬟雖是蘇家出來的蘇靜卉的陪嫁丫鬟,可她們隨蘇靜卉嫁進了恭親王府,從今往後就等同是在爲恭親王府做事,恭親王府自就有義務出這份銀子養這些人!
蘇靜卉笑:“自然要報,不過,也明着要報說清楚罰了二人一年月錢。”也就是說,上面到底是不用撥這多出的兩個名額的銀子!
容嬤嬤點頭應諾,見蘇靜卉沒有旁的再吩咐,便欠身告退了。
纔出門,容嬤嬤的難看臉色就擺上來了,本就是嚴苛出名的教習嬤嬤,擺起架子來自是威風不弱,愣是讓想起身迎上來問情況的月牙和粉蕊僵在那裡,期盼的神色也跟着就暗淡了下去,惶恐疊聲:“容嬤嬤……”
“都起來給我過來!”容嬤嬤黑着臉低喝了句,就大步着先往一邊去了。
月牙和粉蕊慌忙起身跟上,卻因爲天寒地凍確實跪了一段時間腿腳不聽使喚,跌跌撞撞好不狼狽。
耐着性子等兩人走近了些,容嬤嬤就徹底拉長了臉呵斥:“你們……你們兩個真是氣死我了,虧得我這般信任你們,你們卻給我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來,知不知道這事傳出去人家會怎麼說我們夫人?”
此時才大早,院裡婆子丫鬟都正走來走去的忙着打掃,自是許多人都聽到了,月牙和粉蕊臉面上當然難堪,可,這又何其不是證明了容嬤嬤氣到了極點?任誰瞧着這情形都會覺得,容嬤嬤這好不容易搶到了院子里人事的差事,竟就轉頭便出事,就是蘇靜卉不說她什麼,她也臉面上過不去,換言之,不管蘇靜卉氣沒氣,反正容嬤嬤是惱了月牙和粉蕊莽撞不爭氣,也就是……
欺負吉媚兒的事,跟蘇靜卉和她容嬤嬤一點關係都沒有,全是月牙和粉蕊弄出來的!
月牙和粉蕊還真是被容嬤嬤那黑臉給唬住了,面色發白渾身發抖:“容嬤嬤……”容嬤嬤狠狠一瞪,就把二人可憐兮兮的泣聲逼了回去,跟着就又是狠狠一人戳了一指眉心:“哭什麼哭?我快被你們連累死了,還有臉哭!下回做事再這麼不長腦子,莫說你們是蘇老夫人和蘇大夫人院裡出來的,就是天皇老子下凡也保不住你們!”
這話雖是罵,卻又何其不是峰迴路轉?
衆人一怔,月牙和粉蕊也從腦門的劇痛中反應過來,一臉欣喜的看着容嬤嬤。
容嬤嬤依舊黑着臉,卻軟了不少聲:“夫人是個良善的,可三爺不是,我好說歹說,也只是能讓你們降一級罰一年月錢而已。”
降級還罰錢?!
月牙和粉蕊頓時五雷轟頂一般,想她們還是二等丫鬟時,都沒辦法沾着蘇靜卉的邊靠近軒轅徹,再降成三等丫鬟,豈不更隔山隔海一般遙不可及?
“容嬤嬤……”
兩人剛要求情就被容嬤嬤沉臉喝斷了:“這已經是夫人良善我盡所能了,你們還想怎地?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兩丫鬟,換了別家你們以爲犯這樣的錯能有好果子吃?還要五要六那麼多事兒,這般不識好歹,真是蘇老夫人和蘇大夫人院裡教出來的麼?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容嬤嬤說罷,一拂袖就不再理會二人的走開,又眼尖的瞧見翠竹和幼梅,就揚聲道:“翠竹,幼梅,從今兒起你們是這院裡的二等丫鬟了。”
月牙和粉蕊面色蒼白,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容嬤嬤那話提醒了她們,她們是蘇老夫人和蘇葉氏院裡出來的,她們的言行舉止關係到那兩位夫人的聲譽,倘若她們完不成二位夫人交代的事,至少還在蘇府裡當差的那些家人不會吃什麼苦頭,可若她們完不成差事還惹了禍累及二位的名聲,可就絕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分——
方纔簡單吃了早餐,呂側妃便派了媽媽過來通知,說是要啓程進宮拜年了,讓動作利索些。
那媽媽末了還道:“雖然王爺昨晚確實發了好大的脾氣,可那都是針對四爺的,呂側妃讓您們別太擔心……”
人家特地示好,自己總不能不給點意思,蘇靜卉道謝罷,還讓香兒打賞了十兩辛苦錢給那媽媽,又另給了個開年紅包。
撇開那開年紅包不說,就不過是帶幾句不是那麼要緊的話而已,十兩銀子的辛苦錢也是慷慨了,那媽媽自然眉開眼笑得很,吉祥話嘴一張就是一長串,要不是礙着一會兒要趕着進宮,指不定能說道晚上。
早知要進宮,東西自是早準備好了,那媽媽一走便可啓程。
蘇靜卉這一次進宮不帶容嬤嬤,但帶上了左媽媽,丫鬟則是一二三等除了月牙和粉蕊外都帶上,另則是藍婆子和張嬸等幾個婆子。
出門時,大房和二房已經在馬車裡等着了,恭親王也隨後便到,黑沉沉的臉,半點不帶過年的喜慶。
軒轅徹和蘇靜卉都是能裝瞎的,就算恭親王那臉黑的跟閻王一樣也沒用,他們低着頭當沒見就是當沒見,恭親王也總不能在大門口跟他們擺威風……
氣氛不太好,卻也還是安然無事的上了馬車。
“左媽媽您腿腳不好,也一塊兒上來吧。”蘇靜卉道。
左媽媽正要婉拒,就聽軒轅徹帶着玩笑道:“上去吧,我騎馬,不然傷了您的腿,回頭太后準不放過我們兩。”
他都這般說了,左媽媽自是不好再拒絕,淺笑着道謝便由香兒和水仙扶上了馬車。
正是進宮拜年的高峰期,全京城的大小官員正四面八方匯向皇宮,道路難免擁擠,好在秩序不錯,而恭親王又是這大明國唯一親王,手握重兵享有特權,不論哪家遇上,都會遠遠瞧見恭親王府儀仗便停駐主動打招呼並讓道……
如此這般,倒也不妨礙進宮的路程和時間,皇宮很快便近在眼前。
下了馬車便上轎,恭親王一行自是先奔的永樂宮。
才下轎,永樂宮的總管彭公公就迎了上來:“太后剛剛還唸叨着王爺和幾位爺,命奴才出來探探,不想王爺和幾位爺便到了。”說話間,眼也尖的瞧見大房軒轅謹的兩個孩子都跟來了,卻是不見老四軒轅斌,略微的愣怔後就恢復了常色,全當沒瞧見。
恭親王自是瞧見了也不會跟他解釋,就那麼大步的進了永樂宮,呂側妃和史側妃等人魚貫隨後。
皇帝和皇后及四妃衆皇子早已到了,正與太后說着笑,一番繁禮過後,衆人都領到了太后和皇上皇后賞的壓歲錢,
恭親王也拿到了太后給的壓歲錢,這麼大年紀還被當孩子侍候,恭親王自是老臉一抖一抖的,神色很是微妙,逗得皇帝都不禁笑了,晃晃手裡的荷包道:“不止皇弟你有,朕也有,你就平衡吧。”
恭親王只好應:“是。”
“長得再大,哀家跟前也還是孩子。”太后笑着說罷,就覺數不對了:“咦?恭親王府怎麼缺了老四?”
恭親王一家頓時面色難看,尤其史側妃和世子爺世子妃,而恭親王則是黑着臉哼了聲,才道:“那小子昨兒半夜爬了老三院子,被誤當賊打殘了。”
太后等人一聽,驚愕不已,紛紛看向軒轅徹和蘇靜卉夫妻,卻見軒轅徹黑着臉,而蘇靜卉低着頭……
恭親王那臉色,本是誰都不好問究竟怎麼回事的,可九皇子軒轅璟卻仗着年紀小裝了瞎:“四堂哥好好的幹嘛半夜去爬三堂哥的院子?”
這話一出口,恭親王就瞪圓了眼,臉更是黑得皇帝看着都覺得發毛,不禁咳了兩聲輕喝九皇子軒轅璟:“璟兒!不該問的不要問!”
九皇子軒轅璟卻撅着嘴嘟囔道:“可是實在太奇怪了嘛……”說着,猛然想到了什麼就大聲驚呼道:“啊!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在三堂兄院裡瞧見了那傳說中三堂兄的私生子,可我瞧着卻是一點都不想三堂兄,倒是很像四堂兄,該,不,會……”
這話一落,恭親王府一整家子瞬間面色難看,軒轅徹就不說了,身爲背黑鍋者,此時太好看了就奇怪了,而蘇靜卉,則是生生被九皇子軒轅璟給雷了個外焦裡嫩。不過……
這小屁孩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得太好了!
果然,恭親王一陣面目扭曲後,黑着臉道:“本這事就是要跟皇上稟明的,在此說清楚也正好。”
說歸這麼說,可跟皇帝私底下報告然後哪怕傳得天下皆知,也絕對比這當衆說穿來得強太多……
不過,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藏着掖着反而更難看,恭親王也就乾脆簡單的把吉媚兒那孩子是軒轅斌的事當衆說了。
當然,凡事有利就弊,有弊就有利,這般當衆的恭親王連同一大家子都難堪了一把,回頭這些人或是其他聽說了這事的人也就都得悠着點,至少別再恭親王府的誰跟前提起這事當痛踩,否則,恭親王那暴脾氣能忍一未必忍得下二,惹毛了他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於是,這樣一來最撿了好的,反倒就是軒轅徹和蘇靜卉了……
明明不是自己的兒子卻被人做主默認了,爲什麼?不就是欺他庶出無勢嗎?這樣的黑鍋哪個男人受得起?他軒轅徹卻默默承受了,還是自家那嫡出的弟弟扣給的,可見平日軒轅徹在恭親王府過得多麼艱辛……
仇富憐弱是普通老百姓的普遍心理,這樣的心理平時並不覺得怎麼樣,可時候一到,發揮起來威力就驚人了!
倒是,九皇子軒轅璟如此一攪,氣氛自然好不到哪裡去,皇帝連忙又說找恭親王有事,就把最煞風景的恭親王帶開了。跟着太子軒轅擎天等皇子又將大爺軒轅謹,世子爺軒轅修和軒轅徹邀去吃茶……
一來二去,這永樂宮就只剩下一羣女眷了。
“這大過年的,你們難得聚一塊兒,有這閒工夫留這兒陪哀家這老太婆,還不如出去尋伴兒玩,去吧去吧,都去吧。”
太后一句話,就把太子妃和蘇靜卉等這些小一輩的打發走了,而皇后和四妃,卻還要陪着她老人家繼續召見那些來拜年的誥命夫人和小姐。
賢妃咬牙切齒,卻也莫可奈何,只恨太后命太長太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