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樂,得旨養病
薛丁只是看了一眼手裡的報告便放了一邊,擡頭定定的看着百里明鏡:“這確實是陳述一個人的成果?”
“應該是的。”百里明鏡面無表情目不斜視的淡淡道。
薛丁統領神機營多年,哪可能沒幾個親信?那南海城一行的基本都是神機營的人,究竟有幾雙眼睛是他的又誰說得清楚?所以,他會知道南海城水陸總提督府那夜的爆炸也不足爲奇,但是,他又有什麼證據證明那些東西是出自百里明鏡的手?又到底是不是一樣的形態?
所以,百里明鏡理直氣壯的否認了。
薛丁默默的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低了眸道:“知道了,我會如實上報爲陳述記功請賞。”
百里明鏡抱拳應罷,直接便走了。
薛丁抿脣擡眸,默默看着人走遠,不知所思……
“大人?”身旁的侍衛不禁低聲問:“大人可是還有事沒有交代清楚?要不要屬下將百里大人請回來?”
薛丁回神,搖頭:“沒事。”
——
陳述順利記功得賞,俸祿甚至翻了倍,更加神氣起來,乾豹不尋他,他也要尋上去。
乾豹白他一眼,兀自跟張青說:“有些人就是不識擡舉,做了那麼點成績出來就傲得沒邊兒了,生怕人家看不到似得甩着根尾巴到處招搖,也不想想,要不是百里大人手疾眼快,他現在不死也是個重殘!”
陳述頓時兩耳發燙,怒道:“乾豹,你今天純心找事是不是!”
“哈哈哈……”
乾豹仰天大笑了三聲就陡然一手,低頭繼續做事:“今兒笑話可真多~,我明明在這裡好好做事,某些瘋狗還來找麻煩就算了,還硬要說是我找他麻煩,嘖嘖……就這腦子,真能想出那厲害的東西來?該不會是從什麼地方偷,來,的,吧!”
以前乾豹脾氣火爆,陳述仗勢欺人,相互不對付那麼多年難免牽扯無辜,早已讓研究廠衆人各有怨憤,只不過,乾豹出身低微陳述後有靠山,相較之下,衆人自就對乾豹的厭惡比較敢表現得明顯一點,可是,南海城一行乾豹賭贏了,立功而回還明顯跟曹甲做了一夥靠上了百里明鏡,簡直人氣飆升,而陳述卻是剛剛好相反,跟乾豹有仇又得罪過百里明鏡……
這世上本就不缺扒高踩低的,再加上一點前怨舊恨,豈不就讓陳述近來頗受白眼冷落了嗎?即便順利報功得賞也並未好轉,再聽這話,又加確實心虛,哪能不氣?
大吼一聲,竟忍不住揮拳就衝乾豹腦門砸去:“休得胡說八道!”
盛怒之下砸出去的拳頭,力道自小不到哪裡去,可陳述個小,又常年偷奸耍滑在研究廠裡簡直處於養尊處優狀態,拳頭勁使足了也不至於能把個高的乾豹打飛,可,事實卻是他一拳把乾豹打飛了……
而且,乾豹驚呼着飛出去還撞到了東西,等再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兩眼緊閉不會動了!
衆人頓時一驚,呆住了,陳述也嚇呆住了,怎麼想都不覺得自己一拳能把乾豹打飛,可是……
“怎麼回事?”百里明鏡冷冷的聲音偏在這時候傳來。
陳述一驚,倏地回頭就見百里明鏡往這邊來,他身後的封子安則匆匆先走向乾豹。
一慌,忙道:“不是,我……”
話沒說完,就有人高聲道:“是陳爺把乾爺打倒在地的!”
“對,剛剛陳爺又找乾爺吵架,幾句不和,陳爺就動手了!”
“我看到的就是這樣!”
“我看到的也是這樣……”
有人開了頭,衆人紛紛跟,倒也有幾個平時被陳述欺壓成怯不開口的,但更多的聲音都在證實陳述無理取鬧動手打人。
百里明鏡一擰眉,敖志明就立馬高聲道:“好了好了,百里大人已經知道了,你們不要一窩蜂的說話。”
衆人頓時靜了下來,陳述則趕緊趁機想狡辯,卻就聽到已經蹲到乾豹身邊的封子安道:“大人,乾豹撞到了頭,流血暈過去了。”
陳述一怔,回頭,還沒看清情況就聽到百里明鏡道:“先扶他下去,找個大夫看看。”
聲落,衆人就七手八腳的把乾豹擡走了。
陳述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急忙道:“百里……”
“陳爺,這麼多人指證你動手打人,我也是沒辦法。”百里明鏡淡淡說罷,擺手:“先把陳爺壓入大牢,等乾爺醒來再說。”
陳述連點狡辯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關進了大牢。
——
百里明鏡去看乾豹的時候,他還在牀上躺着一動不動。
封子安沒好氣的踹了踹牀邊:“起了啊,別裝了。”
乾豹忍了忍,沒動。
封子安笑了,又擡腳踹了踹牀邊:“百里大人來了,您是真不起啊?”
乾豹一聽,倏地睜眼同時彈坐起,偷偷瞥了百里明鏡一下,也沒看清就低下了頭去,尷尬道:“大人怎麼來了?”
百里明鏡不語,敖志明只好替他道:“陳述已經關進大牢了。”
乾豹一聽頓時就樂了,可又礙着在百里明鏡面前,趕緊又收了,尷尬咳聲:“大人,我……”
“這樣的法子報仇,總比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好。”百里明鏡淡淡道,依舊面無表情:“不過我不得不言明,我並沒有權利爲了這點事就處死他,懂?”
“懂懂懂。”
乾豹也不是笨的,這番下來又聽到這些話,還不明白這是百里明鏡在替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他耍了陳述一把,壓抑着興奮卻還是掩不住嘴角的樂:“小的要求不高,只要他跟小的之前一樣,也被關個十天八天的就行。”
百里明鏡抿脣不語,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乾豹一驚,趕緊承諾:“大人放心,小的不會像他那樣去尋他家裡人的不痛快,小的只是要給他點教訓,讓他關個十天八天就行。”
“這樣你就滿意了?”百里明鏡淡淡問。
乾豹道:“大人,小的承認脾氣確實不好,可也不至於糊塗到不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這個理兒,也是爹孃的兒子,婆娘的男人,孩子們的爹,那些沒良心的事幹不出來。”
百里明鏡道:“你可想好了,陳述今天只是一時氣昏頭才吃了你這虧,這會兒指不定就通透了,或許沒有證據指證你什麼,可關個十天八天的出來,指定更加恨你以後就更加跟你玩陰的。”
乾豹卻是不憂反笑,還咚的一聲便衝百里明鏡跪了下去,一本正色的抱拳道:“小的出身低微脾氣硬,以前就覺得只要自己有硬本事便到哪都能混口飯,可事實卻證明並非如此,還險些家破人亡……小的不求高官厚祿,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樂樂,可生活太殘忍,不是你能忍就能穩,而小的也自問沒有與人鬥心機耍狠的頭腦手段,但,小人至少還有些手藝,也能認主之後便忠心耿耿……只望,大人不棄。”
“好一句忠心耿耿。”
百里明鏡微微勾脣,笑卻並不進眼底,居高臨下的看着乾豹:“你可知當下你口中輕輕的這一句忠心耿耿,未來會是你,你的父母,你的妻兒,多沉重的負擔?你確定你承受得起?”
“知道!小的已經想了許久了,想得很清楚,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的心理準備。”乾豹正色道:“這世道人活着都不容易,想活下去,就得豁出去,誰也逃不了。”
可憐,他這麼一把年紀了纔看清楚這點,但,好在也不算太遲……
笑,這才緩緩入百里明鏡的眼底,但誰也沒來得及看清,他便已經轉身往了外,只淡淡聲音傳來:“聽說乾爺的兩個兒子已經回了京城暫時沒尋到事情做,就先讓他們明兒起到百里府報到吧。”
“還愣着。”封子安跟出的同時拍了拍愣住的乾豹。
乾豹回神,趕緊叩頭:“小的替兩個孩子謝大人。”
百里明鏡才從屋裡出來,廣燁就匆匆迎了上來,附近低聲道:“太子妃遞帖子,讓平郡王妃明天一早進宮看看她。”
微微挑眉,百里明鏡神色不變的淡淡道:“知道了。”
——
“平郡王妃,您就這麼直接進宮……那邊怎麼辦?”
和香兒,翠竹幼梅一起陪坐在馬車裡的水仙憂心忡忡。
蘇靜卉勾脣,若有似無的挑了翠竹一眼:“某人和他的同伴們又不是活膩了,只要不想死,自會有辦法掩護過去,你操什麼心。”
翠竹臉頓時一熱,卻又忍不住因爲蘇靜卉那番話而擔心。聽平郡王妃的意思,是她壓根就沒有交代封子安他們怎麼辦,那,他們真的搞的定嗎?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唉,不行,不要亂想,現在還是擔心平郡王妃比較要緊,怎麼想着太子妃大清早的就讓人來接都不可能是平白無故……
翠竹擰眉回神,就覺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裸得頓時就惹她俏臉又燒了起來:“你,你們幹嘛?”
“沒幹嘛。”水仙咧嘴,怪聲怪氣道:“就是總覺得我們家翠竹越來越漂亮了,所以忍不住多看幾眼。”
翠竹立馬呵斥:“胡說八道!”臉卻頓時更紅了。
水仙哪怕她那一喝,咧嘴就繼續怪聲怪氣的調侃,直惹得素來淡定的翠竹動起手來。
雖是動起手來,卻也只是鬧鬧而已,再加上車廂夠寬敞,香兒和幼梅又一左一右默契的護着蘇靜卉,免得兩人爪子伸錯地兒勾到她,蘇靜卉自是樂得只看熱鬧不吭聲的消磨時間。
神機營研究廠裡,最能來事的就數陳述,可他好巧不巧,昨天被乾豹弄進了牢裡,跟當初乾豹誤傷他的懲罰一模一樣,賠錢關禁閉十天。
陳述不在已是清淨許多,而那些趁着軒轅徹南海城一趟重新鑽進來的新面孔多半目的是“偷”,就算想來點事搗亂做掩護,也礙着暫時不熟悉情況和改造火炮限期短,大家都正神經緊繃忙得不可開交而不得不暫時先沉住……
所以,蘇靜卉相信,除非非常特殊又難搞的情況發生,否則封子安他們就都搞得定,自然不怕應太子妃這個邀請,何況,有些事豈是怕了就不會有的?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就是。
馬車晃晃悠悠,特容易讓人犯困,再加上蘇靜卉最近分身過日子確實累了,竟不知不覺就睡着了,幾個丫鬟什麼時候不鬧的也沒察覺,等再醒來,已到皇宮。
宮裡的女人都有病,不尋人點不痛快就渾身不舒服,尋不過別人的時候又會轉向另找對象發泄……
蘇靜卉已經做好了進來要被太子妃葉茜玉刁難的心理準備,再加上孕婦最大,葉茜玉臨盆在即氣出什麼毛病來罪名太大她暫時扛不住,所以打算着今兒只要葉茜玉不要太過分,就委屈一下自己讓葉茜玉痛快一下,卻不想,輾轉到了東宮葉茜玉反而沒見到,倒是見了太子軒轅擎天。
而且,本應該由嬤嬤傳達的話,竟是太子屈尊降貴親自說:“其實太子妃昨晚就忽染了風寒,本以爲休息休息就沒事了,不想今天就愈發嚴重了……剛剛喝了藥歇下……”
事情哪會有這麼巧?而且,若是太子妃一大早就嚴重了的話,何必還催人去恭親王府接她……
不過,這些蘇靜卉直接裝沒發覺,神色平淡的客套問:“不想竟然發生這樣的事,太子妃還好嗎?”
軒轅擎天歉意淺笑:“好好喝藥注意休息就沒事了,倒是一陣手忙腳亂忘了通知平郡王妃,害得平郡王妃白跑這麼一趟……”
“太子殿下客氣了。”蘇靜卉草草客套了幾句,便藉口進都進宮了,去拜見一下太后和皇后,便告辭了。
軒轅擎天倒也不攔,笑着讓人送蘇靜卉。
等人轉身走遠,軒轅擎天的笑臉就變得陰沉可怖起來,倏地轉身回了屋裡,冷冷看了一眼牀上不省人事眼角還掛着淚的葉茜玉,一點走近去的意思都沒有,倒是寒聲警告屋裡的嬤嬤宮女:“太子妃臨盆在即情緒不穩,若是再出什麼岔子……本太子爲你們是問!”
嬤嬤宮女們紛紛跪地,顫顫應諾。
而輾轉到了永樂宮的蘇靜卉,則很自然的語氣回太后的話:“太子妃說最近閒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就想讓妾身進宮陪她說說話,早上還特地派了人去接的,哪想妾身到了之後她又忽然不舒服了……”
太后挑了挑眉,一派平和的笑話她:“自己身子都不好還想來照顧人?也不怕把不好的氣傳了人被責難……皇后那邊你也別去請安了,早早出宮去吧,好好在家休養,沒養好身子之前不許出門,更別說照顧誰誰誰了礙不了面子又去陪誰誰誰閒話喝茶了……也不想想,你若出點什麼岔子,那皮猴子回來還不得掀屋子鬧天空不可,去吧去吧,回家養身子去,這是哀家的旨意,不許不從!”
蘇靜卉樂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