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蓮連跑帶趕地步入後院,後院中卻並沒有人,只從最裡面的一間屋子裡傳來杜衡因壓得極低而斷斷續續的聲音:“你……告訴燕王,想要……需得謹慎……”
告訴燕王?他是燕王的手下?那上回吩咐他辦事的人與他有什麼關係?
“敏小姐,家主正在與人商議事情,您先等一等,小的給您倒碗茶,先候一候。”夥計追了進來,見着陳靖蓮只是立在院中,並未靠近杜衡辦公的屋子,鬆了一口氣,笑着上前客氣地道。
“嗯,好。我見院子裡空落落的,還以爲伯父不在這裡呢。”屋內的聲音嘎然而止,陳靖蓮忙轉了身,含笑應道,“我雖是興沖沖跑來的,卻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也不必前去稟報了,還是與我說說這鋪子裡新入的瓷品吧,我一邊聽一邊候着就是了。”
夥計擡眸看了一眼杜衡所在的方向,稍一遲疑,含笑應下:“哎,要不小的領敏小姐去瞧瞧那幾套瓷品?”
陳靖蓮不疑有他的含笑點點頭,正欲隨着夥計離開,最裡面一間屋子的門卻從裡打開了,一臉含笑卻眸光異常幽深的杜衡從裡面走了出來,隨後便是那位戴着斗笠的男子和一位掌櫃模樣的老者。
“敏兒找我可是有事?”杜衡看似笑呵呵的,打量的眸光卻沒離開陳靖蓮的臉上,便連斗笠之下,那道銳利的光芒,陳靖蓮也感受深切。
“敏兒只是一直記着伯父那日說的話,今日一時興起,便想找伯父商議一番。伯父若是還有其它客人要招待,敏兒在這兒候候無妨的。”陳靖蓮含笑體貼地道,目不斜視的眸光和落落大方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一絲的異樣來。
“呵呵,王公子,你要的瓷品我會讓人按時送到的。杜某還有點事,只能讓盛掌櫃送送你了,還請見諒!”杜衡緩緩收回探究的目光,轉身衝着身旁的斗笠男子一拱手,客氣地說道。
“不必相送,你別誤了家父的好
事就行了。”斗笠男子也終於從陳靖蓮身上撤回眸光,淡淡地一點頭後,轉身大步離開。盛掌櫃的,便忙跟着送了出去。
“敏兒呀,能看着你又安然無恙地回到家中,伯父心裡是真正高興。來,來,到這兒坐下。”杜衡和藹又關切地將陳靖蓮讓到院中乾淨的石凳上坐下,叫了一旁的夥計去泡一壺好茶,又轉向陳靖蓮道,“伯父聽到你忘了許多事,心裡可是咯噔一下。要知道,你那一手製瓷的手藝,可是頗有天賦,雖說姝兒頗爲勤奮,總歸是及不上你的。後來伯父才猛然醒悟過來,那霓彩軒推出的五彩瓷可不就是你創制的麼,哪裡就將制瓷的手藝都忘了呢?可見是伯父老糊塗了。”
“關心則亂,伯父那也是擔心侄女兒嘛。”陳靖蓮裝作對斗笠男子完全不在意,輕聲細語,態度極爲謙恭,“侄女兒雖因着灌了許多水而忘記了些事情,卻也因禍得福,對於制瓷有了新的參透。忘記了的事情,想必也是我潛意識裡不願記起的,便讓它過去吧。侄女兒只要記得伯父一向疼惜敏兒就夠了,要說父親他,似乎對我和月兒多有不滿。”
說着,她微紅了眼眶,便連聲音也微微哽咽了起來:“我和月兒隱匿了身份沒有回家,實在是因着不明那些追殺之人的身份,心有餘悸害怕回到家中再遭不測。如今既知是秦姨娘所爲,倒是心裡放心了。但是,那些謠言,委實都是那些慣於製造謠言之人杜撰出來的,哪裡就是我們姐妹說出去的呢?父親如此責怪,實在讓敏兒心裡難受。”
看着陳靖蓮似傾訴又似求助的小女兒無奈悲傷之態,杜衡心思漸轉,半晌後,勸慰道:“你父親也是一時氣急,害怕杜家的聲譽受損。既不是你們姐妹所爲,現下又查明秦氏確實心腸歹毒行跡惡劣,也算是爲你們正了名。你不必太過憂傷,你父親總歸是會明白你們的。”
“嗯,敏兒也是如此作想的。”陳靖蓮緩緩點頭,見着那位夥計奉了茶
上來,忙拿起帕子悄悄地拭了拭淚,笑着道,“侄女兒今日來,是想與伯父商議一下將瓷品放在鋪子裡的事。”
“哦?你已經想好了?”杜衡眸光一亮,正了正身子,捋着脣下短鬚,含笑看着陳靖蓮。
“敏兒當初與人合開霓彩軒也是爲生活所迫,尋個安身立命之處。但敏兒總歸是杜家女兒,沒有棄了本家的道理。敏兒這幾日在家中制了幾件瓷品,因着趁手便先交給霓彩軒燒製了。但伯父放心,那幾件瓷品,侄女兒是定要放在咱們鋪子裡的。您看,放在這瓷韻齋裡可好?”陳靖蓮乖巧地說完,對上杜衡探究的眼神,狀似遲疑了一下,又道,“伯父若是覺得爲難,放在其他鋪子裡也行。敏兒但憑伯父安排。”
“這有什麼爲難的?你能這樣做,伯父高興還來不及呢。”杜衡掩去眸底光芒,笑着搖頭,“敏兒離家一趟,雖經歷了不少艱險,卻也着實成長了不少。爲人處事,比以前越發討人喜歡了。”
“伯父誇獎了。”陳靖蓮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脣笑了笑,隨即起身,“我今兒就是來告訴伯父此事,順便來瓷韻齋看看的。月兒她們怕還在街上逛着呢,那幾個丫環難得出來一趟,眼睛都看得捨不得移開,我便乾脆任着她們玩去,一個人過來了。現下,也該去尋她們了。”
“你還是那麼慣着她們,那幾個丫環也太不像話了。這桐城街上人蛇混雜的,竟敢讓你一個人獨自過來,萬一有個什麼好歹,拿她們的命抵都不夠。”杜衡稍有些不悅地說完,又道,“還是我派個人送你過去吧,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還是伯父疼我。不過沒事,我再去霓彩軒看看,那兒離得也不遠,無礙的。”陳靖蓮衝杜衡感激地笑笑,阻止了他去喚人。
辭別了杜衡從瓷韻齋出來,陳靖蓮纔有時間慢慢回味在裡面聽到的隻言片語。再次分析,卻得出一個令她震驚得簡直不敢相信的結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