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沁蘭宮中,北辰蘭滿臉幸福地繡着手中的大紅霞帔,每一針,每一線,都匯聚了自己最爲甜蜜的期待。這套嫁衣已然就剩下這霞帔不曾完工,其他已然盡數繡成。曾經,她以爲自己已然絕對無法穿上這套完美的嫁衣,卻不想,峰迴路轉,她終有與耶律風修成正果的那一日。
望着手中即將完工的霞帔,北辰蘭的嘴角彎出了一抹豔絕的弧。
雖說自慕容玥,姚採兒與水菲菲之後,京城之中掀起了一股暴熱的婚紗潮流。幾乎每一家禮服店中,都擺上了最爲精緻的婚紗。
但即便如此,北辰蘭卻依舊堅持着在大婚之日,穿上最美的大紅嫁衣,滿懷期待地成爲耶律風的新娘。
之所以如此堅持,一方面,這件嫁衣她已經繡了足足半年,已然不捨得放棄,是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爲護國公。
滿朝之中,誰人不知道護國公乃是一個嚴肅古板,極重規矩之人,她已然要成爲他的兒媳婦,自是要盡心竭力地討得他的歡喜纔是。
如今的北辰蘭,已然不再是那光環四射的天之嬌女,如今終於能夠和耶律風結成連理,她自是小心翼翼地守護着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
時間在一針一線之中不知覺地流逝,明滅的燭光,告示着又一隻蠟燭將要燃盡,北辰蘭揉了揉乾澀的眼睛,開口喊道:“紅蓮!再給本宮拿根蠟燭進來。”
再有幾日,就是她的大婚之日,這霞帔,她必須早日完工才能着手準備其他的東西。
話音落下久久,卻不見往日那脆生生的聲音回答,北辰蘭訝然擡頭,終於聽得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凝眸望去,北辰蘭神色一變,指頭一痛,卻不及縮回被扎傷的手指,看着面前窈窕走近,笑容溫柔的人影,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來,艱難地喊道:“母……母妃?”
不錯,來人正是足有半年不曾相見的德妃,而對於德妃突然消失如此之久,便是北辰蘭再無知,也心知定然是發生了什麼自己所不瞭解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在分別瞭如此久之後,北辰蘭依舊是無法控制住心中的狂喜,將手中的霞帔一丟,便情不自禁地朝着德妃奔去。
“母妃!母妃!你終於回來了!母妃,我好想你!”北辰蘭緊緊地抱着德妃,欣喜的淚水就這般順着她那絕美的容顏落下。她畢竟只是一個年方十幾歲的少女,在經歷過這半年的起伏跌宕,人情冷暖之後,身心早已疲憊不堪,若非是因爲身懷有孕,有着母性最偉大的本能在支撐着她,只怕她早已經奔潰自絕於人世了!
“蘭兒!母妃也好想你!”德妃月穎垂眸看着依偎在自己懷中的北辰蘭,眸中有着點點水霧閃過,懷中的少女,畢竟是自己自己養育了十幾年的女兒,饒是她的心早已經經過了千錘百煉,更充斥着對那人的恨,也依舊有着屬於女人當有的那份溫柔。
“母妃,你爲什麼要離開這麼久?你可知道,你走了之後,那些人,一個個都是對女兒冷嘲熱諷,恨不得逼死女兒纔好,母妃,女兒這段日子,過的好苦啊!”北辰蘭依偎在德妃的懷中,哽咽着說道。
“蘭兒,母妃也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你看,母妃這不是回來看你了嗎?”德妃擡起素白的玉手,以那纖長的玉指,輕輕地梳理着北辰蘭披散於肩頭的長髮,眼眸緩緩掃過北辰蘭牀上的大紅嫁衣,水霧氤氳的眸子中,卻是不着痕跡地閃過一道暗芒,語氣卻是溫柔得彷彿能夠滴出水來:“蘭兒,母妃纔回來,怎麼就聽聞你要嫁人了?這可是真的?”
若非是聽到了北辰蘭就要嫁人的消息,德妃也不會冒險出現於北辰皇宮之中。別人不知,但德妃卻是清楚得很,北辰蘭成親與否,對自己是多麼的至關重要。
“母妃……”提及大婚之事,北辰蘭不勝嬌羞地低下頭,開口說道:“母妃所聞不假,女兒,女兒再有幾日,便要和耶律哥哥成親了!”
“耶律風?那人不是護國公之子呼延翌晨嗎?”德妃只在聽到北辰蘭要成婚之後,便急急趕到了北辰皇宮,卻也還來不及細細打聽關於北辰蘭夫婿之事。
“母妃,呼延翌晨便是耶律哥哥……”北辰蘭有些扭捏地開口說道,繼而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急急開口問道:“母妃此次回來,父皇可知道?”
關於德妃離開的傳聞,北辰蘭多少也聽聞了一些,尤其是德妃殘害慕容玥之事,宮中更是傳聞的紛紛揚揚,是以北辰蘭在最初的激動之後,忐忑難安地開口問道。
德妃聞言看向北辰蘭那張跋扈不再的容顏,輕輕一抿保養得嬌顏如花的嫣脣,眼前這張容顏,與記憶之中的那人,愈加相像了,就不知……
就在德妃心思百轉之際,才欲開口說些什麼,卻猛然神色一變,激動地將北辰蘭依偎着自己的身子一推,雙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北辰蘭那微微凸起的小腹,驚聲叫到:“蘭兒!你……你……”
由於這些日子以來,北辰蘭茶飯不思,身形削瘦,再則此刻身上穿着的,是寬大的寢衣,是以最初之時,德妃並未發現北辰蘭竟是已然有了近五個月的身孕。此刻驀然發現,怎能不震驚萬分?
“母妃,你……”北辰蘭被德妃這般猛烈一推,險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幸而她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一旁的圓桌,這才避免了險情發生。
在站穩了身子之後,北辰蘭餘悸猶存地驚聲呼喚,帶着幾分後怕地看着德妃,心中不由地泛起了幾絲委屈之情,她小心翼翼保護的孩子,若是因方纔一推而出了什麼變卦,她怎還有顏面嫁給耶律哥哥?
“蘭兒,你的肚子,你的肚子是怎麼一回事?”德妃一張精緻絕美的容顏竟是帶上了幾分猙獰之色看着北辰蘭,怎麼也不敢相信,她才離開了幾個月的時間,她精心養育的女兒,居然就懷上了身孕,這讓她怎能接受眼前的這一鉅變?
“母妃……我,我腹中的孩子,是耶律哥哥的,所以你不用擔心!”北辰蘭只當德妃是擔心自己受到了傷害,忙開口說明到,在她想來,左右自己還有幾日就要嫁給耶律風了,而耶律風與護國公,也早有準備,皆是會在賓客面前承認自己和“呼延翌晨”早已經情根深種,是以纔會有了這一孩子。
有了北辰皇的親自賜婚,相信衆人也不敢詬病什麼,最多,也就是議論兩句自己婚前失貞而已。爲了心愛之人,她即便是受些委屈又如何?比起之前,如今,已然好了太多太多了!
“耶律風!?”德妃幾乎是有些咬牙切齒地說出這三個字,繼而眸光爆射地看着北辰蘭微微凸起的小腹,聲音帶着幾分冷然地開口問道:“這孩子,幾個月了?”
若是月份還小,那或許她還能夠力挽狂瀾,在主上發現之前,將胎兒除去!至於北辰蘭,自己有的是辦法讓她答應。
“五個多月了!”北辰蘭瘦得之餘巴掌大小的容顏上泛起幾絲幸福的嬌羞,素手輕輕地撫了撫凸起的小腹,腹中孩子的胎動越加明顯,她幾乎每夜都要感受過孩子的動靜之後,才肯入睡,那種生命的奇妙感受,怎是幸福二字便可道盡?
“什麼?五個多月了?”德妃身子一震,眸光在昏暗的房間內有着幾分森然,她緊緊地握起了長袖之下的手,開口,艱難地問道:“就是,那一次懷上的?”自己明明已經讓人給北辰蘭服下了避孕藥汁,爲什麼她還會受孕?這其中,究竟出現了什麼變故?
一時間,饒是城府深沉,詭計多端的德妃,也無法理清這其中究竟出現了什麼變故,只是心中那股不好的預感,卻是越加濃重,似乎,有些事情,已然慢慢地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那種眼看着局勢一步步變得糟糕,卻無法挽回的感覺,讓她幾欲抓狂。
只是,如今北辰蘭腹中的胎兒已然足有五月有餘,若是她如今還想將胎兒除去,只怕北辰蘭的性命也會受到威脅。別人的生死,她或許可以無視,但眼前的北辰蘭,她卻怎麼也不能傷及性命!
這究竟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