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千葉城墨府。
“護國尊者來了?”墨青看着魏琰問,神色依舊很平靜。
魏琰心情很差,眉宇之間有一股鬱氣,微微點頭,悶悶地說了一聲:“嗯。”
魏琰今日從魏國驛館回來之後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到底該如何解決。他始終想不到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導致魏皇的態度這麼堅決,竟然還大手筆地割讓了一座邊城給夏國,就爲了取消墨青和靳辰的親事。
魏琰一開始猜想可能是因爲魏國欽天監又算出墨青和靳辰的八字有什麼不妥,一直以來都堅信墨青會影響魏國國運的魏皇纔會這麼做。可如今魏皇讓太子魏琪親自來,還要割讓一座邊城給夏國,魏琰倒是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很可能還有別的內情。
但凡魏琪身邊沒有護國尊者在,魏琰有很多種方法可以把魏琪給暫時解決掉,不讓魏琪插手墨青和靳辰的親事。可是如今魏國的護國尊者一直跟隨在魏琪左右,這讓魏琰想要做什麼都很難成功。
“早知道,當初我就當太子了!”魏琰有些氣悶地說。如果他是魏國太子的話,如今絕對不至於這麼被動。雖然說魏皇和皇后寵愛魏琰,但只有魏琪纔是魏國皇室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魏琰在世人眼中,其實就是個無所事事不務正業的王爺而已。之前夏皇會跟魏琰談,因爲那時魏琰還可以代表魏國皇室。但魏琪來了之後,夏皇只會聽信魏琪的話,而這也是魏琰沒有衝動之下再進夏國皇宮去找夏皇理論的原因,因爲根本就無濟於事。
墨青微微搖頭說:“那不是你想要的,不要勉強自己。”魏琰根本不喜歡權勢,也沒有什麼野心,墨青不希望魏琰爲了他或者是別的什麼人什麼事而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
“可如今該怎麼辦啊?!”魏琰有些氣惱地說,“只要夏皇不點頭,你們就不可能在千葉城成親!”雖然靳辰不是夏國公主,只是夏國一介將軍之女,但作爲一國皇帝,夏皇有權力決定靳辰的親事。如果夏皇執意反對的話,墨青和靳辰根本就不可能在千葉城裡成親。
墨青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後神色平靜地說:“那就讓夏皇點頭吧!他本就不是一個一言九鼎的人。”
魏琰微微一愣,看着墨青問:“怎麼讓夏皇點頭?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墨青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不過還需要你出面。”
在距離墨青和靳辰的婚期僅剩下七天的時候,魏國太子魏琪暗中來到千葉城並面見夏皇,商談過後成功取消了墨青和靳辰的親事。
只是這件事知道的人極少。魏琪此行十分低調,甚至沒有人見到他是什麼來到千葉城的,又是什麼時候住進了魏國驛館的,更不可能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而夏皇跟魏琪達成合意之後,只是召見了靳放,告知了靳放這件事。夏皇當天並沒有讓人把和親取消的事情公之於衆,也沒有給靳家下一道解除婚約的聖旨,因爲夏皇打算明日再昭告天下。
靳放把夏皇的口諭告知了他的兒女們,靳家人經過商議之後,一致決定支持靳辰,不管靳辰的選擇是什麼。而靳家人認爲此事未必沒有別的轉機,他們在等着魏琪和魏琰這對兄弟的博弈,在靜觀其變,所以也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知道。
所以在三月十二這天,距離墨青和靳辰的婚期僅剩下六天的時候,千葉城裡的人們都還在期待着,等三月十八那日看天下第一美男子和天下第一美女成親的盛況。不少人都聽說了,這天就是男方要送聘禮到靳家的日子,都想看看魏國墨王府出的聘禮有多麼豐厚。
這天一大早,夏皇聽到太監稟報說魏國逍遙王求見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說:“請他過來吧。”
夏皇又不傻,他當然知道魏琪和魏琰這對兄弟在墨青的親事上面立場很可能是不一致的,否則魏皇改了主意大可以通知魏琰一聲,讓身在千葉城的魏琰直接跟夏皇交涉,而不用派了魏琪千里迢迢過來跑一趟。
只是夏皇也不會不把魏琰放在眼中,即便魏琰如今在魏國就是個沒有實權的王爺,但是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魏琰給夏皇的感覺可不是什麼善茬,此時跟魏琰交惡並沒有必要。
夏皇見到魏琰的時候,魏琰的神色很嚴肅,而且一見面就要求跟夏皇密談。
夏皇微微皺眉,不過還是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只剩下了他跟魏琰兩個人。原本這是不合規矩的,不過這裡是夏國皇宮,夏皇根本不怕魏琰會對他不利。
“逍遙王今日前來,如果是想要說服朕,繼續墨王爺和靳五小姐的親事的話,那就不必談了。”夏皇看着魏琰神色淡淡地說。這件事情夏皇已經決定了,因爲魏國割讓的一座城足以讓夏皇動心,就算本來要嫁的是夏皇自己的女兒,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取消婚約。
魏琰一開口,先搖着頭嘆了口氣,一副十分糾結,不知道該說不該說的樣子。
這倒是讓夏皇很意外,難道魏琰不是來談墨青跟靳辰的親事的?如果是的話,魏琰大可以直說,如今這樣,倒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
“逍遙王有話不妨直說。”夏皇看着魏琰說。
“夏皇陛下有所不知啊!”魏琰看着夏皇嘆了一口氣說,“昨日本王的皇兄與夏皇陛下談了些什麼,本王都已經知道了。只是這件事,並不是那麼簡單。”
夏皇眉頭微皺:“逍遙王此話怎講?”
“夏皇陛下或許不太瞭解雷鳴城的情況。”魏琰看着夏皇神色嚴肅地說,“雷鳴城是魏國邊城中最易攻難守的一座城,而且城中十分貧瘠,不僅沒有水源,還經常有猛獸出沒,一向是魏國佈防之時最爲難的地方。”
一聽到魏琰的話,夏皇的臉色瞬間就有些不好看了:“逍遙王如此跟魏太子唱反調的舉動,朕有些看不懂啊!”
夏皇的確不太瞭解雷鳴城的情況,因爲打仗也不需要他親自上戰場,他只需要知道結果就行了。魏琰說得煞有介事,夏皇心中也打起了嘀咕,難道魏國並不是把一塊肥肉送給夏國,送出的事實上是一塊燙手山芋?要知道,雷鳴城一旦劃入夏國境內,就會成爲夏國的一座邊城,夏國必須在雷鳴城佈防。如果雷鳴城的情況真如魏琰所說,得之有害無利啊!
只是夏皇也沒有一下子就相信了魏琰,因爲他知道魏琰的目的是讓兩國和親繼續,所以魏琰有可能是在哄騙他,好達到自己的目的。
“夏皇陛下如果不信的話,大可以叫靳將軍過來詢問一下。”魏琰十分篤定地看着夏皇說,“想必靳將軍對於雷鳴城的情況十分了解,屆時夏皇陛下就知道本王所言句句屬實了。”
聽到魏琰的話,再看到魏琰坦坦蕩蕩的眼神,夏皇神色微凝。難道真如魏琰所說,魏琪昨日的示好,事實上是個陷阱?夏皇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昨日他是被魏國割讓一座城給高興得衝昏了頭腦,今日想想,魏國此舉似乎有些過了,倒像是在掩飾什麼。畢竟魏國和夏國原本的關係就並不惡劣,就算魏琪什麼好處都不給,只是說墨青和靳辰八字不合,成親會影響魏國國運,希望夏皇同意取消親事,夏皇也未必會反對。
“魏太子和逍遙王兄弟倆是覺得朕很好愚弄嗎?”夏皇面色沉沉地看着魏琰冷聲說。
“本王的心思想必夏皇陛下是很清楚的。”魏琰看着夏皇神色認真地說,“如若不是希望兩國修好,本王何必爲自己的表兄求娶夏國靳將軍府的五小姐?夏皇陛下或許有所聽聞,本王與表兄墨青的關係十分要好。”
“哼!逍遙王說這話,不過是想要達到你自己的目的罷了。”夏皇一想到雷鳴城,就覺得滿肚子火氣,看魏琰也十分不順眼。
“其實本王今日來,還有些事情要跟夏皇陛下談。”魏琰看着夏皇說,“夏皇陛下可以聽完再做決定。”
“逍遙王有話就直說。”夏皇面色不愉地說。
“當今三國並立,雪狼國實力強橫,所以魏國和夏國必須結爲同盟,共同抵抗雪狼國。”魏琰看着夏皇神色嚴肅地說,“這次的事情,其實是雪狼國在從中作祟,妄圖破壞兩國聯姻。”
夏皇神色一震,看着魏琰說:“這跟雪狼國有什麼關係?”
魏琰嘆了一口氣說:“不瞞夏皇陛下,昨夜本王才得知,我那太子皇兄私下裡與雪狼國的十八王女勾結在了一起,雪狼國的十八王女許之以重利,他才哄騙我父皇,說是墨青與靳辰成親會影響到魏國的國運。我父皇最是相信這個,所以纔有了魏琪親自來千葉城取消聯姻的事情。”
夏皇神色大變,看着魏琰問:“逍遙王此言當真?”
魏琰神色認真地點頭:“夏皇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本王絕無一句虛言!”
夏皇神色一變再變,難道真的是因爲魏太子跟雪狼國暗中勾結,所以纔要破壞魏國和夏國聯姻,甚至還爲了矇蔽他,割讓魏國的一座城出來,還迷惑他的視線,以爲魏國和夏國在對付雪狼國方面,依舊是盟友?!
夏皇越想心跳越快,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取消了兩國和親,收下了雷鳴城,恐怕不久之後,夏國就要面臨雪狼國和魏國的合力攻擊了!到時候,夏國危矣!
夏皇額頭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看着魏琰神色冷然地問:“逍遙王,魏國如此背信棄義,還愚弄朕至此,你對朕說這些,就不怕朕對你和魏太子不利嗎?”
魏琰微微搖頭,看着夏皇說:“夏皇陛下,本王與魏琪的立場並不一樣,否則本王也不會出現在這裡,跟夏皇陛下說那麼多話。”
夏皇神色微變,看着魏琰說:“但你並不是魏國太子。”
魏琰脣角微勾,看着夏皇神色傲然地說:“夏皇陛下不用懷疑,只要本王想,魏國的太子之位隨時都可以換人。本王是無心權勢,但是在國家大事面前,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本王現在就跟夏皇陛下表個態,只要雪狼國還存在,魏國和夏國就是堅不可摧的盟友。”
“逍遙王口氣倒是不小。”夏皇看着魏琰神色莫名地說,“說到底,逍遙王不過就是想讓墨王爺娶靳五小姐罷了!”
魏琰微微一笑:“本王的心思瞞不過夏皇陛下。這固然是本王的目的之一,但本王所說的話都句句屬實,這樁看似沒有太大幹系的親事,實則意義重大,想必夏皇陛下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夏皇看着魏琰始終理智冷靜的模樣,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去年年底有一個武林高手蕭遙在千葉城鬧出了一些事情,甚至弄死了夏皇的一個兒子夏毓豪。後來夏皇得知,蕭遙是被雪狼國的十八王女秦藍所驅使,來千葉城的目的是爲了除去夏國靳將軍府的五小姐靳辰,也就是墨青的未婚妻。而這一切發生的原因,是秦藍愛慕墨青,並且勢在必得……
夏皇把那件事情跟如今魏琰說的話聯繫起來,突然覺得魏琰並沒有騙他。事實上,當今三國並立,魏國皇室還可以選擇雪狼國或者夏國結盟,而夏國因爲一些歷史原因,唯一的並且是明智的盟友選擇,就只有魏國一個。
如果魏琪真的跟雪狼國有所勾結的話,夏皇知道,魏琰就是他必須拉攏並且交好的人。正如魏琰所說,魏國的太子之位,魏琪未必能夠坐到最後。分別見過魏琪和魏琰兄弟倆之後,夏皇對於他們兩人的實力,自然有一個自己的考量。雖然魏琪很優秀,但是跟魏琰相比,從氣質到實力都還是弱了不少。
想到這裡,夏皇神色莫名地看着魏琰說:“朕可以不取消跟魏國的聯姻,但是魏國那邊……”
“這個夏皇陛下儘管放心。”魏琰看着夏皇微微一笑,十分自信地說,“本王的父皇一向對本王寵信有加,而且這次也是被人欺瞞才做出這樣的決定,本王自會向他解釋。至於本王的那位太子皇兄,夏皇陛下就更不用擔心了。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來了千葉城,接下來也不會有更多人知道。”
夏皇看着魏琰眼眸微閃,聲音微微有些怪異:“逍遙王果然是深藏不露啊!”莫名的,夏皇覺得魏琰可以說到做到,即便魏琰說的事情聽起來很有難度。
魏琰脣角微勾:“本王與夏太子關係頗好,與齊世子是知交好友,在雪狼國與夏國之間,本王早已經選好了盟友,夏皇陛下大可不必懷疑這一點。”
夏皇面色稍霽,看着魏琰微微點頭說:“如此甚好。朕也希望夏國和魏國能夠成爲互相信任的盟友,魏國那邊,就靠逍遙王來周旋了!”
魏琰和夏皇相視一笑,倒像是突然達成了某種默契一樣。
魏琰的目的達到,就離開了夏國皇宮。一出宮,坐進自己那輛金光燦燦的馬車裡,魏琰鬆了一口氣,面色也微微沉了下來。
事實上,魏琰今天在宮中對夏皇說的話,都是墨青的意思。因爲時間太緊,魏琰和墨青並不是查不到魏皇究竟是因爲什麼原因突然改了主意,但天高皇帝遠的,等他們得到確切的消息,墨青和靳辰的婚期早就過了。
說白了,魏琰今日一大早進宮去找夏皇,就是在墨青的授意之下,去“忽悠”夏皇的。
當然了,其中魏琰對夏皇說的話半真半假,重點的內容譬如魏國會跟夏國結盟對付雪狼國,這絕對是事實。而魏琪跟秦藍勾結,卻是杜撰的,雖然這個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而且魏琰還表明這件事情就是秦藍在從中作祟,魏琪跟她勾結,魏皇是被矇蔽的。這樣一來,其實更容易讓夏皇相信魏國皇室不會站在夏國的對立面,畢竟魏琪還只是個太子,而魏琰並不是沒有機會取代魏琪的太子之位。
魏琰在心中不由得感嘆墨青的腦子實在太好用,他就沒有想過可以僅憑三寸不爛之舌,什麼別的事情都不做,就可以挽回當前的局面。說實話,從小到大,魏琰最服氣墨青的,就是墨青的腦子。在魏琰看來,墨青就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人,沒有之一。
如今夏皇那邊倒是解決了,魏皇天高皇帝遠的,其實對於馬上到來的親事很難插手,而魏琪那邊……想到魏琪和他身邊的護國尊者,魏琰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因爲墨青說讓魏琰去找夏皇,魏琪那邊他自會解決,魏琰並不知道墨青要如何解決,更何況如今墨青根本不能用武功,貿然對上護國尊者,其實並不明智。
魏琰出了宮就直接回了墨府,而此時天色尚早,墨青已經等在那裡了。看到墨青朝着自己看了過來,魏琰微微點頭示意事情已經辦妥了。
“魏琪那邊怎麼樣?”魏琰問墨青。
墨青神色淡淡地說:“我已經派人送他回魏國去了。”墨青不會真的對魏琪怎麼樣,因爲魏琪是魏琰的親兄長。
魏琰神色微變:“那護國尊者呢?”
“中毒逃跑了。”墨青依舊十分淡定。
魏琰嘴角抽了抽:“你是怎麼讓護國尊者中招的?”魏琰表示自己想要把魏琪放倒都失敗了,不然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不過當時魏琰是因爲根本不知道護國尊者的存在。只是如今墨青明知魏琰身旁有護國尊者,還把魏琪放倒了,把護國尊者給毒跑了?那樣絕頂的高手怎麼可能輕易中招?
墨青神色平靜地說:“利用了一下魏琪而已,迷藥和毒藥都是從向謙那裡拿的。”
事實上墨青昨夜就已經下手了。魏琰當初給魏琪下藥沒成功,其實也是因爲做得太明顯,無緣無故地派人專門去給魏琪送補湯,魏琪肯定會有所警惕,因爲他們兄弟倆的關係並沒有好到那種程度。
而昨夜魏琪以爲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放鬆了警惕,墨青親手把迷藥下進了魏琪的茶水裡面,還是在下人送茶之前下的,用的是從向謙那裡拿的無色無味而且不會立即發作的迷藥,根本不可能被那位護國尊者發現。
魏琪中招是必然的,而他在睡夢中昏迷過去,不會有人立即發現。第二天一早那位護國尊者必然會發現,並且去查看魏琪的情況,在這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跟魏琪有身體接觸。而墨青給護國尊者下的毒,就下在魏琪昨夜穿的衣服上面。
那是向謙專門爲絕頂高手做的毒藥,主要原料是紫心果果核中的種子。紫心果對高手來說是一種奇藥,在向謙手中可以變成高手都夢寐以求的神藥,而紫心果的種子,則是高手的噩夢。那種毒,只要沾上一點,就會立刻內息混亂,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極大。魏琪武功一般,並不會有什麼反應,那位護國尊者的反應想必會很強烈。
墨青知道自己現在不適合用武功,也沒打算跟那位神秘的護國尊者硬碰硬,有些時候用拳頭解決問題並不是最有效的方法。
當然了,墨青去向向謙求藥的時候,一向性子惡劣的向謙拿喬不肯給,墨青就說了一句話:“我去找小丫頭過來跟前輩談談。”向謙當時就吹鬍子瞪眼地把藥給了墨青,墨青表示,跟向謙打交道只要搬出他家小丫頭,想要什麼都可以。
所以,這會兒魏琪已經在回魏國的路上了,以昏迷不醒的狀態。而那位護國尊者失去了蹤影,要麼已經走火入魔,要麼正躲在哪裡小心翼翼地打坐調息,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會出現。
所以,問題解決了,以一種非常平靜的方式。
魏琰這會兒看着墨青,神色莫名地說了一句:“你不用武功,似乎也沒什麼做不到。”
墨青微微搖頭:“我並不喜歡現在這種力量被禁錮的感覺,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在那日迎娶她,誰都不能阻擋。”
魏琰微微點頭:“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話落打了個哈欠說,“困死了,昨晚都沒睡好,我去補個覺。”
“恐怕不行。”墨青看着魏琰說,“時辰快到了,你該去靳家送聘禮了。”
魏琰愣了一下,猛然拍了一下腦門兒:“我都給忘了!”今天是原定的魏琰替墨青去靳家下聘的日子,因爲昨日突然發生的事情,魏琰都給忘記了。
“不要遲到了。”墨青話落就走了。
魏琰幽幽地說了一句:“我這任勞任怨的圖啥呢?”話落又自言自語了一句,“好像也沒人逼我,我就是想看墨青好好地把靳辰給娶了,不管讓我幹啥都可以。”
“爺,宋老國公來了。”門外傳來杜騰的聲音。
魏琰神色一正:“快請!”
靳將軍府。
靳放今日沒有出門,半晌的時候宮中又來人,說是夏皇召見。靳放很快進宮去了,靳揚一直關注着千葉城的動靜,可是卻沒聽到任何關於和親取消的消息傳出來……
靳辰今日也沒有出門,在星辰閣中該做什麼做什麼,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昨日突發事件的影響。因爲昨日聽聞和親被取消的時候,靳辰回到星辰閣,墨青就對她說了一句話,他說讓靳辰什麼都不用管,所有的問題都交給他解決,他們的婚期不會變。
所以靳辰就十分淡定地該吃吃,該睡睡,想看書就看書,想練劍就練劍,偶爾興致來了就拿起繡花針繡幾朵漂亮的小花兒,根本沒管魏琪,也不管夏皇,或者是外面可能會有的傳言。
靳辰一早醒來的時候墨青已經不見了,她也不擔心。靳辰很瞭解墨青,墨青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即便墨青如今不能用武功,別人想要傷到他也很難。
這會兒時間尚早,靳辰聽琴韻說靳放又被叫進宮了,也沒多想什麼,自己淡定地在研究一種毒藥,桌子上擺着各種藥材和一些瓶瓶罐罐,看起來有些雜亂。
墨青回來的時候靳辰正在眼神專注地解剖一條看起來有些滲人的毒蛇,她連頭都沒擡,就說了一句:“你吃早膳了麼?”
墨青脣角微微勾了起來,在靳辰對面坐了下來說:“還沒有。”
“琴韻。”靳辰叫了一聲,“把剩下的早膳端上來。”
琴韻很快應聲端了還溫熱的早膳上來,看到靳辰手中那條被解剖了一半的毒蛇的時候,差點把手中的托盤給扔了。她有些爲難地看着靳辰:“小姐,擺在哪裡?”桌子上都是藥材,貌似很多都有毒。
“把那個小几放在窗邊,擺在那裡。”靳辰手中的動作依舊沒有停。
等琴韻把靳辰給墨青留的早膳擺好退下的時候,墨青就靜靜地坐在窗邊,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美男吃飯也是極美的,動作優雅至極,一舉一動都帶着撩人的風情,然而靳辰的目光依舊專注地放在她面前的那條恐怖的毒蛇上面……
墨青笑容有些無奈地看了靳辰一眼,自己默默吃完之後放下筷子,看着靳辰說:“小丫頭,我從進門到現在,你都沒有看我一眼。”
“乖,別鬧啊,我這忙着呢!”靳辰依舊沒有擡頭。
“小丫頭都不問我出去做什麼了嗎?”墨青看着靳辰問。
靳辰很隨意地說:“不管做什麼,我都相信你可以成功。”
墨青失笑,他家小丫頭的心啊,那是真大。不過聽到靳辰說相信他,墨青心中還是很高興的,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卻說進宮面聖的靳放,一見到夏皇,夏皇就問了他一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回皇上的話,雷鳴城土地貧瘠,水源短缺,而且易攻難守,一直是魏國邊防的弱點。”靳放如實回答了夏皇的問題。
夏皇眼眸微閃,臉色有一瞬間黑了下去,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看着靳放說道:“靳愛卿,昨日朕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靳放微微愣了一下,昨天夏皇說的就是要取消墨青和靳辰的親事,但是夏皇昨日根本就沒有給靳放留選擇的餘地,怎麼這會兒又問他考慮得怎麼樣了?
靳放微微垂眸,恭敬地說:“兩國和親乃是大事,事關兩國修好,微臣雖然不捨女兒遠嫁,但只要夏國需要這樁和親,微臣就會心甘情願地送女兒出嫁。”靳放其實不太明白夏皇的態度,而他說出口的話可謂滴水不漏,而且只說爲了夏國他會贊成和親,根本沒提他對取消和親的態度。
夏皇對於靳放的回答十分滿意:“靳愛卿,朕昨日思前想後,爲了兩國修好的大事,這樁和親還是不能取消。既然靳愛卿如此深明大義,朕就放心了。”
靳放心中一跳,垂眸恭敬地說:“微臣謹遵聖意。只是魏國那邊……”難道真如他們所想,在魏琪出手之後,魏琰很快做出了應對,並且佔了上風,導致局勢再次扭轉?
夏皇微微一笑說:“魏國那邊靳愛卿不用擔心,屆時令愛出嫁,朕也會爲她添妝。”
“微臣叩謝皇上隆恩。”靳放跪在地上,結結實實地給夏皇磕了個頭。
夏皇對靳放的態度再滿意不過,覺得靳放這個人雖然是個武將,但是身上也有文人的細膩心思,說話做事都越來越縝密了,很清楚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也很懂夏皇的意思,這讓夏皇覺得他跟靳放之間是有君臣的默契在的,看着靳放的眼神更加順眼了。
而靳放離開夏國皇宮的時候,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事實上昨夜靳放都沒怎麼睡着,因爲他昨日讓靳揚去找魏琰,說想跟魏琰談談,魏琰卻拒絕了。靳放當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以爲魏琰已經跟魏琪達成了共識,也不打算再堅持這樁和親,如果這樣的話,靳放不知道靳家怎麼做才能夠幫到靳辰了。
可是今日夏皇再次召見,竟然又改了口,靳放心中其實是很高興的,而原因並不是靳放覺得這門親事有多好,只是因爲昨日靳辰親口說,她一定要嫁給墨青。
靳放覺得除了魏琰之外,也沒有其他人能夠改變夏皇的想法了。雖然不知道魏琰跟夏皇談了什麼,但那也不是很重要,靳放現在就希望靳辰能夠順順利利地嫁給她想嫁的人,甚至靳放都下意識地把靳原的事情放在了後面。
三月十二這天,是墨府向靳家下聘的日子。千葉城的很多人這天都親眼看到了令人震撼的場面。
這個世界貴族娶親男方下聘都不會親自去,而是由兄弟代勞,並請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前去,以示對女方的重視。
而這天去替墨青下聘的就是墨青的表弟魏琰,請的長輩就是在千葉城裡德高望重,並且跟靳家是世交的宋老國公。
魏琰一身華衣,風流倜儻地騎着馬走在最前面。老當益壯的宋老國公也騎着一匹高頭大馬,脊背挺直,精神奕奕地跟魏琰並肩而行。
而在他們身後,是一條從街頭一直蔓延到了街尾的紅色長龍。
所有聘禮的箱子都是清一色的紫檀,上面繫着大紅的綢子。每一輛裝着聘禮箱子的大車,都由四匹駿馬拉着,那些馬膘肥身健,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所有馬匹的身高和毛色都幾乎一模一樣,馬頭上還綁着紅色的綢花。就連趕車的下人,一個個容貌都中等以上,穿着清一色的墨色侍衛服,看起來十分精神。
沒有人見過這樣下聘的場面,魏琰和宋老國公帶着聘禮隊伍繞了千葉城一大圈,到達靳將軍府的時候,還有一些裝聘禮的車子尚未從墨府出發。
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不得不感嘆一句:“魏國真是重視這門親事啊!”之前聽說墨青和靳辰不回魏國,就在千葉城成親,很多人難免會想魏國是不是根本不在意這樁親事,這會兒這豐厚得讓人感覺前所未見的聘禮已經說明了一切,魏國不是不重視,而是很重視。
下聘的隊伍從墨府出發的時候,靳家這邊就接到消息了。靳放進宮還沒回來,靳家公子小姐們都有些驚訝,因爲他們還不知道這樁親事又發生了新的轉機,難免會想魏琰此舉是不是就是在跟魏琪唱反調,但事實上並沒有徵得夏皇的同意。
靳家公子小姐們還坐在一起簡單商議了一下,沒有叫靳辰。商議的結果就是,魏琰既然敢送,他們也沒什麼不敢收的!
所以當魏琰和根本不知情的宋老國公在靳將軍府門口下馬的時候,靳家已經大門敞開,表示歡迎了。
“哈哈!恭喜恭喜!”今天是過來替人下聘的,宋老國公一進門就笑呵呵地說起了場面話。
“宋爺爺快請,逍遙王快請。”靳揚微笑着迎了上來。
“你爹呢?”宋老國公這才發現靳放沒出現,微微皺眉問道。
“我爹被皇上召見,進宮去了。”靳揚微笑着說。
“哦。”宋老國公本來以爲靳放不重視靳辰的親事所以不出現,還有點不高興。這會兒聽到靳揚說靳放是進宮去了,微微點頭就笑了起來,“老夫替墨王爺前來下聘,逍遙王,把聘禮單子給靳家老大掌掌眼!”
魏琰脣角微勾,把聘禮單子遞給了靳揚。
靳揚接過厚厚的一疊聘禮單子,看到上面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從頭寫到了尾,嘴角就抽了一下。等看完第一頁,上面寫着的黃金十萬兩,各色寶石,極品玉器,人蔘靈芝雪蓮應有盡有,靳揚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哈哈!都送來了,就都收下!”宋老國公在墨府的時候看到那疊厚厚的聘禮單子,跟靳揚的反應差不多。
聘禮送來了,不管多少,當然都是要收下的。靳家公子小姐們都神色驚愕地看着一箱箱的聘禮被擡了進來,最後擺滿了整個院子,還有很多在後面還沒到……
“把大庫房打開,跟小五的嫁妝放在一處。”靳揚吩咐管家。一般收了聘禮都是要當場清點的,如今這麼多,靳揚覺得也沒必要點了,反正都是要給靳辰做陪嫁的,靳家也不會留着。
靳府所有的下人都出動了,熱火朝天地在搬運靳辰的聘禮。靳揚和靳飛宇招待魏琰和宋老國公去喝茶,靳家女眷們都坐在一處看着靳辰的聘禮單子驚歎連連。
靳放出宮騎馬回府的時候,路上聽到的都是在感嘆墨府給靳家下的聘禮實在是太豐厚的話。他快馬加鞭趕回來,魏琰帶過來的聘禮箱子還有很大一部分放在靳家前院,沒有安置好。
靳放見到魏琰的時候,魏琰對他微微一笑說:“靳將軍聖眷正濃啊!”
靳放嘴角抽了抽,別人不知道,魏琰應該最清楚靳放爲什麼連續兩日被夏皇召見。不過靳放還是客氣地說了一句:“逍遙王說笑了。”
身在星辰閣的靳辰已經聽琴韻說起送聘禮的來了,琴韻還一臉讚歎地說聘禮多得無以計數。靳辰纔剛剛把手中的那條毒蛇解剖完,擡起頭讓琴韻給她弄點清水過來,她要淨手。
等靳辰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洗了手之後,看着悠哉地坐在桌邊喝茶的墨青似笑非笑地說:“你真挺能耐的啊!”
昨天魏琪纔來,把親事取消了,靳辰聽魏琰說魏琪身邊還有魏國皇室的護國尊者的保護,不好下手。
結果就過了一夜,所有的事情再次回到了正軌,魏琪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哪裡,好像從來沒有在千葉城出現過一樣。
“小丫頭,爲了娶你,我必須能耐。”墨青脣角微勾,笑得一臉妖孽。
“不過你送那麼多聘禮過來幹嘛?靳放肯定會讓我出嫁的時候都帶走,一來一回的,除了顯擺你財大氣粗之外還有什麼意義?”靳辰看着墨青似笑非笑地說。外人或許以爲這些聘禮都是魏琰出的,因爲魏琰是衆所周知的土豪。但是靳辰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墨青自己準備的,沒有用魏琰一分錢,因爲墨青是個隱形的超級土豪。
“小丫頭這樣想也沒錯。”墨青微微一笑說,“就是讓人看看,你要嫁的男人很有錢,以後你可以過上揮金如土的日子。”
靳辰哈哈笑了起來:“這個好!我喜歡!”墨青看着靳辰笑得一臉寵溺。
那邊靳放和魏琰聊起了墨青。
“逍遙王,不知墨王爺現在何處?”靳放看着魏琰問。眼看婚期就要到了,又是在千葉城成親,可是到現在靳放連自己未來的女婿墨青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靳將軍放心,成親那日,本王的表哥會按時出現的。”魏琰微微一笑說。開玩笑!他如果跟靳放說墨青這會兒就在靳辰的閨房裡,靳放說不定會暴怒而起,去找墨青拼命!一直關注着靳家動靜的魏琰可是很清楚,靳放如今最重視最在乎的孩子,已經成了靳辰。
靳揚覺得墨青這會兒很可能就在千葉城,但是他也不會跟靳放說,反正這樁親事如今沒有什麼問題了,只要成親那天墨青出現並且按時過來迎親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靳放啊,你家小五丫頭出嫁之後也會住在千葉城,而且住得並不遠,你就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了!”宋老國公看到靳放一臉嚴肅,還開口打趣他。
靳放笑着搖了搖頭:“確實不捨得啊!”
魏琰似笑非笑地看着靳放,他有時候都覺得很神奇,靳辰身上似乎帶着一種魔力,會讓她身邊的人喜歡上她,即便她曾經對他們拳打腳踢橫眉冷對,靳放就是個極其鮮明的例子。魏琰這會兒還記得當初靳辰剛剛回到靳家,跟靳放的關係鬧得有多麼糟糕。可是這會兒靳放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該有的模樣,而且絲毫沒有虛假的成分,也是神奇得很。
聘禮送到,魏琰和宋老國公又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剛出了靳將軍府的大門,就看到宋舒穿着一身孔雀藍的裙子,英姿颯爽地策馬而來。
“舒兒,你過來做什麼?”宋老國公看着宋舒問。
宋舒利落地翻身下馬,笑嘻嘻地說:“我來看熱鬧啊!”
不遠處的魏琰看着宋舒輕嗤了一聲,宋舒回頭瞪了魏琰一眼,魏琰看到宋舒瞪他,笑得更欠揍了。
“你去找靳家小五丫頭玩兒吧,早點回家。”宋老國公並沒有注意到魏琰和宋舒短暫並且不友好的互動,笑容慈祥地對宋舒說。
“那爺爺先回家吧。”宋舒笑着說。
宋老國公樂呵呵地搖頭:“我去安平王府看安安去,晚點再回家。”
宋舒很快進了將軍府,宋老國公騎馬去了安平王府,魏琰想起自己昨日答應離夜要去接他的,但是因爲後來事情太多給忘了,就也騎馬去了安平王府。
墨王府裡。
成親的事宜都已經準備好了,聘禮也下了。這座夏國原本的皇家園林雖然賣給了墨青,但是以前在這裡面專門侍弄花草的太監們可都離開了。魏琰前兩日看着府中生長繁茂的花花草草,有些越長越亂,自己動手修剪的結果就是越剪越難看,於是就讓杜騰去找一些專門侍弄花木的工匠過來。
這天工匠都上門了,一共有五個,年紀都不小了。杜騰已經讓人查過他們的身家來歷了,這會兒準備讓他們都露一手,所以給每人分了一株薔薇,讓他們各自修剪一下。
第一個完成的是個精瘦的老工匠,而他的手藝的確很出色。杜騰看着很滿意,就直接定了讓他留下來,另外又選了兩個,安排三個老工匠在府裡住下,這幾日趕緊把各處的花花草草都給侍弄好。
杜騰走了,那個精瘦的老工匠眼眸微閃,擡起頭的時候,眼中哪還有一絲卑微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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