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澤神色平靜的再重複了一遍:“德惠夫人還是自重得好。”
林語緋這次是真的難堪到了極點,只是饒是如此她仍是不甘心的,只定定的看着衛澤反問他:“爲什麼?”
她自認爲美貌不輸謝青梓,自認爲才情也不輸謝青梓,且她能給衛澤的幫助,也遠超出了謝青梓。除卻年歲比謝青梓大了一些,除卻嫁過人再不是完璧之身之外,她又還有什麼叫人詬病的地方?
她如此的低聲下氣,只求做個妾侍,衛澤卻是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絕了她。這樣的事兒……換個男人只怕會覺得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罷?
可看着衛澤這樣子,竟是半點動心也沒有。
更甚至,她覺得衛澤縱然沒表現出來,可是心裡卻是不屑和鄙夷的。
衛澤瞧不上她。
這個認知,讓林語緋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好比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個耳光。
衛澤則仍是神色坦然的回答林語緋的問題:“不爲什麼。”
“我哪裡不好麼?”越是被拒絕,那種不甘心的滋味就更折磨人,讓林語緋幾乎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的連連追問下去。
縱然,明知道再追問下去也不過是讓自己更加難堪罷了。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衛澤笑笑,似乎有些溫和和柔軟,不過並不是對着林語緋的:“我喜歡青梓,並不是圖她什麼好處。只要是她,不管如何我都是覺得好。”
換言之,就是我不喜歡的,好得跟天仙女似的,那也是和他沒關係的。
林語緋匪夷所思的看着衛澤,只覺得衛澤說出這話來簡直是滑稽。
衛澤那樣冷情的人,竟是說出這話……真可笑。
林語緋牽動了一下脣角。卻是笑不出來:“我只是想做個妾侍。只想有個安身之處罷了。”
“朝中官員,你瞧得上,他願意娶,我會讓聖上與你賜婚。風光出嫁。”衛澤的語氣很是誠懇。而條件開得也甚爲豐厚。
不過,卻也是有個前提:還得是你情我願。
當然,以林語緋這般才情容貌,真是眼光低一點,要求低一些,肯定也是不少人願意的。
林語緋定定看着衛澤:“若是我想嫁別人,早就嫁了。又何苦等你這麼多年?”
林語緋語氣裡透着一股子纏綿的哀怨。
衛澤卻是隻提醒:“我並未曾要求你等我過。”
這句話就像是利刃,瞬間在林語緋的心上劃開了一道口子。疼得她眉頭緊蹙,幾乎是想哭出來。
衛澤也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只道:“德惠夫人可想好了麼?虎符什麼時候——”
“我只有這麼一個條件。”林語緋斷然打斷了衛澤,面上透出毅然決然的狠辣:“不然,就算我死也好,你也休想拿到虎符。”
“縱是林家全部人的性命,你也無謂嗎?”陸夜亭陰測測一笑,不緊不慢的插話進來,說出來的就像是毒蛇一般:“我竟是不知道,原來德惠夫人這樣恨嫁。不然,我明日貼個告示,幫你問問,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娶德惠夫人你罷?你這樣放棄林家,對得起你父母麼?你就不怕午夜夢迴的時候,林家的人來質問你麼?”
陸夜亭這話聽着也的確是一語中的。而且簡直是將林語緋作爲女子的矜持驕傲直接踩到了地上去。
林語緋滿心怒火,瞪着陸夜亭。半晌又是壓下火氣,微微一笑:“我的事兒和陸公子又有什麼干係?”
說白了就是多管閒事。
陸夜亭半點不惱。
林語緋重新看住了衛澤:“反正我的條件就是這個。什麼時候你想明白了,我就什麼時候將虎符交出去。”
林語緋說完這話轉身就走,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樣子。
陸夜亭和衛澤都沒攔。
待到林語緋走後,陸夜亭就看着衛澤,發出了“嘖嘖嘖”的聲音來。
衛澤看了一眼陸夜亭:“不行就讓你娶她。”
陸夜亭一噎,好半晌回過神來之後才道:“我願意娶,人家卻也未必願意嫁啊。”
陸夜亭這完全也就是在幸災樂禍。
衛澤看的分明,伸手揉了揉眉心:“這個事兒別告訴青梓。”
陸夜亭沉默着沒吱聲,顯然是心頭有些猶豫。
衛澤怕他說漏嘴,只能細細解釋一句:“青梓心思重,若是知曉此事兒必定會多想。她身子如今還沒徹底好利索,何必叫她多想?再則,她知曉此事兒,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兒來,所以還是先瞞着。”
指不定謝青梓一時糊塗,就想差了。或是胡亂答應了。
他可不樂意。
陸夜亭深深看了一眼衛澤:“你果真不願意娶她?”
“不願。”衛澤答得乾脆,連個多餘的字都是沒有。
“若是沒有青梓呢?”陸夜亭又問。
“不願。”衛澤仍是如此答,而後又道:“時辰不早了,各自歇一歇,明日再商談此事兒。”
“是得好好想想。”陸夜亭也不再多問,只想着這個事兒覺得頭疼:現在等着虎符救命,林語緋也就是拿準了這個,纔敢如此囂張。
衛澤回去的時候,謝青梓已是睡熟了。
許是太累了,故而謝青梓睡得很熟,連他進來也是毫無覺察。不過她睡在靠裡的位置,外頭空出一大片,一看就是爲他留的位置。
衛澤看着那一片空出來的地方,不由勾脣一笑。心底的疲憊也是因爲這個消散了不少。
輕手輕腳的上了牀榻,衛澤也沒打擾了謝青梓,只合眼睡了過去。
衛澤第二日起得遲了些,故而謝青梓比他醒得早些。
側頭看見了衛澤,謝青梓本要叫人的聲音,又這麼嚥了下去。怕驚擾了衛澤,她也不敢動彈,就這麼繼續躺着,只是側頭看着衛澤。
衛澤似是又瘦了些許。也是,現在茹素,又如此操心,哪裡能不瘦?
衛澤一肩挑起的,卻是整個的江山,謝青梓想着這個事兒,只覺得是有些心疼又是無奈。
衛澤不多時也是醒過來了,朦朧之中和謝青梓對視一眼,而後便是綻放出笑來:“青梓。”
“嗯,用過早膳再出門吧。”謝青梓應一聲,淺笑着如此言道,而後又才笑:“咱們竟是這麼久都沒有一處用膳了。”
衛澤雖然事情還多,可是聽見謝青梓這樣說,卻是隻瞬間就忘記了那些,笑着頷首:“好。”
不管別的事兒再怎麼重要,可是謝青梓卻是最重要的。現在謝青梓都心有怨言了,他怎麼還敢不抽出時間來?故而只頓了一頓後就道:“若是不忙,我儘量回來陪你吃飯。若是忙,你來尋我也成。”
不管是他走動,還是謝青梓走動,至少這樣一來,夫妻二人總算是能****在一起吃飯的。
謝青梓聽見這話,有些猶豫:“如此可以嗎?”叫人看見了,也不知道會怎麼想,又會不會給衛澤帶來什麼麻煩。而且她也怕人說閒話。
畢竟,現在是在宮裡,也不是在王府裡,自然也多少有些不一樣的。
王府雖然糟糕,可是畢竟那也是他們正兒八經的家。而在宮裡卻是不同,他們現在,只能算是客人。
做客人的,怎麼好放肆?
謝青梓這樣的擔心,衛澤看在眼裡,而後便是伸手捏了捏謝青梓的臉頰,感受着手底下的嫩滑柔軟,只覺得是愛不釋手:“哪有那麼多講究?誰敢說閒話,割了他的舌頭就是。就算是在宮裡,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咱們在宮裡,至少還要住個幾年,若是你這般的小心翼翼,豈不是心累?那倒還不如我辛苦些多跑跑。”
謝青梓明白衛澤的意思,當下也明白這是她太過小心翼翼了,於是一笑:“也是我想太多了。”
想想的確也是。倘若真要這麼小心翼翼的過幾年,那也真是夠累的。何必如此?
人還是該先將自己安頓好了,再去想別人。爲了旁人,讓自己委屈又算什麼呢?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她的確是很想和衛澤一起用飯的。
“那我每日去找你。”想通了這個,謝青梓面上都是透着一股雀躍,又含着幾分靦腆和羞怯的主動靠在了衛澤的肩上:“這麼每日不見你,我都想你了。”
衛澤聞言,也是輕笑一聲:“我也是想你。”每日雖然忙得厲害,可一旦稍有空閒,就忍不住的問起謝青梓來。問她在做什麼,問她吃了什麼,事無鉅細都是想知曉。
謝青梓聽着衛澤這樣說,抿脣一笑:“那我每日去找你。除了用飯,還可以給你送點心。你說好不好?”
謝青梓最近難得露出這樣的小女兒之態來,當即便是叫衛澤一下子笑起來,而後鄭重應了:“好。有你監督,想來也可以多用幾口。”
“就是爲了督促你用飯。故而才這樣。”謝青梓瞪了一眼衛澤,戳了戳他的肩窩:“再瘦下去,靠着都要咯人了。”
“是,爲了娘子日後靠着舒服,我從今日起,一定好好用飯。”衛澤輕笑一聲,而後伸手將謝青梓攬入懷中,深深吸了一口氣,聞着她頭髮上的清香,就又笑:“那咱們這就起來用早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