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梓起了個大早,沐浴更衣後,就有五福人過來給她絞面。
五福人顧名思義,是得有壽、富、貴、安樂、子孫衆多這五福的人才能做得的。
五福人捧着謝青梓的臉仔細看了看,便是忍不住笑了:“新娘子生得好,面上都沒什麼汗毛,一會兒也不會受太大的罪www.shukeba.com。”
這位五福人手藝也是極好,絞面時謝青梓幾乎是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待到絞面後淨了臉,拿了鏡子一照,果然面上光潔許多。看着人都是精神了不少。
五福人笑道:“新娘子別開生面,日後必是婚姻幸福美滿。”
謝青梓聽着便是抿脣笑了:“多謝您的吉言。”說完之後荷香就遞上去了一個大紅封算是謝禮。
送走了五福人,謝青梓又用雞蛋滾了面,這纔開始梳頭上妝——梳頭的和上妝的還是不同的人,兩人圍着謝青梓便是好一頓的忙活,周圍還有三四個小丫頭打下手。
饒是如此,都還花費了足足一個半時辰纔算是折騰齊全了。
謝青梓攬鏡自照,倒是覺得有些認不出鏡子裡的人是誰了。
鏡中那人明豔若霞錦,嬌美如春花,既是陌生又是熟悉。
謝青梓還沒說話,竹露倒是先感嘆了一聲:“主子真真兒是太美了些。”
謝青梓驀然笑出聲來,白了一眼竹露:“你倒是多嘴。”
殊不知,她這般眼波流轉的一動,倒是又添了幾分明麗,越發的動人心魄起來。
荷香這下也忍不住開口了:“主子這般,保管是要看得世子爺都要轉不動了。”
衆人都是好一頓將謝青梓亂誇。謝青梓只被誇得不好意思。
穿戴好了嫁衣之後,謝青梓便是隻在屋裡候着,等着衛澤上門來迎親。
老夫人和大太太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大太太看着謝青梓這般打扮,倒是有些感慨:“小時候那麼小小的軟軟的一團,如今竟是一晃眼就到了要出嫁的時候了。”
老夫人也同樣是感慨:“可不是麼?咱們家大姑娘一轉眼就要嫁人了。小時候教她女戒的情形,如今都還歷歷在目呢。”
兩人正感慨着,陸老夫人站在門邊卻是笑了:“這話說得,倒是不知道讓我該說什麼好了。或許我該說,這義孫女倒是成了徒媳婦,倒是有些岔了輩分?”
謝青梓本還有些傷感,聽見陸老夫人這話倒是禁不住的笑了。
“好都,快都別感慨了。縱我出嫁了,不也還和以前沒有什麼兩樣麼?”謝青梓抿脣一笑,而後又伸手拉住大太太:“我有今日,卻是該好好謝謝娘和祖母,若非你們悉心教導,我又如何會有這樣的福分?”
說了一陣子話,便是該用午膳了。謝青梓怕花了妝,也怕一會兒在花轎上不合適,故而倒是不敢用飯,只吃了兩口點心就算是完事兒。
陸夜亭卻是貼心,叫廚房做了幾個珍珠湯圓。悄悄的捧了過來。
“吃罷,哪有爲了成親就不吃東西的。”陸夜亭滿臉不屑,一開口就是鄙夷:“若嫁人是爲了餓肚子,嫁人做什麼?”
直至如今,陸夜亭還是捨不得謝青梓出嫁,故而纔會說這麼多罷了。
謝青梓聽着這話,就忍不住的笑了。
最後,拗不過陸夜亭,她只好吃了吃了。好在都做得小,不過指頭大小的湯圓,裡頭包的軟糯的豆沙玫瑰餡兒,一口就能含進口中,倒是不擔心花了妝。
吃完了湯圓,謝青梓便是也有些傷感:“以後嫁了人,到底不如現在這般想見隨時都能見了。”
陸夜亭最怕提這個,一提心情就鬱郁,故而當下也不說話了。
謝青梓卻是又繼續說下去:“大哥從小也是孤零零一個人,這些日子他對你上心成了什麼樣子,我瞧着你也瞧着。你再仔細想想,到底是不是他真不想要你這個弟弟。當初的事兒,雖還沒個結果,可是他一直都有查,爲的是什麼不必我說你也能想明白。”
“所以呢?”陸夜亭緩緩蹙起眉來,略略有些陰鷙起來。這也就是謝青梓跟他說這些他不惱,若換成旁人,你看他可還能坐在這裡聽着?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你先聽我說完。”
“咱們三個裡頭,大約也就是我小時候過得最舒心。雖說……可到底沒吃什麼苦頭。你和大哥都是艱難。我如今出嫁了,我只盼着你們二人都好好的,互相多照應些。以前受了苦,今兒咱們誰都高高興興的,和和美美的,豈不是好?”謝青梓拉住陸夜亭的手,輕輕搖了搖,像是撒嬌又有些像是懇求。
謝青梓這般,卻是讓陸夜亭最是受不住。
陸夜亭最終到底還是心軟下來,而後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欺負他可以,旁人若敢動他,我必是要幫他的。”
雖然這答案和謝青梓心裡頭想的不一樣,可是到底也比拒絕了強太多了,故而當下謝青梓倒也是心滿意足了。至於霍鐵衣那頭,他也並不曾說過這些話,畢竟霍鐵衣肯定是不會不管陸夜亭的。
“你好歹還有義祖父義祖母二人護着疼着,可是大哥……”謝青梓說完了這一句,倒是替霍鐵衣有些心酸起來。不過見好就收這個道理她也是明白的,故而當下也並不曾再多說什麼,只是轉移了話題:“哥哥以後可多和沉星接觸,總沒有壞處。”
“嗯?”突然提起沉星,陸夜亭自是意外:“好好的提他做什麼?”
“那****認錯鐲子的事兒,哥哥想來也知道了。”謝青梓壓低聲音,將事情說了:“可我那一隻,卻是皇后娘娘給的。娘娘當時說,另一隻鐲子卻是碎掉了。”
“許是認錯了——”陸夜亭蹙眉,倒也是知道謝青梓是想說什麼,不過他卻只是覺得不可思議:“若真是你想的那般,也未免太巧合了一些。如此巧合的事兒……不大可能罷。”
“我原也想着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可是……咱們兄妹三個能相認,又有多少巧合?所以再多些巧合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謝青梓輕嘆一聲:“那孩子也是可憐,只當是做個好事兒一樣,若是,咱們自然不會有什麼壞處,若不是,咱們也更沒什麼壞處。”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陸夜亭自然也是沒什麼可再說的。只應了,末了又笑:“你說說,今兒是你大好日子,你不想些該想的事兒,倒是操心這些。”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而後便是又道:“也是今兒是感慨了。”本來這些事兒也不是非要今日說的。不過之前本就有些感慨,倒是就生出了一股嫁出去了就是真成了外人之感來,故而便是又將這些話都說了出了口。
如今被陸夜亭這麼一說,她自己都是覺得有幾分好笑起來。
陸夜亭走後,謝青梓便是收拾了心情,只端坐着等着衛澤前來。
而那頭衛澤也是心急——剛用過飯便是要出門去。
張疾今兒是要陪着衛澤一同去迎親的,瞧着衛澤這樣就不由得取笑起來:“急什麼,這要等到吉時到了才能出門呢。我還只當衛大哥你這樣沉穩的性子,必是不着急的。可沒想到倒是如此着急——”
衛澤斜睨張疾一眼,不疾不徐的回了一句:“等你成親時,我瞧你急不急。”
張疾“嘿嘿”一笑:“我纔不急。反正都到了娶親的時候了,遲一會兒早一會有什麼要緊。”
衛澤也不多說,只是意味深長一笑。
衛澤這頭做好了出門迎親的準備——今日因是大喜的日子,衛澤倒是難得穿了鮮色的衣裳。硃紅色的顏色襯得衛澤皮膚白皙如羊脂白玉,就是狹長眼尾也似是平添了三分柔和。
衛澤如此樣子,倒是將李潤看得驚豔了一下,訥訥感嘆一聲:“真是好看啊——”
張疾在旁邊聽了個分明,當下就斜睨了李潤一眼,冷笑一聲:“這話也敢說,作死呢?”
張疾也是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倒是半點也是不怕李潤的。
李潤斜睨張疾一眼,笑呵呵的道:“誇誇自己的妹夫,這又怎麼了?”
這話倒是將張疾噎了一下,好半晌都是沒回過神來。
張疾心頭只覺得有些悲憤:怎的李潤這樣的雜碎就做了衛澤的妹夫了呢?怎麼配得上?
此時張疾只覺得衛澤是被李潤玷污了。
好半晌,張疾才反應過來,忙低頭:“呸呸呸,這都哪跟哪的事兒。”
李潤倒是臉皮厚的,上去就和衛澤搭話笑道:“姐夫。”
李潤這一聲姐夫喊的那叫一個清脆自然,以至於將衛澤都是噎得渾身都是僵硬了一下。好半晌,他才緩過勁兒來,斜睨了李潤一眼,倒是也沒法反駁李潤這一聲姐夫,最後只索性皮笑肉不笑一下:“鄂王今兒倒是高興。”
瞧着比他都還要高興了。那笑容燦爛得——
衛澤忽覺得有些手癢,簡直就想將李潤一腳踢出去,而後將他嘴縫上。這人看着怎麼就這麼欠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