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這頭謝青梓鬧不明白鄂王府的意思時,沈家同樣也是雞飛狗跳。
沈慎卻是打算回京師。
甚至於沈慎連行禮都是收拾妥帖了,也是瞞得極好——若是他屋裡的大丫頭潤禾發現得早,不然的話只怕是沈慎真走了,這纔會被人知道這個事兒了。
潤禾不敢瞞着這個事兒,發現後便是趕忙的將這個事兒告訴給了陳姨媽。
陳姨媽幾乎是嚇得連忙就放下手裡頭的事兒叫了沈慎過來問話:“好好的這又是發什麼瘋?”
沈慎卻是神色有些陰鷙:“我要回京師去www.shukeba.com。”
“胡鬧!”陳姨媽厲聲斥了一句:“好好提起這個事兒做什麼?咱們現在好好的,一家人團團圓圓的,你要回去做什麼?不是胡鬧又是什麼?”
“不管母親是不是覺得我胡鬧,我卻是必須回去一趟。”沈慎卻是如同犯了什麼病症一般,只是偏執的認定了這個事兒。
陳姨媽死死皺着眉頭,就差伸手掐一把沈慎了:“你是糊塗了?現在你回去京師?出不出得了城都是個問題。就算出去了,只怕也是進不了城!你實話告訴我,到底是爲什麼突然動了這樣的念頭?是爲了青梓?“
想來想去,陳姨媽自也是隻能想到這個緣故了。
沈慎沒說話,只道:“我自是有法子回去。”
“回去之後呢?”沈鶴至此時也是得了陳姨媽的消息過來了,劈頭便是這樣一句。而後又冷冷道:“你倒是真真兒的敢說這話。回去之後,你是留在京師,還是又來找我們?”
沈慎自是答不上來——而正因如此,他才只覺得挫敗和煩躁不堪。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衛澤說的話來。
衛澤如今倒是沒再出現在他面前,可是他說的那話,卻是讓沈慎只無法忘記釋懷。這幾日沈慎好幾日做夢都是夢見了當時那情景。
沈慎覺得,若是自己不回去一趟,卻是隻怕遲早因了衛澤這句話崩潰了去。
沈慎心頭這些感受,沈鶴至和陳姨媽自都是不知。在他們看來,沈慎這般行徑,就跟突然瘋了一般,也沒什麼區別。
“當時父親到底如何想的?”沈慎看着沈鶴至,卻是又舊事重提:“當時父親明明早就得了消息,怎的就不能提前跟謝家通個氣?若是父親您肯提醒一二,有如何至於是這般的情形?“
沈慎提起這個事兒,便是等於默許了是因爲謝青梓的緣故纔會突然想回京去。
沈鶴至卻是因爲這一番話登時沉了臉,看着沈慎半晌之後,便是語氣頗重道:“早知你會因了她成了這般樣子,當時就不該答應然你娶她。她再好,又能好到哪裡去?難道還能勝過你的錦繡前程,難道還要讓讓我們沈家處處去貼着謝家不成?當時那事兒是如何大的秘密?我能打聽到已是不容易,如何敢再到處亂說?”
沈鶴至倒也是說的實話。當時他也沒得了準信,只是自己聽了幾句模糊的提點,結合了自己的猜測罷了。他如何敢胡亂說?
若是謝家再將這個消息傳出去,那他只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沈鶴至盯着沈慎:“你倒是給我個理由,我又如何能冒這麼大的險?”
沈慎對着沈鶴至這樣的神色,倒是完全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是了,他又憑什麼這樣責怪呢?當時他就該不離開的。不管怎麼的,都是不該離開。若是當時他不走,自然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所以,衛澤說的卻是對。
沈慎猛地頹然下來,又道:“事到如今,我只想回去看看——”
“看什麼?”沈鶴至沉聲反問:“你就爲了一個女子,就要拋棄父母兄弟不成?”
沈慎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同樣是答不上來這一句問話。
謝青梓固然重要,可是父母兄弟,卻也同樣重要。
“你若有出息,將來謝家處處仰仗你,你又何愁不能得了她的討好歡心?”沈鶴至換了種語重心長的語氣,又拍了拍沈慎的肩:“如今他們都還住在咱們家,且今日不也得了消息,青梓已是平安無事?如今局勢尷尬,卻是沒辦法。等過上一年半載,到時候尋個機會接了她過來也就罷了。”
沈鶴至這話聽着倒很是有道理的樣子。
沈慎卻是隻能低頭苦笑:“青梓並非那樣的女子。”他只恐怕這一次,卻是真正的要失卻她的心了。
“爲了謝家,她也不會如何。你只管放心。”沈鶴至又道,這一句話卻是一陣見血:“倒是你若是再這麼折騰下去,我便是隻乾脆退了這門婚事,再重新與你尋個更好的。”
沈慎直至此時,纔算徹底的慌了:“父親怎可如此,我們說好——“
“你若爲了她再這麼糊塗,你看我敢不敢?”沈鶴至冷哼一聲,又看一眼沈慎:“如今倒是隻怕你想走科舉的路子都是沒機會了。真想早些有機會,你倒是該趁着這次機會爭取得了二皇子的信重纔是。若是能平步青雲,你在朝中影響力自是不會小。到時你便是能呼風喚雨,想如何就如何。比起這般狼狽回京的,最後一無是處,你倒是可以想想,哪個更好!“
說完這話,沈鶴至倒也是懶怠再勸什麼,只起身走了。不過走之前倒是扔下了這麼一句話:“誰也不必勸他,他若真要走,只管讓他去!”
陳姨媽聽着這話,倒也是豁出去了,狠推了一把沈慎:“我生你養你是爲了什麼?難不成竟是讓你爲了其他女人忤逆我們的?你若真要去,只當以後是沒我這個娘!”
陳姨媽也是真傷了心,說着說着便是哭了起來:“謝青梓算是什麼?竟是在你心中比我還重要不成?你因了三郎受傷險些醒不過來也就罷了,那是親戚的情分。我因了你喜歡她,便是再不滿意我也到底替你定下她了。你好了我也從未說什麼,你倒是好,如今倒是這樣傷我的心的!”
陳姨媽一哭,沈慎的心便是徹底的亂了。他頹喪的坐在椅子上,完全說不出話來。該說什麼呢?又還能說什麼呢?若說衛澤的話像是刀子一樣戳得他心窩子都是疼的,那麼陳姨媽的哭訴和沈鶴至的呵斥,也是有着同樣的效果的。
沈慎只覺得自己心頭如同一窩亂麻,怎麼也是理不清楚了。一時想着衛澤那話,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回京師去找謝青梓纔好,一時想着陳姨媽和沈鶴至的話,到底卻也是不敢輕舉妄動。
謝青梓重要,可是父母兄弟,他同樣不能不要。父母養他,他卻不能棄之不顧,若爲之,那便是不仁不義。而謝青梓是他未婚妻,卻是同樣不能不管,否則便是無情。
沈慎情不自禁的想,若是他能被劈成兩半兒也就好了,一半留在這裡一半去找謝青梓,豈不是皆大歡喜?
然而到底這事兒也就只能想想罷了。再多說卻也是無用。
沈慎看了一眼陳姨媽,聲音有些輕:“娘,就真的不能讓我回去看看?我會帶着青梓回來的。”
“你去,去了就沒有我這個娘!”陳姨媽看着沈慎神情空洞,全然不復平日意氣風發的樣子,倒是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心軟,然而到底最後還是又狠心說出這話來。就是謝青梓再好,她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爲了她冒險。想了想,她又低聲飛快道:“況且,這些日子她一個姑娘家在京城……我聽下人說,雖說如今她住在陸家,可是起了亂那****卻是整整一個人在外頭呆了一晚上!被找到的時候也是一身狼狽,焉知發生了什麼?”
沈慎心裡那一點火苗便是徹底的熄滅了下去。他愴然起身,朝着外頭走了兩步卻是忽然又回過來頭朝着陳姨媽伸出手去:“婚書呢?”
陳姨媽一愣:“什麼?”
“婚書。我和青梓的婚書呢?”沈慎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面上仍是空洞。
陳姨媽愣愣的看着沈慎,慢慢蹙眉:“你要這個做什麼?”心頭想着難不成刺激之下,沈慎竟是要退親?當下便是也有些煩躁,只道:“你別犯糊塗。雖說是那樣,可到底也不能說明……咱們只慢慢看着。再說你姨媽她們還住在咱們這裡,縱是你想退親,好歹也過了這一陣……那雖不是你姨媽的親生女兒,到底也是她們養了這麼多年的。你別叫她們難堪惱火。”
沈慎牽扯了一下脣角,露出了一個笑容來:“母親倒是還記得這一茬。”
陳姨媽看着沈慎果真不對勁,便是也有些着急心疼:“你這是怎麼了?不過個女人,憑着你的才華,別說謝青梓,就是公主也能娶得。你何必爲她犯糊塗?你素來就是乖巧懂事的,你——”
“母親!”沈慎打斷了陳姨媽的話,有些譏誚一笑:“母親的話,我都知道了。您只管放心,我不會鬧出什麼事兒來的。我只是想將婚書自己保管着,好能放心罷了。”
說完這句算是解釋的話,沈慎便是手又往前伸了幾分:“婚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