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澤這樣說,陸老夫人便是一句話被堵在了喉嚨裡,一下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自然是比誰都清楚衛澤的處境的。
衛澤若是在王府,只怕還真的是沒辦法好好的養傷的。被打擾得沒有個清靜也就罷了,最怕就是說不得就有人起了黑心,一下子就將衛澤毒死了也不一定。
陸老夫人最終還是沒說出來讓衛澤離開陸家去別處養傷的話。不過卻是這樣說了一句:“謝家出了一點事,所以青梓便是暫且要在府裡多住一段時間,你小心些,總歸別叫她覺得不自在,你可知道了?”
衛澤心裡頭自然明白陸老夫人其實心裡頭到底擔心的是什麼,無非是怕他不死心,到時候做出些什麼不好的事情罷了。
衛澤微微一笑,神情坦然:“難道師母覺得我是那樣死纏爛打的人?強扭的瓜不甜,我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不然當初她還能順利定親?”
這話也的確是實話,若是謝青梓沒有那樣的心思,他自然不會勉強什麼,可是若是謝青梓有那樣的心思呢?那他可不是會客氣的人。
衛澤心裡頭淡淡的想着,面上卻是一臉平靜,絲毫看不出來他心裡頭的心思。
陸老夫人仔細想了想,到底還是覺得衛澤並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最終她還是將心裡頭的擔憂放下了。
不過到底還是又囑咐一句:“不過到底還是小心些,千萬別走得太近叫人傳出閒話來。否則到時候最難堪的還是青梓。”
衛澤仍是點頭:“師母說得是。”
而對於衛澤突然到了陸家來養傷這件事,謝青梓自然多少也是有那麼一點兒的不自在的。不過很快就是又覺得這樣也好:寺廟那樣的地方雖然清靜,可是到底做什麼都不方便。吃個肉都還得顧慮,買什麼也不方便。在陸家的話至少這些卻是不愁的。
不過對於衛澤怎麼不回王府。她倒是心裡頭也有些疑問的。所以當下她便是小心的問了一句:“怎麼衛……叔叔卻是不在王府裡頭養傷呢?”
對於謝青梓的疑問,陸老夫人嘆了一口氣,便是如此的解釋道:“衛澤小時候沒了母親,他父親新娶了王妃,又有了別的兒子,如此一來便是也就不一樣了,利益之下,自然有人巴不得他死了纔好。而且他回去了,少不得那些巴結的人便是要上門來,他哪裡耐煩應對這些。來我這裡,我還能替他擋一擋,好歹能過幾天清靜日子。”
謝青梓忍不住皺眉:“這也太過了,那衛叔叔在府裡養傷的確是最好的。義祖母只管放心,我會盡量不擾了衛……叔叔的。請他只管放心,不必因爲我不自在。”
謝青梓這話太過懂事乖巧了些,但是讓陸老夫人一下子不好再說什麼了,當下便是隻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沒再說話。
不過陸老夫人心裡頭卻是苦笑,還不知道謝家和沈家那頭聽說了這件事是個什麼態度呢。
謝家只怕還好,就怕沈家那頭……
謝青梓倒是還沒想到這些。在她看來,她和衛澤縱然也有些過於親近的舉止,可是自從定親之後,是再也沒有過什麼不妥之處。之前衛澤傷重,他們有了些肢體接觸,可是畢竟是無可奈何。所以她行的正坐得端,自然也是半點不會想到這些的。
再說了,衛澤如今傷成那樣,段時間都好不了,所以怕是連院子也不會出,他們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交接,更是不必擔心會怎麼樣。
謝青梓倒是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既是養傷,義祖母乾脆讓人在那邊設個小廚房,或囑咐一個廚子專門給衛……叔叔做吃食罷。”養傷有許多東西卻是不能吃的。當然應該如此。
謝青梓這個提議倒是讓陸老夫人不由得點頭:“正是如此。你果然是十分細心。”
謝青梓便是有些不大好意思,而後便是笑道:“義祖母這樣誇我,我卻是不好意思了。”
衛澤倒是個會折騰的,這頭剛安頓好了,便是道:“口中寡淡,想吃些有味兒的。櫻桃餡餅不錯,便是吃這個罷。末了再給師母和青梓送去些吧。”
白墨聽了這話險些沒腳下一滑,然後便是心裡幾乎是忍不住的咆哮道:這哪裡就是主子自己想吃,分明是想借機給謝家大姑娘罷了!主子你未免太會折騰了,直接送去不好嗎?
不過這也就是在心裡頭想一想罷了,事實上卻是並不敢直接說出來的。最後白墨只能任勞任怨的去送了東西。嘴上還只能道:“主子說是嘴裡沒味兒,便是翻出了這個來吃。想着府裡未必有,便是各處都送了一些。若是姑娘喜歡,便是說一聲,我再叫人送來。”
謝青梓自是不好意思開口的,不過倒是將衛澤嘴裡沒味兒,想吃些有味兒的東西記在了心頭。想了一想之後便是在心頭道:或是自己做些東西做回禮?
不過這個念頭倒是隻想了一想,最後並沒有實施。畢竟上次衛澤送的那個螢火蟲的燈籠倒是還讓她有些心悸,想着沈慎,她便是也有些要和衛澤保持距離的意思了。
謝家那頭的事兒,她自還是掛心的。想了一想,便是又叫人去了一趟沈家,問問大太太現在心情可好些了沒有。
沈慎自也是知道了謝家發生的事兒了。也知道了謝青梓如今在陸家暫住。聽了陳姨媽說完這話,他便是起身道:“不行,我這就過去將青梓接過來纔好。她一個人在陸家算是怎麼一回事兒?我既是她未婚夫,這個時候便是該更加的幫她纔是。哪有這樣爲了避嫌就讓她一人在那邊的?”
陳姨媽瞪了一眼沈慎:“你胡說什麼?你們是訂了親沒錯,可到底還沒成親呢。怎麼就不需要避嫌了?你若是真擔心她,便是常過去看看就是了,接過來卻是不妥。不然你以爲我不樂意叫她過來?”
沈慎微有些煩躁。對於這些規矩,他自也是知道的,可是就是不想在意罷了。此時此刻,他倒是又有些後悔了,心道:早知便是該早早將她娶過來纔是,不然哪裡會有現在這樣的情況?
不過常去看看,倒也是好的法子。
當然陳姨媽這樣說,顯然也是有些別的心思的:沈慎常過去看謝青梓,自然也是就經常出入陸家了,於是自然而然的,也和陸老先生便是接觸多了。這樣看來,自是隻有好處而沒有壞處的。
沈慎倒是沒想那麼多。
不過沒等到沈慎過去,謝青梓派來的人便是先到了沈家。如此一來,沈慎到底也是今兒就不好再過去看謝青梓了。
大太太聽說謝青梓並無什麼大礙,還說過兩日都安頓好了之後再來沈家,便是微微鬆了一口氣,又囑咐了謝青梓一些話,便是這才讓人返回了。
這頭午睡剛起來,謝青梓便是得了一個消息:鄂王親自上了謝家的門。
鄂王既是謝家的準女婿,又是身份這般尊貴,自也是不會被怠慢了的。謝青梓自然也是知道鄂王到底是爲什麼會這個時候過來謝家的。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只覺得這個鄂王是靠不住的,若是鄂王早些過來,只怕大太太也未必是會受這樣的委屈。
怪不得鄂王比衛澤還大上兩歲,倒是卻沒衛澤一個手指頭能幹,卻也不是沒有緣故的。若是這個事兒交給衛澤去辦,只怕肯定是等不了這麼久。
好半晌,謝青梓才微微一頓,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自己做什麼拿鄂王和衛澤比?且不說鄂王怎麼比得上衛澤,只說這兩人……似乎都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抿了抿脣,謝青梓便是又道:“我過去看看。”說完這話,便是帶着雲雙和竹露便是過去了謝家。
爲了不顯得那麼刻意,謝青梓又拿上了一盒櫻桃餡餅。只說是給老夫人甄氏送過去。
因了兩家就一牆之隔,此時從側門過去也是方便得很。所以很快便是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四禧堂。
鄂王也是直接來了老夫人的院子,今兒倒是打扮得很是搶眼。醬紅色的圓領袍,大紅色的金絲紗網帽,底下是灑金的石青色褲子,再底下是一雙黑色翹頭靴,腰上佩着玉佩香囊和鼻菸壺,看着倒是滿目琳琅。
鄂王手裡還拿着一柄山水扇,看那樣子還是出自名家之手。
謝青梓站在老夫人身後,看着鄂王這般搶眼的樣子,倒是忍不住的脣角抽了抽。她倒是還鮮少見男人這般喜歡鮮豔顏色打扮的。
不過鄂王生得好看,倒是也不難看。就是顯得有些浮誇和紈絝了。
鄂王倒也不是不知禮數,規規矩矩的對着老夫人行了一個晚輩禮。笑道:“聽聞老夫人有些煩心事兒,我便是留心打聽了一二,希望能給老夫人您解憂。倒是盡了我的一份孝心。”
鄂王這一番話彬彬有禮得簡直就不像是傳聞中的那個混賬王爺了。
謝青梓幾乎是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二分詫異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詫異,她這頭剛露出了這麼一個神色,那頭鄂王便是若有似無的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