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聊家長裡短,無外乎是被褥夠不夠軟,飯菜合不合口味,丫鬟好不好使喚,白岸汀原本對於她還算客氣的態度漸漸也沒了耐心,暗想着她來是何意?下馬威?
以女主人的姿態來問她話?初心裡對她的那些嫉妒漸漸轉爲了思量,她上輩子被人算計,這輩子卻活成了處處算計旁人的習慣,明知如此活得必然會勞心勞肺,但凡事多個心眼,總好過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了,她不過是一個姨娘,又何來女主人的身份,憑她剛剛叫自己一聲姐姐也應當是知情知趣的。
不簡單啊,她單手托腮,看似漫不經心狀的瞧着言姨娘,等她慢條斯理的絮叨,說話的語氣不緊不慢不重不輕,很是坦蕩,要麼是她胸有丘壑,爲人坦蕩,要麼此人城府深不可見。
是個大麻煩。
她輕咬下脣,陷入沉思,顯然對於言姨娘的話已然沒再聽進去,說話的人倒是看出了她的失神,便停下了絮叨的話,轉而細細的打量起她,左家小姐那邊她自然也回去拜訪,但同樣是側妃,她卻先選擇了白岸汀,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論背景,左思容必然比白岸汀更雄厚,卻落了個同等的身份,且迎親那日,不知道的還以爲白岸汀纔是丞相之女呢,能做得這般大張旗鼓,必然是因爲在王爺心中的分量。
左家小姐那邊她不暫且不做評論,瞧白岸汀剛剛那妒忌的模樣,想必心中也自然是深愛着三王爺,如此想來,言姨娘倒是放心了,有人真心對王爺,她自是高興還來不及。王爺有了心中所愛,她也同樣歡喜。
怕只怕白岸汀方纔恐怕是對自己有了誤會,回想起自己的言行舉止,不免有些惱了,明明是來示好的,話卻是沒說對,反倒成了示威。
言姨娘張張嘴正要解釋,白岸汀卻已站起身來,言姨娘嚇了一跳,忙跟着站起身,問道:“姐姐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嗎?”見她雙眼放光般的看着窗外,顯然是瞧見了什麼好玩的,然待她看去,卻什麼也沒瞧見。於是便有了這般體溫。
白岸汀嘴角含笑伸出纖纖玉指指向了窗外:“瞧,出太陽了。”
言姨娘一怔,原來竟是太陽,她卻是沒注意,方纔來的時候天還是陰沉沉的,這一恍惚都出現了這般大好的光景,確實是值得驚喜。
“悶在屋裡也是怪無聊的,言姨娘不如陪我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再聊聊家常也好?”她提議出門而去,是覺得兩人在屋裡沒個下人,若是她在此時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倒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白岸汀倒是不怕她對自己下手,就怕言姨娘會給她做點什麼,再賊喊做一番,這些事她也不是沒見過,怕得狠。
畢竟現在她還摸不清言姨娘這人,若是她城府深,傷害她的事是做不出來的,賊喊捉賊倒是很有可能,再者若她胸懷坦蕩,同她去院裡看看花曬曬太陽,也是美事。
言姨娘卻沒白岸汀想得多,經她這般提醒,也頓覺屋裡有些涼了,出門走動走動也是好的。回神過來白岸汀已經往門外走去了,言姨娘便跟隨了上去,陽光正好,剛剛放出來的太陽還不那麼曬,倒是暖烘烘的。
白岸汀走到院裡想摘一朵鮮紅的月季,她忙伸手想阻止:“小心有刺。”
但話已經說得晚了,白岸汀果真還是被花莖上的祠紮了一下,輕呼了一聲便忙將手縮了回來,指尖已經滲出了滴血跡,她往身上一摸又發現剛剛出門竟忘了帶手絹,正要折回去取呢,言姨娘已經舉着帕子將她的手接了過去,以手絹將手指包裹好:“姐姐真是太不小心了,要是王爺瞧見了,又該埋怨丫鬟們了。”
這話說得白岸汀有些臉紅,不過細想,僅是摘花刺了一下,也不礙事,再說祁景書也不至於會這麼在乎她,她倒是滿不在乎,甩甩頭便想將這件事過去,言姨娘倒是小題大做了:“快進屋去擦些藥把。”
白岸汀失笑道:“不礙事,這點傷範不着的。”
言姨娘嘆氣:“姐姐可是千金之軀,又是王爺所愛之人,怎麼能這般不愛惜自己。”
她很愛惜啊,她比任何人都愛惜自己的身體,只是比這重的傷她都承受過了,便覺得不無不妥了。只是剛剛她說所愛之人?
呵,白岸汀冷笑,她是祁景書所愛之人嗎?她也很想知道,既是所愛之人,爲何家裡還會多出一個她。
她也想理解這其中的苦衷,但從成親之日到現在他甚至未曾同她解釋過一句。
“所愛之人?我既是祁景書所愛之人,難道言姨娘你就不是了嗎?他所愛之人不止我一個人,又何來特權呢?”
這話說的言姨娘一愣,原本已然融洽的氣氛又突然生出一股芥蒂,話語中還含帶着一絲傷心與委屈,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白岸汀是吃醋了?主要還是因爲她的出現?想到這裡言姨娘倒是豁然開來,她原本來是想和白岸汀好好相談一番,三王爺對她有恩,既然是他所愛之人,她必然是要萬事周全,好生照料的,卻不想這話在白岸汀聽來卻有了一絲示威的味道。
想到剛剛她對自己渾身是刺的模樣,便已瞭然她是誤會了。估摸着這會兒自己的形象在她心裡那是相當的不堪呢,言姨娘就是好一頓懊惱,忙拉着白岸汀的想要解釋。
“姐姐你誤會我了,今日妹妹來確是爲了來同姐姐說些事的,卻不想正事沒說着,我這話倒是說得姐姐你心裡不暢了,該打該打。”說着就要伸手去打自己的臉面,嚇得白岸汀連忙伸手拉住了她,並四顧一番,確信沒有丫鬟瞧見才鬆了口氣,這個言姨娘,好端端的要打自己作甚,被旁人看見了還以爲是她在欺負她呢。
這事要是說到祁景書那裡去,再經她添油加醋一番自己倒成了小肚雞腸容不下人的人了。這麻煩還沒等到左思容找過來,倒是被這個言姨娘弄出來,真是煩悶。
言姨娘哪裡有她想的這麼多,這會兒正感動於她心地善良,並感慨着這般寬容大度的側妃,王爺真是娶對了人。
“好了,我也沒怪你,剛說我不愛惜自己,怎麼,你也是不個不愛惜自己的?”
言姨娘連連說是,放下了手,笑意滿滿的瞧着她,正覺得氣氛融洽想進一步解釋呢,又聽見白岸汀說道:“想來你也是王爺心愛之人,這要等王爺知道,回來又該是責罰我了。”
言姨娘一拍大腿,心是一喜,可算把話題拉回到正經路上了。便伸手拉着白岸汀往太陽下一站,話就說開來了。
“姐姐你真是誤會我了,今日來我就是爲着這事兒的,我與王爺之間其實並非姐姐所想的那般,我自然也不是王爺所愛之人,王爺有恩與我,所以我才這般事事關心王爺,我並無其他心思,這個姐姐請放心。”
白岸汀一愣,這話又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是她想的那般?她一個女子,還是王府中的姨娘,不是她想的那般還能是那般。
見白岸汀深皺眉頭,大爲不解,言姨娘忙喘了口氣說道:“姐姐別急,這事兒啊我還得慢慢跟你說來,其實王爺與家父是故友,兩人雖差着極大的年紀,卻是相談甚歡,但後來家父因犯事獲罪被流放,父親不忍我跟他一起顛沛流離,便請求王爺將我收留,當時我因是戴罪之身,無處可去,王爺纔想着這個法子將我留在王府裡,我心懷感恩之人,對王爺也絕無他想,爲抱王爺救命之恩,便爲王爺打理着王府中的一起,對外人稱我爲姨娘,其實我與王爺相敬如賓,並沒有發生任何事,王爺是個正人君子,也答應若我能尋得心上人,便會找機會放我出嫁,所有我與王爺之間僅是朋友關係而已,若說所愛之人,自然是算不上我的。”
她緩緩說着這番話,爲了的白岸汀能寬心,卻在說到自己的家人時,眼裡流露出深深的思念與痛楚,白岸汀伸手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言姨娘擡頭也是寬慰的看着她,“方纔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言姨娘慌忙搖頭:“都怪我沒有說清楚,讓姐姐誤會了。”
白岸汀笑道:“既然如此,你也就不要再稱呼我爲姐姐了,應該是我稱呼你爲姐姐纔是。”
這話可把言姨娘嚇住了,她稱呼白岸汀爲姐姐那是尊稱,雖然她算來也只是王府的管家,但白岸汀可不是王府的丫鬟。“這可不行,姐姐要是這樣可是折煞我了。”
“你要是不答應那就是還在同我生氣。”說着她鬆手做出哀傷模樣,言姨娘啞然失笑,她說這番話是爲了讓白岸汀放寬心的,可不是爲了來佔便宜的。但事到如今也是怪她一開始話沒說清楚,讓白岸汀尋了這麼個藉口,也沒有辦法了。
“那就依妹妹所言把。”
“謝謝姐姐。”白岸汀的臉轉變那叫一個快,讓言姨娘都是一個恍惚,剛纔難道是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