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白岸汀滿懷欣喜的回到了閣樓。翠兒本想問問白岸汀昨夜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遲遲不歸,不過當她看見小姐欣喜的神色時,也若有所思的一笑,似乎明白了。翠兒覺得小姐此時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反正秀女府這邊也沒有什麼事,於是,翠兒便爲白岸汀準備好了休息就寢的一切事宜。
這邊,白岸汀美美的睡着了。而翠兒看也沒有她什麼事,正好她一夜未睡,於是也去休息了。
相隔甚遠的椒淑房,皇后的寢宮。一位着裝甚是端莊華麗的女子滿臉怒色,白玉砌成的地面,安靜的躺着幾個茶杯,茶杯未碎,可以看出其做工的精緻與造價的昂貴。
“你說的,可是屬實?”女子又滿臉不甘心的問了地上跪着的女子。那位滿臉怒色,衣着華麗的女人,正是當朝皇后,祁景書的生母。而至於爲什麼他的生母是皇后,他卻不是太子,這其中,還有一段淵源。
跪在地上的女子瑟瑟發抖,天子之怒,伏屍百萬;天后之怒,也是血濺椒房啊!這個瑟瑟發抖的女子,正是皇后的貼身宮女,也就是皇后的心腹,香茗。香茗自然知道皇后爲了什麼而發怒,此時,偌大的宮殿裡只有皇后和香茗兩人,香茗可不想慘遭魚池啊!
“回稟皇后,千真萬確。”香茗不是一個機靈的女子,但她卻是皇后最爲信任的女子。因爲香茗自小跟在皇后身邊,所以皇后也是把她當做半個女兒來看的,只是這皇家的親情,幾分真情,幾分假意,有誰能說得清呢?
皇后聽了香茗再一次確定的話,她深吸了幾口氣,終於平復下心情。事情是這般的,皇后發覺這幾日祁景書有些怪異,而不論皇后怎麼問,祁景書都是一副敷衍的態度,不肯透露半分。
於是,皇后令香茗偷偷跟蹤祁景書,一旦祁景書有什麼瞞着她的事情,立刻稟報,香茗是皇后最信任的婢女,所以對於她的話,皇后也是相信的。
祁景書前幾日贈送白岸汀禮物,香茗與皇后說了,皇后不甚在意,以爲這不過是祁景書一時興起,想與這個秀女玩玩罷了。而直到這次,香茗親口和她說,三王爺昨夜向白岸汀表達心意,決意要立她爲妃,一生一世。
這個狐媚的妖精,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勾引她的兒子的,居然使得祁景書對她一心一意,還非她不娶。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皇后憤憤不平的咒罵着白岸汀,白岸汀卻絲毫聽不見,她正在美美的補覺呢!
“這個秀女,是什麼來歷?”皇后眼光中閃着算計的光芒,隨後問香茗,經過這幾日的暗中調查,香茗很快的回答了她,“稟娘娘,她是四品官員白敬業的嫡女。”
皇后撇嘴,眼神中的不屑過於明顯。四品官員的女兒?那是個什麼東西?連前三品都算不上的家族,還能稱爲家族嗎?還有資格做三王妃嗎?別說三王妃,就連側妃妾室,她一個四品官員的女兒都沒有資格。哼,這個叫白岸汀的女人,簡直是癡心妄想。
皇后再回想起前番香茗的情報,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這一出欲擒故縱的把戲,可謂玩的爐火純青。或許她正是摸準了祁景書這一點,所以才採取這種計策吧,不過白岸汀想和她鬥,那可真是癡人說夢。她身爲一國之母,這就讓白岸汀那個出身低賤的女人看看,白岸汀究竟配不配成爲皇室的兒媳。
“香茗,你把祁景書給我叫來。”皇后吩咐道,就在香茗退到門口,剛要出去時,皇后突然道,“吩咐幾個人把裡面給打掃了。”皇后是一個愛乾淨的人,再者,若是讓祁景書看見地上的茶杯與碎瓷片,這會讓在無形中祁景書反感這次的談話,對於皇后的悉心勸導,沒有什麼好處。祁景書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對於兒子的性情,皇后當然比任何人都瞭解。
香茗按照皇后的吩咐辦了,不一會兒,皇后正悠閒的在宮殿裡品茶,她毫無意外的等到了祁景書。“兒臣給母后請安。”祁景書朗聲道。所謂禮不可廢,這正是皇家的威嚴吧。皇室有着他人所羨慕的背景與幸運,卻也有着他人所想象不到的陌生與繁瑣。
“免。”皇后笑道,“景書快上前來,讓母后好好瞧瞧。”皇后儘管很想與祁景書談談白岸汀的事,但她也知道,不能急於一時,反正現在還有的是時間。祁景書聞言起身,昂首挺胸的走上前,坐在皇后的身邊。此時皇后的寢宮,只有皇后和祁景書兩人,其他的宮女太監早已在皇后的授意下都退下了。
“不知不覺,都已經二十年了啊!”皇后感嘆,她的感嘆,一是爲了引出這次談話的主題,使祁景書不至於反感,而第二嘛,就是她自然而發出的感嘆,時光不復,歲月悠悠。
祁景書聽了這話,看着母親光鮮的面頰上悄然爬出的一條魚尾紋,看着母親雙鬢的斑白,卻在極力掩飾,他也不禁感傷,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皇后端詳着祁景書的神情變化,知道事情在她所掌控的範圍之內。“好了,景書,我們快不談這些了。我看左丞相的小女溫文爾雅,大方賢淑,你覺得呢?”皇后並沒有談及白岸汀的事,甚至連祁景書也猜不透她到底想說些什麼。於是祁景書只好先附合着,回答,“甚好。”其實他與左丞相家的那位小女也不過只有一面之緣罷了。說什麼“甚好”也只是爲了敷衍皇后而已。
“我看你與左家小姐年齡,家世都合適,況且你們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你對那位左小姐可還滿意?”皇后笑盈盈的問道。
“母后,兒臣已有意中人。”祁景書急切道。開玩笑,他都不知道左丞相的小女叫什麼,這就讓他娶那個陌生女子,怎麼可能?況且,他對白岸汀的一生一世的誓言,是不會變的。
“哦?是哪個女子這麼有福氣得我兒青睞?”皇后裝作一副全然不知的樣子,她可不能在兒子面前有損她賢惠的名聲。
“她叫白岸汀,是一個聰慧的女子,鍾靈毓秀這個詞天生就是描寫她的。”祁景書沉浸在對白岸汀的回憶中,不曾注意到皇后臉色的變化。
“那她家境如何?這事如果可以,母親定然給你包下這門親事。”皇后在措辭中特別注意到了“如果”二字,不過這二字只是爲了寬慰祁景書的罷了,無論如何,皇后都不可能讓白岸汀進皇室的門的。
“她是四品大臣白敬業的嫡女。”祁景書沒有聽出皇后話中“如果”二字的意味,他高興的道。大臣?皇后在心中冷笑。好一個兒子,這是欺負她一個女人,不懂朝政上的官員制度嗎?一個區區四品小官,怎麼也配稱“大臣”?
“四品?她連做側妃的資格都沒有。”皇后冷冷道,沒有注意因爲剛剛的怒氣積累,她不經意的暴露了隱藏的很好的本質。“我們皇室的皇子,至少也該立二品之家爲妃;而皇女,至少也該嫁給二品官員的兒子。”皇后怒道,聲音之大也足以證明了皇家的尊嚴與等級。
祁景書疑惑,他只是說白岸汀是他的意中人,還沒有對皇后說他要立白岸汀爲妃啊,雖然這是遲早的事,不過皇后爲什麼會認爲他一定立白岸汀爲妃?難道,皇后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他一開始就懷疑自己被人跟蹤,這麼看來,他的懷疑是沒錯的了,而那個跟蹤自己的人,應該就是皇后派來的,這也無疑了。
“母后,兒臣其他事都可依你,唯有這一件不行。兒臣對白岸汀是真心真意,兒臣不想娶其他的女人。兒臣此生,非白岸汀不娶。”祁景書斬釘截鐵的道。
“你,你說什麼?”皇后怒不可言,她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循循善誘,就是爲了令祁景書走出白岸汀這個誤區,她覺得祁景書對白岸汀只是一時興趣罷了,等這陣新鮮感過了,祁景書還是戰場上殺伐果斷,朝堂上威風堂堂的三王爺,而不是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祁景書。
但是,祁景書可能不知道,王妃的廢立涉及皇室的尊嚴,而其中的麻煩程度,也不亞於廢立皇后。所以,皇后還是相信,祁景書對白岸汀不是那種山盟海誓的愛情,而是他的一時衝動。
“她一個小官的女兒,怎麼配的上你?景書,這事你聽母后一言,不要與那個狐狸精糾纏太深,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皇后依然苦口婆心的教導。
狐狸精?糾纏?祁景書再也聽不進去,他快步踏出,摔門而去,甚至連後面皇后的叫喊也沒有理會。權利,權利,憑什麼要他爲了權利娶一個不愛的女人?
祁景書對母親失望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