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岸汀向來喜歡素淨,因此她房裡的一切都收拾的乾淨而又整潔。雖爲三王爺的側室,卻沒有一點鋪張浪費的樣子,又往往能夠讓人耳目一新。
每一次祁景書來她的房裡,都能夠非常的安心,那種感覺是他自己都無法說出來的。但是他知道,只要他煩了,或者是悶了,一來到白淨閣就會好很多。
此時此刻,更是這般。也正是到了今日他也終於明白了書上說的那些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到底包含了多少的神情。
白岸汀的一頭青絲生的很是稠密,摸起來有很是柔軟,握在手裡既有厚重感,又分外的舒服。祁景書不是第一次觸摸她的頭髮,那觸感讓他難忘,也讓他新生歡喜。這一次,將這些青絲握於手中,帶來的更是發自內心的滿足。
“怎麼?我的頭髮怎麼了?王爺……”白岸汀從鏡子裡看到祁景書一直在看着她的頭髮出神,就問了出來。
祁景書是回想起了初見白岸汀時的那一幕,朦朧之中,突然間出現的白岸汀,不僅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將是伴隨他這一生潮起潮落的人。
這時候祁景書才意識到自己是出了神,忙拿起桌子上的木梳,小心翼翼的梳着,並說道:“岸汀,你的頭髮很好,你也很好,你看看我……我這個時候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我想起了從前,我更想我同你的往日更勝從前。”
白岸汀看着鏡子中的祁景書,從前她只覺得祁景書眉目疏朗,是個美男子,她又何嘗不是和他一樣,白岸汀嫁給他,不是嫁給權勢不是嫁給地位,只是因爲那個人是他祁景書。此刻的祁景書認真而又明朗,看在白岸汀更覺得祁景書好看,並且是她心中的英雄。
“王爺,你又在取笑妾身了,妾身蒲柳之姿,讓王爺見笑了了。”白岸汀垂首,眼裡眉間皆是笑意,彷彿要融化了所有的冰冷。
祁景書這時已經將她的頭髮梳的無比通順,鏡子裡的白岸汀雖然發上並無一物墜飾,卻是驚人的好看,純澈明淨,一顰一笑都刻入祁景書的心。
“岸汀,我從來都覺得你美,這一句,我是認真的。”祁景書的手拂過她的發,也將這一句話代入了白岸汀的心中。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白岸汀看着鏡子裡祁景書認真的面容,才突然意識到他們兩個竟然這麼久了,都沒有將頭髮梳好。
白岸汀也是一時找不到話來答覆他,便說道:“王爺,讓我先挽一個髮髻吧!”
祁景書錯愕了一下,這纔想起來,自己說着要給白岸汀梳頭,卻從來不會挽什麼髮髻。也當真是隻是梳了頭。祁景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說道:“岸汀,我還……不會挽髮髻呢!”
白岸汀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笑着,看向鏡子裡的一雙人。素手輕挽,只消片刻的功夫一個漂亮的歸雲流仙髻就出現在了祁景書的眼前。這時候,才聽白岸汀說道:“妾身當然知道王爺不會挽髮髻,那王爺總會插髮簪吧!”
原本祁景書正覺得不好意思,聽了白岸汀這句話他又來了精神,開心的說道:“那是自然。”
白岸汀的首飾並不多,卻比她在白府時多了許多。她隨手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個盒子,那盒子裡有着各式各樣的髮簪,珠釵,顏色各異,形態各異,放在一起,看起來煞是好看。
祁景書選了許久,將手中的兩支髮簪放在一起對比,最終選定了一支帶有淺綠色珠花的髮簪。細心的往白岸汀髮髻中間一插,看起來更像是雲上的一抹綠意。
“岸汀,你看看,好了。我覺得這支髮簪很配你的衣服。”祁景書看着鏡子中白岸汀的笑顏,開口說道。
白岸汀點了點頭,她這妝容、頭髮、還有衣服原本都是爲了祁景書能夠喜歡,既然他覺得好看,那對於白岸汀來說自是再好不過了。
磨磨蹭蹭過了很久,終於將白岸汀打扮的漂漂亮亮,祁景書稱心如意的點了點頭。
“岸汀,你我好久都沒有坐在一起好好說說話了,不如就去後院裡的前坐坐可好,湖水澄澈,我想你應該喜歡。”祁景書輕輕拂過白岸汀的頭髮,眼裡面的笑意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其實,折騰了這麼久,白岸汀也早就想找個地方好好的放鬆一下,此刻又有祁景書陪着她,她怎麼能不開心呢?
白岸汀看着他的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輕輕說道:“嗯。”
王府裡的那個湖裡面種滿了蓮花,所以在許久以前,王府初建之時,大家都叫它蓮湖,久而久之,蓮湖就成了它的名字。
蓮湖周邊種下了許多垂柳,風揚起時,枝葉也隨之擺動。
兩個人在湖邊坐了一會兒,白岸汀看着平靜的湖面,心如止水。湖裡的蓮花開得正盛,大朵大朵的,極盡美麗。
“王爺,你覺得這蓮花,哪一種顏色的最爲好看?”白岸汀點了點祁景書的胳膊,開口問道。
祁景書正拿着手裡的藤蔓轉圈,這一刻他也是心曠神怡,看着平靜無波的水面,以及湖面上大朵大朵盛開的芙蕖,說道:“各有其色吧!白蓮純淨,紅蓮嬌豔,我一樣喜歡。”
白岸汀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王爺所言,亦是妾身心中所想。世間萬物,若是都能綻放它的姿態,都能夠展現出最美的一面。”
“岸汀,你今天的這一身衣裳也同樣是與這接天的蓮葉,盛開的蓮花,相映成趣,這樣很難得。”祁景書此時說的這句話,不單單是爲了讚賞白岸汀的美,而是想要說她有一顆不困於世的心,那也是他最想要珍視的東西。
上一次她所託非人,也是誤了終身,就像這湖中的蓮花一樣,沒有得到真正賞識她的人。一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但沒能保護好自己愛的人,連自己都最終葬身於火海。
她已經有許久沒有想起從前的事了,這一刻突然想起,不禁覺得頭痛難忍。
“岸汀,你可是哪裡不舒服?”祁景書看着思緒萬千不在言語的白岸汀,突然就犯了愁。好不容易她今天才開心了一些,怎麼又傷感了起來。
隨後,祁景書就將她擁入了懷中,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岸汀,不管你遇到何事,不管是何時,你都要記住有我在,你不要害怕。你既已進了我王府的門,這以後若是有什麼事都將有我爲你扛着。身爲男人,哪有讓自己的妻子難過的道理?岸汀,你本就是一弱女子,不必太苦了自己,不要什麼事都一個人擔着。”
一片柳葉隨着微風緩緩落下,白岸汀伸手接住了它。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這一片柳葉,而祁景書就是會接住她、護她安好的那個人。
她輕撫着祁景書的後背,心裡踏實了許多。儘管是想起了從前,現在她卻沒有以往那般心痛和驚恐了。
她知道,那是源於祁景書給她的安心。
想到這裡,她又想起了長風的話,她其實更想得到祁景書的一個回答,便開口問道:“王爺,妾身想問你一個問題。”
祁景書將她抱的更緊了,輕聲說道:“莫說是一個,便是十個一百個,對你我總是會知無不言的。”
白岸汀的心裡暗暗的開心,這一次開口,聲音裡都滿是欣喜之意,“今日,長風他說……他說王爺是想念妾身了,這話可是真的?”說到最後,白岸汀的聲音已經低到連她自己都無法聽得清。
祁景書原以爲她不會將這些話放在心上,聽她這麼說,心裡也是高興得很。又想起了白岸汀逗弄長風時的樣子,知道她也是一個小女子,也需要愛護,而他願意,並且是從來都願意爲她遮風擋雨,或者是與她並肩同行。
情話,本來就是應該說給自己心愛的人聽。若非如此,這些話也便沒有了任何意義。白岸汀於他來說,不僅是他的側室,更是他認定的妻子。這一刻,他反而覺得,這般小女孩兒心性的白岸汀煞是可愛,說是想要哄哄她,實則則是說出了真心話。
祁景書輕輕的放開了白岸汀的手,對上她的眼睛,說道:“長風今日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只是這話是從長風的口中說了出來。我還欠你一句,岸汀,我真的是想你了。”
而白岸汀哪裡會想到祁景書會這麼輕易的就承認了,先是吃了一驚,那句話傳入她的耳中,白岸汀覺得整個人彷彿都失去了力氣,飄飄呼呼的,而祁景書就是漫無邊際深海中的浮木,女人都都逃不過情愛二字。也是她今生的救贖。
這一句話,恰恰說到了她的心尖上,帶給她的溫暖,足以溫暖日後的每一個寒冬。她張開雙臂,環抱這湖邊所有的美景,心想這一世怕是難免沉淪吧!但是,因爲那個人是祁景書,所以她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一湖一美景,一世一雙人。
從此,白岸汀深知她將不會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