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絮哭的一抽一抽的,她說的這些話也像重錘一樣一下一下的敲擊在上官燁的心頭,讓他本就難受的心變得更痛苦了。
捂着心口,上官燁淡淡的掃了秋絮一眼,開口讓她出去。他的心兒離開了,他不過是想安靜的和她待一會兒罷了,爲什麼就是不能如願呢?
“你憑什麼讓我出去?阿玉是我的好姐妹,如今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去了,我在這兒傷心都不行?”秋絮擡頭,掛着淚痕的臉對上上官燁怒道。
她纔不能走,若是她走了,那玉辭心交代下來的事情可就辦不好了,而且她還得抓緊了辦,時間就只有五天,若是五天之內她不能拾掇的上官燁將阿玉下葬的話,那她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吵着她了。”
簡短的五個字中透着濃濃的寵溺和溫柔,讓聽到的人不禁覺得心酸。
上官燁的聲音很輕,輕到連秋絮差點都沒聽清。她呆愣的看着他,見他小心翼翼的護着懷裡的玉辭心,那動作輕柔,好似在他眼中現在了無聲息的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那般呵護的動作,那般輕柔的語氣,看的秋絮眼眶一紅,讓原本還打算按着計劃對着他大吼一通的秋絮把話卡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阿玉,兩世爲人,能得到一個真心喜歡你的人不容易,這一刻,我忽然有些不想幫你了。
低垂下眸子,秋絮斂了斂眸中異樣的情緒,對着上官燁道:“九千歲,阿玉已經死了,她再也醒不過來了,讓她安心的走好不好?”
“她沒死,她只是睡着了而已,沒死。”上官燁搖着頭,抱着玉辭心的手收的更緊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玉辭心還活着,她就是睡着了,等她睡醒了會睜開眼睛的。可是,他微微溼潤的眼角卻泄露了他不願意相信的真實。
聽到這兒,秋絮忽然不知道怎麼接話,有好幾次她都看不下去想回去取了解藥過來給玉辭心喂下去了。可是想起她喝藥前的囑託,想起上官燁的身份,理智終是勝了一籌。
她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兒,道:“上官燁,別自欺欺人了好嗎?阿玉已經走了,你把她抱的再緊又如何?她終究不會再醒來。”
之後,她看到上官燁臉上的神情因爲她的這句話僵住了,她暗歎了一聲,繼續說着:“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她走了我作爲她最好的姐妹心裡就能好受嗎?可是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讓她入土爲安,而不是被你這樣抱在懷裡無法安穩。你說是不是?”
“阿玉曾經和我說過,她來到這裡最好的事情是遇到了你,而最壞的事情也是遇到了你。所以擔了她生命中‘最好’和‘最壞’兩個詞的你,能不能讓她好好地走,安心的去?”
這下,上官燁不只有神情僵住了,連抱着玉辭心的手也僵住了。他在她的生命裡擔下了那兩個詞嗎?最好遇見自己,是否是因爲她對他的感情也像他對她一樣呢?而最壞遇見自己......
他忽然自嘲的一笑,她最壞遇見自己應該是因他家破人亡吧?雖然她不是玉振天的親生女兒,但總歸在王府中生活了十八年,豈能因爲不得寵就對玉振天沒有了父女親情。
林靜曼也間接因自己而死,所以她應該是有些怨着自己的吧。不然何來“最好最壞”兩詞?
想到這裡,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玉辭心,然後鬆開了緊緊抱着她的手,將她平放在牀上,起身出去了。
片刻後,他又折回,將一個珊瑚紅的玉鐲套上了玉辭心冰涼的手,呢喃道:“心兒,這是我孃親留下的給她的兒媳準備的禮物,是從她的孃家祖上傳下來的,聽說是一個天外神人贈與的,傳女不傳男。現在我將它給你,你就是我此生認定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妻子。”
“你戴着它,走在黃泉路上,孃親也能憑着這鐲子將你認出來。”
說着,他執起玉辭心那隻被他戴上玉鐲的手,放在脣邊深情的印下一吻,然後再俯身往前,在她毫無血色的脣瓣上烙下印章,做了最後的告別。
之後他便將她從牀上攔腰抱起,一步一步的走出她居住的這個小院,將她帶去了正廳。
整個九千歲府中也慢慢的掛上了白綢和白燈籠,門口也被放置上了花圈。
許多路經門口的人都在奇怪爲何府中突然辦起了喪事,以爲死的是身爲九千歲的上官燁。後來經過打聽,才知死的人是雲心郡主。
隨後,玉辭心死了的消息就在整個京城中傳了起來,百姓們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將消息傳進了皇宮,也傳到了驛館。
宮裡的皇帝宇文厲不相信玉辭心死了的消息,還特地派人去九千歲府查看了一番,確認消息是真的之後,宇文厲忽然頹然的坐在御書房的龍椅上,哀嘆了半天。
而驛館逗留的暮雪國三皇子慕容允在聽說這個消息之後,立馬就進宮面聖去了。
他慕容允原本就不想娶玉辭心,畢竟她曾經嫁給太監過,雖然她和作爲太監的上官燁之間發生不了什麼,但是就憑這一點,就不能入他的眼。要不是聽說她生的極美,又是京中第一美人,他纔不會鬆口同意呢!
現在玉辭心死了,他來雲落求親之事就只能另議,總不能讓他去個死人回暮雪國吧?想到這裡,慕容允吩咐車伕加快了速度。
正在這時,長公主府也收到了玉辭心離世的消息,寧安原本是在和來到公主府做客的幾個千金小姐們聊着天,聽到丫鬟將消息稟告給自己後,她“刷”的一下就從座位上起身,提着裙襬去馬廄牽了一匹馬騎着就朝九千歲府奔去。
而她因心中急切的想知道那消息是真是假,便不停地加快速度往那兒趕,誰知在路過驛館附近那條街的時候沒注意,直接就和慕容允的馬車撞到了一起。
她從馬上摔了下來,眼看就要跌落在地的時候卻被另一個策馬而來的人所救,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收到消息趕往九千歲府確認的上官燁的摯友,傅玉銘。
慕容允的馬車被撞後,他捂着剛纔在車廂裡撞紅了的臉掀開車簾,看着車外被傅玉銘救下的寧安,正準備破開大罵之時,瞥見她嬌俏的容顏,臨在嘴邊的罵言瞬間收回,換成了一副和善的口吻道:“姑娘沒事吧?”
與此同時,傅玉銘也是問出了和慕容允相同的問題。
被救之後的寧安倚靠在傅玉銘的懷中,看着他俊美的臉愣了愣,聽到他問自己的話,她連忙搖了搖頭。待看清自己還倚在他懷抱之時,耳根稍稍泛紅,連忙慌亂的退了出來,向他道了謝。
隨後,她將目光移到馬車上的慕容允身上,看到他被撞紅了的臉,抱歉的道:“這位公子,小女十分抱歉,只是事出情急,還望公子見諒。出來的急,沒有帶什麼銀兩,這隻鐲子就當是給公子賠罪了。小女還有急事,就先離開了。”
說着,寧安從手腕上卸下一隻翠綠的玉鐲子交到慕容允手中,然後便轉身牽回了馬的繮繩翻身而上,揚起馬鞭,絕塵而去。
而救下了她的傅玉銘也拉了拉繮繩,朝着她走的那條街奔去。原地只留下了慕容允坐在馬車裡,一手掀開車簾,一手把玩着方纔寧安給他的玉鐲,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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