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也是一身黑衣,可是臉上卻帶着輕佻的笑意,彷彿這裡不是牢房,而是女人的閨房,“嘖嘖嘖,老子跟了一路,竟然都沒有發現我,死的不冤。”
他說話的工夫,將自己的寶劍重新抽了出來,唸了一句,“倒。”那屍體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來人正是老鬼。
再看林不凡,已經被這番變故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見着那褲子都溼了一片,空氣裡還瀰漫着一股的*兒。
可是這林不凡的嘴裡竟然還能叨叨着一句話,“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老鬼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彎下腰將寶劍在屍體上擦拭乾淨,又插回劍鞘中,這才斜了他一眼道,“老子現在還沒心情殺你,不過你要是不趕快跟我走的話,待會可指不定有多少人來要結果了你。”
他這是說的實話,那蕭君涵太過自大,以爲派的殺手是絕頂的,便就只來了一個。可若是半個時辰之後這人不能完好無缺的回去,便會有大批部隊殺來。
老鬼對這京城之中各個人的手段可謂是瞭如指掌,所以纔敢單獨前來營救林不凡。但他有心情救,也得被救的人配合着纔是。
這林不凡要是敢等到自己個兒的褲子幹了再走,老鬼就能保證,他絕對見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陽。
聞言,林不凡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抖抖索索道,“好漢,我這就跟你走!”
眼見着這老頭小心翼翼的繞過那屍體,又抖着腿往前跑,老鬼嗤了一聲,旋即就大刺刺的跟上了林不凡。
一路從天牢中出來,林不凡才知道這個老鬼和那個黑衣人有多強大。路途中遇見的所有老頭和差兵都被放倒在地上,進出竟然如若無人之境!
看到這樣的場景,林不凡愈加害怕的抖着身體,如果當時老鬼再晚來一步的話,那他恐怕此刻真的就命喪黃泉了!
不過這也讓他更加的心裡沒底兒,這個人救自己又是圖什麼呢?可不管圖什麼,只要不要他的命,他就做!
林不凡打定了主意,還討好的衝着老鬼做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直看的老鬼心裡犯膈應。
這大晚上的,果然還是摟着自己的小嬌妻纔是正理兒。
二人出來的倒算是巧。
剛出了牢門拐了個彎兒,就見有數十個蒙面黑衣人朝着天牢的方向而來。
老鬼眼明手快的將林不凡撈了過來,避過了那羣人之後,方纔收了臉上的笑意,一臉凝重道,“我說老頭,想要活命,就跟好了老子!”
看樣子,蕭君涵到底是心裡不放心,讓人提前行動了。
不過好在老鬼在這京城混跡了多年,對於各種角落都熟悉的如同自家一般,所以雖然拖了一個礙事的傢伙,在轉了七八圈之後,還是平安無險的回到了落腳點。
謝如琢早在這裡等着,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後,頓時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擡眼看去。
饒是先前見過林不凡的落魄樣子,可在今日一見之後,謝如琢還是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這些時日不見,這人竟然已經看着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了,可見過得有多狼狽了!
如今這樣子出去了,誰會信他竟然是前太醫院醫正?
林不凡並不知眼前之人是誰,可看她年紀輕輕,卻渾身貴氣,自然不敢小看。身後的老鬼一腳踹了過來,他膝蓋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老鬼回過頭來恭敬地問道,“少主,這人屬下審問還是您親自來?”
謝如琢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道,“還勞你去外面守着,我來問吧。”
聞言,老鬼也不多言,只點了點頭,便出去外面守着了,臨出去時還不忘記將門關了個嚴嚴實實。
大門猛然關上,也隔絕了外間的冷氣。
林不凡低着頭,到底是忍不住好奇,擡頭問道,“姑娘將老朽救來,老朽感激不盡,只是您讓我來到底所謂何事?”
他不傻,雖說之前被嚇到了,可是最基本的思考能力纔在。誰都不會無事勞心勞力的,除非這人有所圖謀。
謝如琢也不繞彎子,開口便問道,“說吧,關於賢嬪的事情,你還知道多少?”
聽了這話,林不凡頓時便有些錯愕道,“賢嬪是誰?”
謝如琢這纔想起來,他已經在天牢裡呆了許久了,很有耐心的解釋給他聽,“賢妃降級爲嬪,可她生的二皇子卻被封爲齊王。慧妃自縊宮中,至於端王蕭君奕,想必不用我來提醒他的下場吧?林太醫,這樣你可聽得懂?”
她短短几句話,便叫林不凡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會忘記自己當初是怎麼幫着蕭君奕指認蕭君涵的,而謝如琢的話,也給了他一個暗示,慧妃的死和蕭君奕的落敗都跟蕭君涵脫離不了關係。
再一想到今天晚上的刺殺,林不凡頓時一身冷汗,說話也有些磕巴了起來,“姑娘,只要您能保我一條性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如琢有些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我不能保你性命,就憑你做過的事情,任憑誰也保不得你!”
說到這裡,她又緩了一口氣道,“但是,我雖然保不得你。可是若是你有足夠的底牌,或許能夠叫想殺你的人陪着你一起去死!是這麼窩囊的死去,還是看着仇人跟你一起共赴黃泉。這兩種結局,你選一個吧。”
謝如琢心裡明鏡一般,能夠叫蕭君涵和賢嬪這般忌憚的,必定是轟動朝野的大事。她也不想助紂爲虐,所以不會去幫助林不凡什麼事情。可是,若是林不凡能夠將真相說出來的話,她也不介意爲他收屍,讓他死的體面些。
畢竟,有些黑暗的事情,也該被拿到陽光下展現給世人了。
聽到謝如琢並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林不凡的臉色頓時便難看了起來。他欲言又止,可在觸及到謝如琢冰冷的眼神後,霎時又不敢說了。
謝如琢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糾結什麼。
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最害怕面對的便是自己的末路。看他現在的這個樣子便知道了,這樣狼狽的活着,對於林不凡來說也是值得慶幸的。
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林不凡在當年做下那些事情的時候,就該想到他自己終有一日會不得善終的!
不管是那些嬪妃和腹中孩子,還是那些她還不知道的事情,裡面的受害人誰不無辜?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給你一夜的時間,若是到天亮之前還沒有想通的話,我會派人將你重新送回去。”
說完這句話後,謝如琢再也不願看林不凡,轉身走了出去。
不想,她剛走到門口,身後的林不凡就猛然轉過身來叫住了她,“姑娘,請留步!我,我願意說!”
聞言,謝如琢這才站住了腳,轉過頭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她還以爲這老頭的嘴有多硬呢。
等到謝如琢重新坐回位置上,林不凡這才費勁兒的嚥了口吐沫。
謝如琢見狀,將下巴朝着桌子上的茶盞點了點,道,“喝茶。”
林不凡倒是也不客氣,拿起茶盞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幾口,雖然是牛飲,可也品出了這茶的好壞,當下心裡就有些明白過來,“您是宮裡的貴人?”
除了宮裡的,誰能喝的了貢茶?
謝如琢不反駁也不同意,只道,“說吧。”
林不凡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深吸了一口氣,方纔緩緩道,“這事兒說來話長了——”
當年的林不凡還是太醫院的醫正,年輕有爲,意氣風發。宮中的貴人生病都願意找他看病,只因他那妙手回春的醫術。
而當時的賢嬪也在其列。
只是賢嬪與別人不同,旁人請他前去是看診的,而賢嬪卻是學本事的。賢嬪的容貌並不出色,卻靠着在太皇太后身邊盡心的伺候,一路進位分,最終換來了一個妃位。
連同這個“賢”字,都是出自太皇太后之口。
這個宮中,誰都有野心,包括賢嬪。她這般奉承太皇太后,爲的便是在宮中立穩腳跟。畢竟當年宸妃慘死之後,靖帝是被太皇太后撫養長大的,所以在這後宮之中,能夠影響皇帝心意的,也只有她一人。
那時太皇太后諫言,後宮不可一日無主,曾有意讓皇帝立後。
可是她還沒有屬意人選的時候,便病體沉痾,不過幾日便駕鶴西去了。
“因爲太皇太后身體不適多日,太醫院早就說過她老人家熬不過這個冬日,所以太皇太后的死,皇上雖然悲慟,卻並沒有深查。”
他說到此處,謝如琢的臉色早已沉如水,握着茶盞的手也有些顫抖。她曾想過這背後會有何等內情,卻萬萬沒有想到,裡面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當年有妃嬪謀害三皇子,就導致浮屍百里,那妃嬪九門皆被誅殺!
而如今,這林不凡嘴裡的內情,可是牽涉到了太皇太后!高祖之母!
“你說的,可是事實?”
謝如琢良久才從嘴裡擠出這句話來,手指卻是再也握不緊茶杯,猛地將它放在了一邊。
茶盞晃動的聲音嚇了林不凡一跳,他努力穩着心神道,“句句屬實。”
謝如琢幾乎是逼問道,“既然太皇太后活不過那個冬日,賢嬪又爲何下毒手?”
“姑娘可知,當年太皇太后其實是屬意了一個人,有意將她立爲皇后的。那個人就是當年風頭正盛,極爲得寵的慧妃。”
那個時候的慧妃模樣像極了先皇后,又很會討靖帝歡心。反觀葉貴妃,卻因爲是葉皇后的親妹妹,導致靖帝對她愧疚和重視,卻唯獨少了男女之情。
太皇太后看在心裡,又覺得當時的慧妃模樣家世和規矩都很合她的心意,便提前跟賢妃提過這件事兒。
可就是這一句話,就要了太皇太后的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