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瞬間什麼話都不說了,麻溜的帶着丫鬟離開了此處。
院子裡瞬間便安靜了下來,繼而便有女子的笑聲從屋內傳出。
謝如琢進屋的時候,謝如玥正捧着笑僵了的臉衝着珍珠道,“哎喲我不行了,快來給我揉揉。”
珍珠忍着笑意上前替謝如玥揉着眉心,又回身道,“還愣着做什麼,快給四小姐上茶。”
碧璽應了一聲,忙忙的斟了一杯茶,謝如琢擺手道,“免了,我就是來看看二姐怎麼樣了。”說着,她又走上前,嘆了口氣道,“現在看來,你這裡是好的很,不需要我來看呢。”
聞言,謝如玥嗔笑道,“誰說我不需要你看了,不過,你這脾氣倒是暴躁了不少吶。”
謝如玥說完這句,又見她的臉上有不正常的酡紅,詫異道,“咦,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唔,方纔在宴席上被青嵐纏着喝了幾杯,又出來吹了風,不礙事的。二姐今日如何了?”謝如琢胡亂將這個話題搪塞了過去,轉而問起了謝如玥。
謝如玥笑了一笑,道,“就是傷口疼,其他倒是無礙了。太醫方纔來看過,說是明日啓程回京是無礙的,等回京之後將養着吧。”
謝如琢點了點頭,先前還不覺得,現下到了謝如玥這裡,方纔覺得有些疲憊,當下就褪去了鞋襪,吩咐珍珠道,“好珍珠,去替我打盆水來洗臉。”
珍珠笑着應了,謝如玥頓時笑罵,“我的牀又不大,偏要跟我擠一處。”只是到底是起身向外面挪了一挪,將裡面的位置給謝如琢騰了出來。
待得洗漱完畢,謝如琢便散着三千青絲爬上了牀,心滿意足地偎在了謝如玥的面前。
兩個丫鬟將燈吹熄,只留了一盞桌燈在門口,便退到了外室候着。
謝如琢抱着謝如玥的胳膊,將腦袋貼了上去,輕聲問道,“二姐,方纔我見定南王世子又來了,你們兩個?”
後面的話她沒有問出口,然而謝如玥卻懂她的意思,也不瞞她,只吶吶道,“他說回京之後提親。”
女子家的私房話一說出來,便收不住了。謝如玥將先前的事情一一交代了,又悶悶到,“只是我總覺得他悶得很,你倒是說說,哪有人說提親還這般問的?”
謝如琢姐妹一同長大,聽到二姐這樣說,謝如琢便知她對蕭君賀還是很滿意的,當下就笑道,“悶些好,不然都跟二姐一般動如瘋兔還得了了?”
見她這樣說,謝如玥當下就將青蔥指甲掐了過來,嗔道,“你這個小蹄子,還敢打趣我?”
姐妹二人笑鬧了一番,謝如琢又飲了酒,不多時便沉沉睡去。謝如玥就着月光望了她許久,方纔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閉上了眼。
她有心問一問三皇子的事情,可妹妹這般疲倦,問了反倒驚擾她的好夢。罷了,索性來日方長,等回京再問她也不遲。
歷時月餘的秋狩終於轟轟烈烈的落下了帷幕,到了第二日,皇帝便帶領着大部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踏上了回京之路。
謝家早得了信,三房的馬車一進謝家,便有軟轎忙忙的上前,將謝如玥接了出來,擡着進了自己的院子。老太太季氏早在謝如玥的院子內等着,見孫女兒進了門,吩咐人將謝如玥好生扶到牀上躺好,這才心肝兒肉的叫個不停。
喬氏忙得上前安撫,道,“娘別太擔心了,太醫已經診治過,說是玥兒並沒有大礙,再修養月餘便好了。”
聞言,季氏頓時回頭道,“你是怎麼當孃的,去年跟着去了,擡回來一個琢兒,今年又擡回來一個玥兒!明年再去,你預備擡回來誰?”
這話倒是有些重了,只是季氏在京中,不知獵場情況,得了這個消息後,自然對喬氏不滿了些。
謝如琢見狀,趕忙上前攙着季氏道,“奶奶快些坐下吧,您這麼站着,二姐姐躺着都不安生了呢。”
一旁的謝如玥也是乾乾的笑道,“奶奶,我這不是沒事兒麼。”她跟喬氏的感情要比謝如琢與喬氏的深些,聽了這話心中也不是滋味兒。
季氏嗔了她一眼,又轉頭道,“琢兒,我那日命人去別院接你,怎麼你就不在了?你去哪裡了?”
謝如琢早有說辭,當下就跪下道,“奶奶,實不相瞞,七公主與我一直有書信往來,姐姐受傷時,她給我飛鴿傳書,我心中着急,便沒有來得及跟奶奶說,自作主張的跑獵場去了,請奶奶責罰。”
季氏哪裡真捨得責罰她,只是聽了這話,還是忍着心疼硬聲道,“這裡距離獵場那般遠,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若是路上出了什麼意外,誰能擔待的起!”
謝如琢也不反駁,只道,“奶奶要打要罰,琢兒都認了。只是去年獵場之事琢兒是替三皇子擋箭,今年姐姐之事卻是章家挑事故意射傷姐姐,着實與母親無關。奶奶,您就別生母親的氣了。”
聽了這話,季氏又好氣又好笑,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都泥菩薩過江了,還惦記着你母親。”說着,又看向喬氏道,“罷了,我方纔話的確重了些。”
喬氏哪裡真敢讓季氏說出道歉的話來,忙忙的陪笑道,“其實娘教訓的對,我帶着孩子們出去,可是回來卻傷成這樣,我心裡也是難受的很。”
“行了,都起來吧,琢兒,奶奶可告訴你,下不爲例!”季氏到底對謝如琢狠不下心,命金玉將她扶起來後,又道,“我只得了信說是誤傷,怎麼琢兒說是故意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珍珠一直在旁隨侍,聞言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末了又道,“那日若是沒有定南王世子,怕是小姐真要死在那裡了,章家事後非但沒有道歉,反而將章小姐藏了起來,說是她受了驚嚇,要好生調養。”
“欺人太甚!”季氏猛地一拍桌子,哼聲道,“這章家果真了不得,出了一個賢妃便如此猖狂麼!”
季氏年輕時也是隨着謝晟禮上過戰場的,骨子裡也帶着幾分的硬氣,當下就道,“玥兒放心,這事兒奶奶必定爲你討個公道。”
聞言,謝如琢嘿然一笑,道,“奶奶,怪不得說我隨着您的性子呢,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到了獵場之後——”
季氏的瞳孔一縮,道,“你做了什麼?”這丫頭跟着她的時候久了,這樣一笑,季氏就覺得謝如琢定然沒有辦什麼好事兒。
果然,下一刻謝如琢就說出了自己的英勇事蹟,“我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將那章秀妍照着二姐受傷的位置輕輕地——刺了一劍。”
說到最後,謝如琢的聲音也有些小了下去,只是還是在季氏笑的發毛的神情裡將事實真相原本的說了一遍。
季氏也不答話,好一會兒方纔道,“這麼說來,你巴巴的跑去獵場,就是爲了泄憤?”
“並不是泄憤,是討個公道!”謝如琢正色道,“奶奶,二姐受傷,章家躲避,賢妃壓制,這事兒皇帝根本就不知道,難不成咱們謝家忠臣幾代,到頭來就落個任人欺凌的下場麼?”
她話音一落,便聽得門外傳來謝晟禮的聲音,“琢兒這事兒做的荒唐了!”
說着,便見謝晟禮眉宇之間帶着怒氣,只是顧念着謝如琢是女子,並未發作,“謝家忠臣不假,可卻不能恃寵而驕,你這般作爲,皇上縱然饒了你,可也是顧念着謝家的忠。公道自在人心,你這般作爲,得了一時的公道,卻失了長久的聖心。”
謝如琢還未說話,便聽得季氏道,“聖心比得過你孫女兒的命?我倒是覺得琢兒做的對,我且問你,那章家小姐現在傷勢如何了?”
見季氏問她,謝如琢一五一十的回道,“孫女兒沒敢太用力,估摸着她躺個十天半個月就能活蹦亂跳了吧。”
“輕了。”
季氏在謝如琢的訝異中繼續道,“別人傷你一分,咱們便要還回去十分,方纔能叫他人永遠的怕了你,下次再有這種事,記得往死裡來!別怕,奶奶罩着你!”
謝如琢還是頭一次見到季氏這般的模樣,當下又敬又佩,恭聲道,“孫女兒遵命!”
謝晟禮還想說什麼,眼見着季氏這般,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罷了,夫人說什麼便是什麼吧。琢兒,明日你隨我進宮一趟。”
聞言,季氏當下就護着孫女兒道,“你想做什麼?”
謝晟禮先是賠笑,又覺得晚輩在場,隨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夫人吶,此事盛了皇上的情,咱們不能罔顧聖上情誼。只是這章家做事太過分了些,我謝家的子孫是這般好傷的?”
說到最後,謝晟禮的臉上又帶出了幾分的肅然。謝如琢知道她爺爺是動了真怒了,當下就道,“是,孫女兒遵命!”
一旁的陸氏原先還準備了千言萬語,想要將喬氏從這個主母的位置上拉了下來,可看到最後,眼見着公婆二人都轉到了其他的話題上,頓時便有些着急的抓耳撓腮,道,“哎,說起來大嫂也挺辛苦的,這在獵場的時候一時疏忽也是不怪她的。”
卻不想,這話一出,謝如琢就先皺眉道,“三嬸,從我去了獵場,就沒見過你去看望過二姐,莫不是覺得她不是您生的,所以是生是死無關緊要麼?”
陸氏頓時就氣息一滯,吶吶道,“唔,這,我去看了,只是琢兒你不知道罷了。”
一旁的珍珠頓時補刀,“咦,我也沒見過三夫人呢。”
季氏的臉越發的黑了,見陸氏還想說話,當下就揮手道,“行了,沒得擠在這裡做什麼,耽誤玥兒養傷麼,都出去吧。”
有了季氏發話,衆人頓時便行了禮,帶着幸災樂禍或者不甘不願的心思,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