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馳面色一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眼發了酸,但淚卻在滑落前被她死死地逼回,“因爲她知道,沐兒對我很重要,你們對我很重要。她寧願枉死,也不願意讓我對你們失望。但可惜,到最後沐兒還再質問我,爲何要爲了一個賤婢殺她?”
她大笑,雙眼通紅,“你們口中的賤婢對我而言卻是跟你們一樣重要,不對她比你們更重要。因爲她爲了我可以不顧一切。”
呂馳面無血色,對於離愁心裡起了敬畏。
呂馳嚥了咽喉嚨裡的難受道:“便是如此,你也不該殺了沐兒啊!”
“不該,在你們將離愁的屍體懸掛城樓之上,欲將她挫骨揚灰時,在我這‘不該’二字便早就不存在了。”她看着呂馳冷冷道。
呂馳瞳孔猛地一緊,面色僵硬地看着她道:“你爲了離愁殺了沐兒,你今日來不會僅僅是爲了皇上問我要一個坦白,你也要爲離愁殺了我吧?”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呂馳,不語。
呂馳突然大笑,道:“殺,我們的確該殺。認人不清,自毀一切。是該死!”
說着呂馳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而後一把將酒杯“砰”的放到桌上,用衣袖擦掉嘴角溢出的酒,毫無畏懼地看着顧梓菡道:“毒酒我喝了,你要爲離愁報的仇也都抱了。呂家也完了,日後活得自在些吧。”
她看着呂馳眼眸微動,而後低眼看了眼她跟前滿滿的酒杯,嘴角微揚,接着轉身離開。
呂馳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眉頭緊蹙。
此時,衙役走了過來對着呂馳道:“將軍,該上路了。”
呂馳瞳孔微動,而後看向放在顧梓菡方纔坐時跟前的酒杯。
呂馳眉頭微蹙,伸手拿起酒杯往地上一灑。
酒碰到雜草冒了白煙。
呂馳眼眸一動,鼻頭一酸,目送着她上了馬車,御林軍護着離開。
呂馳看着原來的馬車,用口型吐出兩字——保證!
而後跟着衙役離開。
城樓上,一抹白影立在那,銀色的面具在日頭下泛着白光。
看着呂馳遠走的背影,一陣重重地嘆息從面具後釋出。
身影緩緩一轉,腳尖輕點,白影消失在城樓之上。
馬車緩緩地在大街上行駛,有御林軍前後護着。
路過的百姓都好奇地挺足觀望,是如何的貴人能驚得了御林軍護送。
車簾突然掀開,護送的御林軍統領手一揚,馬車停了下來。
二月看着御林軍統領道:“娘娘說先不會宮,去一趟顧府。”
御林軍統領微鄂,思量稍許道:“去顧府。”
馬車在顧府停了下來。
顧梓菡下了馬車,對着二月道:“讓他們在府候着,不必進府。”
“是,娘娘。”
御林軍得令,讓人將顧府圍了起來以防萬一。
二月上前敲了敲房門,家丁打開門一見顧梓菡立馬跪地行禮。
顧梓菡從大門走了進來,家丁關上大門。總管聞訊匆匆趕來。
“娘娘回府怎不事先讓人通報一聲,老奴也好準備一下。”總管看着顧梓菡道。
顧梓菡看了總管一眼問道:“二小姐在哪?”
總管微愣,揮了揮手,身後跟着的家丁自個退了下去。
“二小姐在自個房中。”總管對着顧梓菡道。
顧梓菡擡步往院子走去。
走到院子外,顧梓菡對着身後跟來的總管和二月道:“你們在這等吧。”
而後獨自一人進了院子。
穿過垂花門,繞過走廊,進了正屋。
屋內,冷心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出了神,聽到有人進屋,卻不聞不顧,仿若外面的世界與她無光一般。
顧梓菡走到冷心身旁坐下,清冷的聲音道:“在看什麼?”
冷心微愣,轉頭看向顧梓菡,“你怎麼來呢?”
“今日呂馳被押送流放,我去送了送他,順路便來看看你。”顧梓菡淡淡道。
冷心眉頭一蹙,面露擔憂,嘴剛張,卻聞顧梓菡道:“你不必當下,他若問起,我只說來給太君上香便可,他不會懷疑的。”
冷心嘴合上,而後不用。
“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查到是誰害的太君了。”顧梓菡看着窗外道。
冷心瞳孔一緊,嚥了咽喉嚨裡的難受道:“是誰?”
“沐兒。”
冷心瞳孔撐大,“怎麼會?”
“她想偷太君的龍頭柺杖被太君發現,失手殺了太君。”她淡淡道,仿若敘述一件稀鬆平常之事。
冷心眼微紅,“我沒想到會是沐兒。”
“從我向總管問太君遇害時的詳情,他故意有所隱瞞我便猜到了。只是當初還不願意相信而已。”顧梓菡淡淡道。
冷心眉頭緊蹙看向顧梓菡,“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沐兒?”
顧梓菡側頭看向冷心,一字一句道:“我已經殺了她,用二月配的毒藥。”
冷心眼眸撐大,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到最後也就不說了。
兩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日頭。
直到門外傳來二月的聲音道:“宮主,御林軍統領在催促你回宮去了。”
冷心眼眸微動。
顧梓菡起身,往外而去,但走到門欄處卻停了下來。
顧梓菡微微側頭看着冷心道:“我給你的毒用了嗎?”
冷心心裡一緊,神情複雜地低頭。
顧梓菡眼簾微低,跨過門欄離開。
顧梓菡離開後,冷心坐在太師椅上默默地流着淚。
回到宮裡,日頭已經落下。
一進正殿,便見軒轅痕坐在矮桌上。
她走到矮桌前坐下,軒轅痕揮了揮手,屋裡的奴才都退了出去。
軒轅痕盛了碗湯遞到她跟前道:“朕讓人備了一桌你喜歡的菜,還以爲你趕不急回來吃了。”
她拿起湯勺,喝了一口道:“總管留我用膳,不過不想讓他們忙活便回來了。”她的行程御林軍統領定然告訴他了。
他夾了塊菜放到她碗裡,“去看太君呢?”
她拿筷子的動作微停,而後微微頷首,輕“嗯”了一聲,不急不慢地吃飯。
他不再言語。
“我給太君說了,我找到害她的兇手了。”她突然道。
他擡眼凝視着她,黝黑的瞳孔微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