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口雌黃,說話要講憑據!”馬英大聲喝道。
林與歡用鄙夷的目光斜視着馬英,“這年頭,殺人都抓不着憑據,說話頂個屁用!”
一旁韓寶庭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後合,好一陣後,他對林與歡道:“咱們管事一向菩薩心腸,人交到他手上,阿歡便放心吧,不過,接馬蕪走這事……”韓寶庭給了箇中肯意見,“怕是你還得親口跟王爺說。”
林與歡自是白了他一眼。
沒成想韓寶庭更得了勁,又補一句,“真可惜,我妹子還沒嫁進來,這府裡若有個女主子,哪會鬧出這些糟心事!”
沒想到這話竟讓人茅塞頓開,林與歡捂着嘴大樂,“寶穎,麻煩你到院子裡來一下!”
“林姐姐叫我?”屋裡韓寶穎聽到林與歡喚她,趕緊跑了出來,後面還跟着小尾巴雲陽公主。
“您是不是下個月初十進門?”林與歡笑問。
韓寶穎小臉一紅,道:“是呀!怎麼啦?”
“那林姐姐求你一件事可好?”
“你說什麼呢!”韓寶穎撅着小嘴,不好意思地道:“咱們之間還說什麼‘求’。”
林與歡高聲道:“待你過了晉王府正門,便是堂堂晉王妃,這府裡當家主母,內院之事自由你來掌管,沒人能越得過你,我說得可對?”
韓寶庭馬上應和,“理當如此!”
雲陽公主也跟着捧場,“沒錯,我母后也是這麼說的。”
“寶穎,我就先勸你一句,這府裡上下人等,好的壞的都有,你心裡自要有一本賬,可不許傻乎乎地讓人糊弄,結果被那些狗仗人勢的傢伙反噬一口。”
“我明白的。”韓寶穎受教地點了點頭,不過仍舊疑惑,“可林姐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說了這麼多廢話,我只爲求你一事,”林與歡走到韓寶穎面前福了福,“王妃嫁進來後,可否高擡貴手,給馬蕪自由?”
“但憑姐姐的意思。”見林與歡這般鄭重其事,反倒把韓寶穎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起她。
林與歡又走到管事面前,“大叔,方纔韓大人提醒了我,這事真不能難爲您,那小女就求大叔幫忙,在寶穎嫁進來之前,保馬蕪不再受今日之罪。”說罷,林與歡也朝着管事深施一禮。
“林姑娘這是折煞小的,”管事忙閃到旁邊,“您且放心,我定會派幾個老實僕婦侍候馬姑娘。”
既已說定,林與歡便覺得無再待下去的必要,於是準備進去再瞧瞧馬蕪,然後立馬扯呼。
方要進屋,只聽身後一片驚叫,回頭瞧時,馬英已擺好姿勢暈倒在地,而那孫婆子正大呼小叫,做悲痛欲絕狀,“夫人,夫人!您這是怎麼啦!”
林與歡稍愣了一下,便徑自跨進馬蕪的屋。
走到牀前看了一眼,林與歡不由喜道:“阿蕪,你醒了?”
原來馬蕪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這一會正木呆呆地望着帳頂。
林與歡坐到牀邊,笑問:“阿蕪,這一兩日沒見,你不會又認不得我了吧?”
等了老半天,馬蕪才把視線轉向林與歡。
林與歡嘆道:“阿蕪,那些欺負你的壞蛋我幫你出過氣了,你先在這兒住幾日,有位大叔會護着你,再過大半個月,我便能來接你回家,好不好?
馬蕪並沒什麼反應,只雙眼直直地望着林與歡。
“這一回是真的!”林與歡許諾道。
終於馬蕪身子動了動,手撐着牀板似要坐起,林與歡彎腰去扶,馬蕪藉着力,一把將林與歡的腰緊緊抱住。
“回家。”馬蕪吐出兩個字,可就這簡單二字,卻讓林與歡眼淚奪眶而出。
“姐姐對不住你,”林與歡哽咽道:“阿蕪乖乖的好嗎?再沒有壞人敢碰你,過不了幾日,咱們一起回家。”
馬蕪並不回答,卻死都不肯放開林與歡。
外面突然傳來喧鬧聲,林與歡感覺到馬蕪瑟縮了一下,忙拍拍她的背道:“別怕,姐姐可厲害着呢!一會幫你打壞人去!”
韓寶穎闖進來的時候,馬蕪剛被哄着躺下,林與歡問道:“寶穎,外面又怎麼了?”
“姐姐先別出去,”韓寶穎神色慌張,“王爺回來了,正在院子裡,不過沒事,我哥和雲陽正攔着他呢!”
林與歡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傻丫頭,他又不是三頭六臂,妖魔鬼怪,你們還怕他吃了我不成?”
“馬英這人還真會暈,就趕在王爺回來的當口,現在又醒了,正可着勁跟王爺面前哭呢!”韓寶穎不屑地道。
“你這丫頭也是無可救藥,”林與歡打趣道:“這麼好的機會,你不好好跟人家馬伕人學學怎麼抓住王爺的心,進來找我做什麼?”
韓寶穎嘿嘿一笑,跑到窗臺前,抵住耳朵打探外面動靜。
其實她有點多此一舉,此時外面哪個在說話,林與歡聽得一清二楚,誰讓那孫婆子天生一副大嗓門呢!
“王爺,您可要給我們夫人做主啊,她那麼老實軟和一個人,整日閉門不出,竟也叫人欺負了。”孫婆子涕淚橫流地告着狀。
“到底是怎麼回事?”李仲楊低沉的聲音傳進屋裡。
“昨兒個那馬蕪姑娘被接回王府,我們馬伕人高興壞了,先是讓咱們給她收拾屋子,又吩咐人準備衣裳吃食,唯恐委屈了她這個妹子。”
“孫大娘別說了,都是我不好,只想着能和親人團聚,卻忘了馬蕪心裡還有根刺,她在怪我交出了他爹貪贓枉法的證據,我知道要慢慢來,不該這那麼急得與她相認。”馬英嚶嚶地哭道。
“夫人,您就瞎好心吧!您爲何不跟王爺說說,這臉上傷口是哪兒來的,還不是那馬蕪蠻不講理,上來就抓人。”孫婆子氣哼哼地道:“主子軟弱,我們做下人的可不能瞧着她被人欺負,一人做事一人當,是奴婢自作主張教訓了馬蕪一下,與夫人沒有任何干系,王爺,任打任罰,奴婢都認了。”
“嗯。”李仲楊並沒有什麼表示,卻是問了聲:“雲陽怎麼過來了?”
雲陽公主向來畏懼她這位皇兄,好半天才囁嚅一句,“我陪寶穎過來玩兒的。”
“有什麼好玩的,趕緊回宮!”李仲楊不耐煩地道。。
“哦,”雲陽公主轉了轉眼珠,“那我去叫寶穎。”
林與歡此時已哄睡馬蕪,見雲陽公主進了屋,便對她和韓寶穎各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人一道出去。
韓寶穎隨雲陽公主出來還有幾分緊張,卻努力裝出鎮靜,擠出笑容上前打招呼,“王爺,您回來啦!”
李仲楊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說了聲,“寶庭,送她們走吧!”便準備轉身離開。
雲陽公主朝着韓寶穎吐吐舌頭,只等着李仲楊趕緊先走,她們好進去把林與歡帶出來。
沒成想孫婆子一聲大吼,卻將她們的計劃完全打破。
“王爺,方纔趁您不在,一個什麼林姑娘、木姑娘的就闖了進來,在府裡大鬧一通,還胡說八道,是您請她過來的,非誣賴咱們想害馬蕪性命,後來更出言差辱夫人,夫人這纔給氣昏了過去。”
院子裡一片沉寂,知道內情的人皆盯着李仲楊的反應。
“管事,可有此事?”李仲楊口氣中的陰冷足以將在場的人全都凍死。
“王爺,慢慢說,其中必有誤會。”一直站在李仲楊身後的江尚見勢不妙,忙上來打圓場。
管事下意識地瞧瞧馬蕪的屋,這才走到李仲楊跟前回稟道:“王爺,執事帶着孫婆子幾人在柴房教訓馬蕪,正好被林姑娘撞見,她路見不平,才救下馬蕪……”
“我問你,那女人是怎麼闖進我王府的?養你們這羣蠢貨,就爲了吃閒飯嗎?”李仲楊猛地咆哮起來。
管事還要試圖搪塞,卻被李仲楊暴怒的眼神瞪了回去。
這時門簾一挑,林與歡大大方方地出現在衆人面前,笑着對李仲楊道:“是我自己跑進來的,管事沒攔住,王爺不用找誰的毛病。”
李仲楊眯起了雙眼,“林與歡,膽子夠大啊!進我晉王府如入無人之境,還公然欺負我的女人,這是沒將本王放在眼裡?”
“對不住,沒事我也不想來自討沒趣,可馬蕪待您這兒,我實在不放心。”林與歡實話實說道。
“林姑娘真是俠肝義膽!”李仲楊譏諷道:“你以爲本王會信你的鬼話,馬蕪同你有什麼關係,用得着你挖空心思護着她,居然連我身邊的人都利用上了。”
韓寶庭刻意地往後避了避。
林與歡低頭一盤算,既然目的已達到,再與人嘴皮子上爭短長也挺沒意思,便道:“那您就當小女無事獻殷勤,不自量力,多管閒事,該賠多少銀子,悉聽遵便!”說罷便想拍拍屁股走人。
沒邁出兩步,一隻大手已將她的胳膊狠狠掐住,“晉王府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兒?”
江尚和韓寶庭知道這回李仲楊壓不住火氣了,相互對視一眼,正想上前插科打諢,以求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想到一個女人突然衝上前來,趁人不備,“啪啪”地朝林與歡臉上扇了兩記耳光。
這身手實在敏捷,連李仲楊都沒反應過來,等覺出不對,林與歡已吃了虧。
李仲楊立馬將人鬆開,下意識地捧住林與歡的臉,想看看傷在哪裡。
林與歡閃身奪開,心道,尼瑪,出來逮鷹,還給鷹啄了。
韓寶穎此時站在近處,自然看到是怎麼回事,大叫一聲,“林姐姐,是那個壞婆子打你!”說罷,飛身上前,就要替林與歡報仇。
那孫婆子擅長察言觀色,自是看出馬伕人得寵,試想哪家姬妾能三天兩頭住主人正院,識時務者爲俊傑,孫婆子想盡辦法攀上這位晉王府紅人,免不了下定決心,要爲馬伕人鞠躬盡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