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歡本以爲韓寶庭下午喝飽了茶,該會忘了要給她們接風洗塵一說,沒想到此人居然沒忘了這茬,雖並不樂意賞臉,不過看在櫻兒難得與偶像同席的份上,林與歡也只好硬着頭皮赴約。
當兩人隨着韓寶庭來到一間酒樓前,林與歡發現,原來此處就是她白天裡來過的地方。
雖然正值傍晚上客時分,卻是沒有多少人光顧,福海的二樓也只開了他們這一個雅間。
等林與歡和櫻兒落了座,韓寶庭笑道:“今日在下有幸,能在此招待兩位,你們自己點菜,不用和我客氣。”
櫻兒接過菜單,一邊目不轉睛地欣賞着韓寶庭的音容笑貌,一邊將菜菜單甩給林與歡,“小姐點吧。”
“我早上就來過了,這家店菜不好,酒也假,必定持續虧損,遲早一日關張。”林與歡由着自己那點子起牀氣,任性地將菜單扔回桌上。
沒料到韓寶庭大樂,“我怎麼說來着,這酒樓根本掙不着錢,可我那哥們偏就不信,開個酒樓不死不活的,也就幾個朋友常來捧捧場。”
林與歡突發奇想,“難道這酒樓是那位仲楊兄開的?”
“非也,非也,他是做大事的人,哪看得上這些,這裡東家姓江,”韓寶庭忽地眼珠轉了轉,一副瞭然的表情,“看來咱們林夫人還挺注意仲楊兄的。”
櫻兒詫異地問:“仲楊兄是誰?”
“是韓公子的好兄弟,今日我無意中遇見。”林與歡向櫻兒解釋,還特意將“好兄弟”三字咬得重些。
韓寶庭嘿嘿直樂,林與歡也不知道他樂個什麼勁。
“那麼,酒樓莫非是從賭桌上贏來的?”林與歡忍不住想八卦一下,誰叫她白天在這裡聽了不少小道消息呢!
“我那哥們是讀書人,從不愛偏門,這是他從別人手上真金白銀地頂過來的,不過……”
櫻兒向來直腸子,最怕別人話說半截,忙追着問:“不過什麼?”
韓寶庭一笑,“我這朋友如今另有前程,正急着要將酒樓脫手。”
櫻兒一喜,轉頭對林與歡道:“小姐,您不是要開客棧嗎?我覺得這裡挺好。”
“此處是酒樓,跟開客棧兩碼事,而且地方太大了些。”林與歡瞪了櫻兒一眼,表示你太多事了。
櫻兒異乎尋常地執着:“那就分兩塊,上面開客棧,下面做酒樓。”
旁邊的韓寶庭跟上來添了把火:“櫻兒姑娘說得極是,沅水城地處要道,客商往來頻繁,而且此處市口也甚好,林夫人不如考慮一下?”
看來有人向韓寶庭泄過了底!
林與歡狠狠瞪了小細作櫻兒一眼,“此處好歸好,可我一婦道人家,既沒本事也無銀兩,如今當得起這東家,韓公子說笑呢!”
“林夫人太過自謙,您爲了不違夫妻之義,毅然逃出家門,如此忠貞大氣,果斷絕決,堪稱女中豪傑!”
這話連櫻兒都聽得臉紅,好在林與歡是“女中豪傑”,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多謝韓公子誇獎,其實妾身並無長留沅水城之意。”
“哦?”
林與歡道:“妾身與櫻兒孤苦無依,只盼早歸鄉土,將櫻兒託付良人後,再尋座廟宇棲身,陪着先夫靈位了卻殘生。”
話說到這個地步,林與歡覺得,你韓寶庭總不能對個這麼可憐的小寡婦強買強賣吧!
“林夫人家鄉何處?”韓寶庭問道。
林與歡一時編不來名字,順嘴一出溜,“京城。”
“那是再好不過,在下便是京城人氏,不如讓在下一路相送。”
林與歡氣得牙癢,這韓寶庭腦子有毛病?難道我不買酒樓,便要隨你回京?
“此事倒不甚急,妾身在沅水城還要待上些時日,順便去別處遊玩一番,怎能麻煩公子呢?”
“呵呵,不麻煩,反正我也是閒人,不如咱們結伴同遊,也好有個照應,畢竟你們女人家獨自在外,難免有些不方便。”
櫻兒高興得直拍手,“太好了!有韓公子在,咱們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打劫了。”
對於櫻兒此刻顯露出的“豬隊友”屬性,林與歡決定回去後有必要嚴加管教,可現在,她還得應付韓寶庭這塊牛皮糖。
“方纔韓公子說,這酒樓想要盤出去,不知那位東家開價多少?”林與歡決定以退爲進,故作有興趣地打聽起了酒樓價錢。
“我哥們兒急着拿錢走人,開價三千兩。”
林與歡心一動,沒想到這麼便宜?和她準備買小客棧的預算差不多。
當然,林與歡這心思可不能讓韓寶庭猜到,“這個價格有些貴了,妾身可沒那麼多銀兩。”林與歡顯得很是遺憾。
“若林夫人真有意,價錢上還可商量,我和東家說說就是,不過,不知夫人能拿出多少?”
林與歡訕笑地伸出一個巴掌,櫻兒吃驚地張大嘴巴:“小姐,你要出五千兩?這不是更高!”
“誰說的?”林與歡朝着櫻兒目露兇光,“是五百兩!”
韓寶庭果然爲難了,“五百兩,呵呵,這可有點……”
林與歡很是善解人意,道:“沒關係,生意不成仁義在,韓公子不必勉強。”
這一回韓寶庭總算熄火閉嘴,林與歡樂得清靜,將就着點了幾道少鹽沒油的菜,倒也吃得蠻開心。
次日天還未亮,林與歡便喊起櫻兒,“咱們該走了!”
櫻兒揉着睡眼起身,問:“昨日纔來,今日便要走嗎?”
“再不走,人家可要送咱們回京了,你說,要是萬一被我爹孃發現咱們行跡,下場會怎樣?”林與歡嚇唬她。
“可咱們還沒同韓公子打招呼呢!”
林與歡板起了面孔,道:“櫻兒,若你實在不肯走,我可以將你留給韓寶庭,不過實話同你講,此人別看麪皮長得好,可未必喜歡鶯鶯燕燕,到時撞了南牆,別怪我早沒提醒你!”
櫻兒終於被震懾住,趕緊跑去收拾包袱道:“這就走,這就走,不許你扔下我!”
林與歡滿意地點點頭,兩人悄悄出屋,又吩咐小二叫醒馬伕,三人隨便用了些吃食墊過肚子,便準備上車。
正在這時,一個人慢悠悠地上前道:“林夫人,兩位起得可真早,在下帶了好消息來,那酒樓就五百兩兌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