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楚帝就果真下了旨意,五日後回宮。
只是沐王出事的消息倒是被嚴嚴實實地瞞了下來,行宮之中知道的人極少。
“還以爲陛下要在這兒呆到過了正月呢,這個時間倒是有些不尷不尬的,五日後啓程,就是初九,路上怕是得耗費個七八日,卻是剛好錯過了元宵節。”雅昭儀眉頭輕蹙,似是有些奇怪。
康婕妤頷首附和着:“現在回去,渭城怕是比這明城冷不少,我最是怕冷了。”
齊嬪擡眸看了一眼正逗弄着懷中狐狸的昭陽,淺淺笑着道:“興許是朝中有什麼要緊事也未可知,陛下倒是極少離宮這麼長的時間。”
“倒也是,不過咱們這些下半輩子都關在了宮中的人,出來一趟倒是不容易,以後未必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康婕妤嘆了口氣,復又問起了昭陽除夕那日穿的那件裙子,將話題轉了開去。
蘇遠之這兩日倒是有些忙碌,楚帝不停地傳召,即便是在驚梅園的時候,大多也呆在書房之中。昭陽時常瞧見懷安和其它相同打扮的黑衣人進進出出,心中明白,多半是爲了衢州的那件事情,只是蘇遠之不提,昭陽也能夠知道,十之**是還沒有進展,也不多問。
對她而言,這樣毫無進展的日子越久,就證明着沐王活命的機會越小,她倒是高興多於其它的情緒。整日裡逗逗兔子,喂喂狐狸,和後宮嬪妃們閒聊幾句,下下棋,繡繡花,日子倒是十分的閒適。
一直到離開明城的那日,尚未有沐王的消息。
“朝中已經開始有些異動,有好些官員已經暗中派了探子去衢州,官員之間暗中活動十分頻繁。”蘇遠之倒了杯白水放在了昭陽面前,輕聲說着話:“因而陛下想要快些趕回渭城,這幾日只怕會比來時更加的辛苦一些,你若是身子不適,就傳召太醫來瞧瞧。若是不行,咱們也可以放慢腳步,不急在一時。”
昭陽笑了笑:“昨日你不是專程叫太醫來看過了?太醫都說了,我並無大礙,是你小題大作罷了,齊嬪肚子都那樣大了,不也沒事?”
蘇遠之抿了抿嘴,不接這話。
“宮中沒什麼消息嗎?按理說來,沐王出了事,最着急的,不應該是德妃嗎?除了德妃,還有皇祖母,她們二人怎麼倒好似沒什麼反應?”昭陽有些納罕。
蘇遠之笑了笑:“後宮的消息,我能夠打探到的並不多。”
昭陽上午剛說了這話,下午就有消息傳到了昭陽的手中,昭陽連忙拆開了信來,快速看完之後,嘴角亦是翹了翹。
“我所料倒是沒錯,德妃聽到消息,幾乎發了狂。急急忙忙就跑到了福壽宮求皇祖母召見朝中一些親信官員和沐王府中的侍衛首領,要他們派人去打探消息。我想她大概是恨不得自己親自去衢州的,還整日跑到宮中的佛堂之中祈福。”
昭陽瞧見信中所言,冷笑了一聲:“如她那樣作惡多端的人,怕是連佛祖都不願意順遂了她的心意的。”
蘇遠之聽着昭陽這樣略帶幾分孩子氣的話,亦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倒果真如蘇遠之所言,回程比來的時候趕了許多。每日早上卯時便開始啓程,亥時初才停歇。也不如來的時候那樣,每日都住在驛站之中,大多數時候都是在野外紮營的。
最開始的時候,尚且有嬪妃會抱怨幾句,只是見楚帝神色愈發陰冷之後,抱怨聲便也少了。
柳雅晴倒也被一同帶着上了路,坐在一個十分狹窄的馬車之中,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侍衛看守,還專程安排了兩個武功不弱的侍女服侍着,倒果真一副押解犯人的模樣。
昭陽在停下來歇息的時候倒是見過柳雅晴兩回,她倒是愈發顯得消瘦了幾分,一副風都能夠吹倒的模樣,面色是全然的蒼白,穿着有些單薄的粗布衣裳,每日裡髮髻倒是梳得尚算整齊。
許是被杖責了傷口尚且還未好的緣故,走路的時候腳步十分的緩慢,幾乎得靠着侍女一左一右地扶着,大多數時候連坐都不敢,只能站着。
連着趕了五六日的路,倒是堪堪在元宵當日的下午入了渭城。
因着元宵有燈會的緣故,整個渭城佈置得喜慶洋洋,街上亦是熱鬧非凡。昭陽掀開馬車簾子往外望去,嘴角便翹了起來:“還是回家了好。”
說着便轉過頭望向蘇遠之道:“我怕是應當先入宮一趟同母後請個安,今日咱們回了城,且又是元宵節,於情於理都應當先去未央宮的。”
蘇遠之頷首:“陛下待會兒怕也會傳召我,我與你一同吧。”
兩人便隨着楚帝一同出了宮,昭陽帶着姒兒徑直就去了未央宮。李嬤嬤站在院子裡指揮着宮人將花燈掛在廊下,見昭陽走了進來,臉上一下子就揚起了燦爛的笑來,連忙朝着正殿中道:“昭陽公主回來了,快去通稟娘娘。”
說着,自個兒倒是先迎了上來:“今早娘娘還在念叨着公主呢,聽說公主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問奴婢公主趕得及在元宵的時候回來不。每一回問過之後又自個兒自言自語,說公主如今是雙身子的人,趕路還是慢些好。”
昭陽聽李嬤嬤這樣一說,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嬤嬤可有準備我愛吃的元宵?”
李嬤嬤連連點頭:“準備了,都準備了,公主喜歡吃的栗子餡兒,太子殿下喜歡吃的肉餡,準備了不少呢,公主想吃多少有多少。”
昭陽笑得眉眼彎彎,擡腳入了正殿,就瞧見皇后從內殿走了出來,面上滿是笑容,見昭陽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忙不迭地道:“你慢着些,哪有有身子的人還這樣走路的?”
昭陽吐了吐舌頭,拉着皇后的手入了內殿,皇后連忙命人在椅子上加了軟枕,才讓昭陽坐了下來:“我還以爲你們至少得後日才能回來呢,怎麼這麼早?這幾日趕路可是很辛苦?”
昭陽笑了笑:“母后還能不知道緣由?如今那人出了那樣的事情,朝中怕是不安分的多,父皇自是着急的。我倒是並無大礙,馬車中墊子墊了一層又一層的,也不累。”
昭陽舒服地嘆了口氣:“還是母后這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