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封后大典,封后大典雖有禮部操持,昭陽還是一早就入了宮。
趙雲燕正在換典禮的鳳袍,皇后鳳袍繁瑣,裡裡外外一共六層。
昭陽一進屋就瞧見趙雲燕被三個宮女圍着,伸着手由着宮女給她整理鳳袍,許是因着起得太早,臉上仍舊有些困頓。
“這鳳袍是尚衣局趕製了三月才做出來的,倒的確是雍容華貴得很,這身後繡的那鳳凰振翅欲飛的模樣,活靈活現的,幾乎都快要從這衣服上飛出來了。”昭陽笑眯眯地誇讚着。
趙雲燕嘴角微揚,倒是難得顯出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態來:“我倒是第一遭穿得這樣隆重,幸好如今天氣已經冷了,若是在酷暑天氣穿成這副模樣,只怕得將人熱暈了過去。”
昭陽上前幫着理了理衣袍:“那你可得做好準備了,除了這封后大典,每年的祭天大典,皇后的祭服也都是六層的,祭天大典可不一定在什麼時候呢。”
趙雲燕聞言,一張臉都垮了下來。
“欲戴鳳冠,必受其重。”昭陽聲音愈發輕柔了幾分:“從今日起,你便是楚國皇后了,是一國之母,這個身份,帶來的不只是榮耀而已,也還有你必須承擔的責任,你喜歡的,或者不喜歡的,都要承受。”
趙雲燕靜靜地聽着,神情倒是平靜了下來,眸光堅定地點了點頭:“皇姐,我明白的。無論是好與不好的,我都會努力學會承擔。我會一直陪伴在君墨身邊,陪着他共看這萬里河山。”
昭陽聽趙雲燕說的是君墨,而不是陛下。
昭陽輕輕點了點頭,淺笑盈盈:“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在一旁侍候的嬤嬤給趙雲燕梳妝打扮妥當,才仔細取了那鳳冠來,戴在了趙雲燕的頭上,似是因着那鳳冠太重,趙雲燕微微蹙了蹙眉,卻極快地舒展了開來。
有內侍匆匆入殿:“皇后娘娘,鑾儀衛帶着皇后儀駕到宮門口了。”
趙雲燕身子緊繃着,聞言頭頂的鳳冠微微顫了一顫。
昭陽伸手握住趙雲燕的手,輕聲細語地寬慰着:“不過是去御乾殿走一遭罷了,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有君墨在呢。”
趙雲燕頷首,挺直了身子。
昭陽叫了嬤嬤扶着趙雲燕出了正殿,出了未央宮,上了門口的華翠雲鳳肩輿。
禮樂奏了起來,皇后起駕。
昭陽站在未央宮門口看了片刻,才施施然去了御乾殿。
她是攝政長公主,這樣的時候,理所應該在御乾殿,立於百官之首的。
御乾殿外懸着樂器,殿內正中向南設節案,左西設冊案,右東設玉案。
君墨已經坐在了龍椅之上,不一會兒,皇后儀仗到,尚儀官引着趙雲燕入了殿,在殿中跪了下來。
君墨將封后詔書交給了禮官,禮官朗聲讀了,交由給了一旁的小林子,小林子低着頭捧着封后詔書下了臺階,將封后詔書交到了趙雲燕手中。
趙雲燕跪着受了,隨後將詔書交給了尚儀官。
君墨便又從一旁取出了鳳印,遞給了禮官,禮官復又交由小林子送到了趙雲燕手中。
封后儀式便幾乎結束。
趙雲燕拜了八拜謝了恩,才起了身。
君墨還要攜着皇后一同去祭祖,羣臣跟着一同到了奉壽殿,等着帝后祭拜了先祖,才又回到御乾殿。
御乾殿早已經撤下了封后大典的陳設,擺好了宴席。
羣臣以及家眷入了席,宮宴方開始。
昭陽的身側坐着淳安和孟志遠,淳安將孩子也一併帶進了宮中,孩子想來是有些餓了,淳安便拿了雞蛋羹在喂着。昭陽記得,淳安的女兒叫孟初晗,如今已經一歲半,瞧着倒是個乖巧性子,安安靜靜地吃着雞蛋羹。
蘇遠之見昭陽在看淳安那一桌,亦是順着昭陽的目光看了過去,凝神看了一會兒,才轉過頭低聲同昭陽道:“你瞧女兒就是要乖巧許多,咱們家中那幾個,今日若是帶入宮中,這樣的場合,只怕得鬧翻了天去。”
昭陽睨了蘇遠之一眼:“可惜,再乖巧,也是別人家的。”
蘇遠之撇了撇嘴,又有嘆了口氣,端起酒杯來抿了一口,大有要借酒澆愁的意思。
淳安與昭陽離得近,方纔昭陽與蘇遠之的話,她亦是聽了個正着,眼中帶着幾分笑意,將碗中的雞蛋羹盡數餵給了孩子之後,才轉過頭笑着同昭陽道:“此前蘇丞相生病,將三位小公子放在長安宮中的時候,我入宮給太后娘娘請安見過。”
“三位小公子皆是聰明伶俐,活潑可愛。這可是尋常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蘇丞相還不滿足……”
昭陽撇了撇嘴:“不必理會他,他就是日子過的太舒心了,閒着沒事做鬧的。”
說罷,又道:“對了,前段時日我還在想,初晗與我家那幾個年歲相差不大,我準備明年將他們都送入宮中啓蒙,便讓初晗一同吧。”
淳安愣了一愣,看了昭陽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
昭陽見狀,便索性站起了身來:“這殿中有些氣悶,我出去透透氣。”
淳安便也跟着站起了身來,仔細叮囑了一番孟初晗,跟在昭陽身後出了御乾殿。
“看你方纔神情,似是有什麼事想要同我說的樣子。”昭陽輕聲開了口。
淳安點了點頭,輕輕咬了咬脣:“我頂替淳安長公主的名號生活了這麼幾年,卻似乎並未給起到什麼作用,如今楚國已定,陛下與長公主一同已經將異己掃除。我再霸佔着這身份,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昭陽側過頭望向淳安:“莫非,你是想做回此前的身份?”
淳安輕輕頷首。
昭陽沉吟了片刻:“你之前是叫李明珠對吧?”
“是。”
“那你若是做回了李明珠,可有想過,孟志遠怎麼辦?初晗怎麼辦?”
見李明珠一臉茫然,昭陽輕輕嘆了口氣:“要知道,此前孟志遠娶的,可是淳安。你與淳安長得一模一樣,若是說你不是淳安,這是什麼罪名你可曾想過?我倒是也可以讓你無聲無息地從渭城消失,做回李明珠,可是這樣一來,你便再也不能見孟志遠與初晗了。”
“繼續以淳安的名義生活下去,就當李明珠這個人從未存在過。還是離開渭城遠遠地,從此再也不見孟志遠與初晗,你自己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