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挑撥離間

晚飯時,蘭芝將飯端進來,對李錦然搖了搖頭。李錦然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給紫鵑又夾了些她愛吃的菜,將蘭芝放在桌上的飯端了起來,朝母親的房間走去。

李錦繡聽到趙灝與她的談話後,一直將自己關在屋裡。李錦然只當她在鬧小孩子脾氣,可過了好幾個時辰,錦繡的房門就沒開過。待晚飯時,李錦然刻意讓蘭芝炒了她愛吃的菜,結果她沒跟大家一起吃飯,讓蘭芝送去,她又將蘭芝攆了出來。面對外人李錦然總能想出辦法來應對,可獨獨對這個妹妹,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讓沈信看着錦繡的一舉一動,只要出門就告訴她。好在深夜時,沈信說李錦繡去母親的屋裡了。

李錦然立刻端着讓蘭芝又重做的飯,來到母親的屋裡前。就在要打開門時,她聽見隱隱的哭聲。那是錦繡壓抑的哭聲。

“母親,你怎麼說病就病了呢。除了姐姐,我連說真話的人都沒有……”

“我好難受,我不想再裝傻了。我喜歡他啊,可是他只把我當傻瓜。”

“爲什麼我會有這樣的命運,二孃不喜歡我,父親也不喜歡我。我是姐姐的累贅,我……母親,我好想你疼我,想你做的桂花糕,想牽你的手去逛長陽城,看橋上耍猴的老先生。你躺在牀上什麼都不知道,我們過得有多艱難。前些天二孃要我學禮儀,讓我頂着一碗水,後面的丫鬟使壞將我絆倒在地,打碎了花瓶,把我的手割傷,我都不敢跟姐姐說……”

李錦然側耳去聽,再也聽不到李錦繡的話,唯有哽咽哭泣的聲音傳來。她的雙眸裡已被淚水浸透,視線變得模糊一片。她以爲能將錦繡保護得夠好,可說到底還是讓她受了委屈。她怎麼就這麼糊塗,在二夫人那裡,沒有了蘇照的照應,錦繡必然是舉步維艱,她應該早些將她接回來。錦繡那番話,也勾起了她小時候的回憶。她想起母親手把手教她畫梅,粗壯的老梅樹幹上,點點硃砂映染的朵朵梅花。母親的話她至今猶記在心:野梅燒不盡,時見兩三花。母親希望她做野梅,無論多惡劣的條件都能開出花來。可是母親不知道,她再怎樣堅強,卻始終是一個女人。自從母親一病,她便失去了依靠的肩膀。

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若倒下,母親就真的沒有人照顧,錦繡也會無依無靠。她伸手抹去了眼淚,踏入母親的屋裡。李錦繡見李錦然進來,倒是不怎麼哭了,只一下一下地抽泣。見她手上還端着飯,也不再跟她慪氣,將飯從手裡接過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李錦然見她臉上還掛着淚珠,伸手將它輕輕擦掉:“錦繡,是姐姐對不起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姐姐帶你出李府,再也不回來了,好不好?”

李錦繡沒有回答她,將飯吃完後,又給母親蓋被子。孫氏卻突然吐了起來。李錦然眼神慌亂,急忙起來要去找大夫。李錦繡卻將她拉住:“姐姐,你不要慌,母親這些日子都會吐一陣子。”

李錦然神情有些不解,目光也看向孫氏。李錦繡將孫氏扶起來靠在牆上,從牀下拿起痰盂,一手輕輕地拍打孫氏的背,一手拿着痰盂接着嘔吐物。李錦然看她做這些動作十分熟練,想來也做了很多次。曾經都是她在照顧母親,錦繡如今真的是長大了。

“姐姐,我之前沒告訴你,是我還不太確定,可我剛纔發現母親可以動了。”李錦繡將痰盂放下,拿起帕子小心地給孫氏擦着嘴角。見李錦然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又道:“母親,姐姐不相信我說的話,你稍微動一動,證明我沒有說謊好不好?”

可是過去了好半天,孫氏都沒有任何動作。李錦然以爲李錦繡在安慰她,便去收拾碗筷。等將碗筷放進食盒,又將桌子擦乾淨後。李錦繡卻忽然跑過來拉住她往孫氏的牀前帶:“你瞧,我說母親能動了。”

孫氏見李錦然過來,一直盯着她看,兩行淚滾滾而下,似乎是想要衝她笑,可半天嘴角卻不動,費了好半天的勁兒,終於揚起了嘴角,極其吃力地點了點頭。然而這細小的動作對李錦然來說就是奇蹟,她捂住口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孫氏。

李錦繡推了把李錦然:“姐姐,這些日子都是我在照顧母親,每次喂完飯給她。她總是瞅着門口看,就是在找你。可你做事總有你的道理,我怕打擾你……若不是今天我難受,你又在母親這裡找到我,我還是會瞞着你的!”

李錦然坐在孫氏旁邊,將她攬入懷裡,眼裡有些紅,卻是極爲高興:“母親,你能這樣我好開心。等過些日子,我帶你出去轉轉可好?”

孫氏雖不能言語,卻滿眼慈愛地瞧着李錦然與李錦繡,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對李錦然來說就是春暖花開,她轉過頭去看李錦繡。李錦繡也是一臉淚花,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出來。可笑過之後,李錦然心裡也有了一番主意。母親的身體雖有了好轉,卻不能掉以輕心。她要找大夫來給她再瞧瞧,可如今李府的大夫必然是不能用的。她可不想早上給母親看病,下午就傳到了二夫人的耳朵裡。

李錦然又與孫氏偎依了一會兒,讓李錦繡給孫氏活動手指關節,讓她稍晚一些再將孫氏服侍睡下,交代完一些瑣碎小事後,纔出了孫氏的屋裡。

此時已是繁星點點,月亮正掛夜空。她無暇欣賞夜景,只將碗筷送進廚房。途經沈信的屋裡,見他還亮着燈,又想起母親的身體狀況,便將碗筷擱置在院裡的石桌上,去敲他的門。卻不想門沒關緊,輕輕一敲便推開了。見沈信背對着她坐在案桌前好像看着什麼,她有些踟躕,怕打擾他。

沈信感到身後有目光注視,從桌下抽出劍轉過身就要刺過去,待看清來人是李錦然,急急收了劍:“有沒有傷到你?”

李錦然沒想到他會隨處放着劍,有些不太適應,卻還是搖了搖頭。她目光一掃,見桌上放着一封拆開的信。沈信走到她跟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問:“小姐有什麼吩咐?”

李錦然見他說話爽快,便將孫氏的身體狀況跟他簡單說了一下。沈信本就是蘇照安排來照顧李錦然的,只要是李錦然的事,他自然會辦。於是當李錦然說希望他找一個信得過的大夫替孫氏看診時,沈信立刻答應了下來。

李錦然想起上次自己裝病讓沈信找大夫時,沈信很快找來了,還是長陽城千金難求的名醫衛相。她不由得多問了一句:“這次還能請衛相嗎?”

沈信笑了笑:“自然能。”

李錦然見他如此自信,知道自然是因爲蘇照。她對蘇照的身份忽然感到好奇,沈信是蘇照身邊的親信,想必對蘇照極爲熟悉,不禁問道:“阿信,蘇照的身份是……”

沈信反問道:“主子沒跟你說嗎?”

李錦然搖了搖頭,跟蘇照認識這麼久。他從來沒跟她說過他家在哪裡,都有些什麼人,就連他大哥的死,都是倉促之間提起。

沈信又道:“主子沒跟你說的事,我們做下人的自然也不能多說。您要麼等見到他的時候自己問,要麼等他自己告訴您。”

蘇照不告訴她他的身世,說明他們之間的信任度還不夠,又或者蘇照有不能說的理由。她向來不喜歡強人所難,又見沈信一直擋在自己面前,顯然不想讓她看見那封信的內容。她也知道她與沈信的關係是因爲蘇照,他有他的事要做,她也不再打擾他,於是退出了屋子。

就在她要關上門的時候,沈信又開口:“小姐,我家主子是真心對你好,若是你有心,希望我家主子過得好,就該讓他以爲你過得也很好。他現在有很多事要做,那麼大一個家族,每走錯一步,就會招來許多人的不滿,就好比你在李府。可現在你最起碼還有你大哥,可我家主子就只有他一個人……倘若下次他再來看你,你若真爲他好,就讓他不要再來了,至少不要在這個時候來,好嗎?”

沈信看着她的目光,眼裡竟是帶着一絲懇求。蘇照跟她說過,回家要處理很多事,卻沒有想過他的家庭也是這樣不如意,可偏偏他還要保護她,還關心她過得好不好。她的心忽然深深地被感動了。她比誰都希望蘇照能過得好,既然現在對蘇照最大的幫助,便是不再見他,又有何難呢?

她點了點頭,語氣十分堅定:“只要是對他好的,我都會去做。”

沈信見她沒有問這樣做的原因,緩緩地鬆了口氣,又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保你平安無事,除非我死了。”

李錦然見他一臉嚴肅地說着死不死的問題,好像明天就要死去似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沈信被她這一笑,硬生生地打斷了後面要說的話。李錦然雙手背在身後向前走,頭也不回地說道:“誰也不會死,都能好好地活着。明天幫我找衛相大夫來給母親看看吧。”

她這番話不是命令的口氣,也非請求的口氣,就像是跟朋友一樣。沈信看她漸漸離去的背影,朋友……跟李錦然怕是永遠也做不了朋友。

沈信辦事效率很快。翌日下午,當李錦然正教紫鵑詩詞的時候,沈信便將衛相引了進來。紫鵑一臉詫異地看着衛相,又看了眼李錦然。

衛相將手中的藥箱放下,自顧自地拿起茶壺給自己沏了杯茶,慢悠悠地說道:“看你氣色不錯,好透了?”

李錦然將手裡的書卷放下,正想說什麼。衛相又將她打斷:“我看診不喜歡有人旁觀,都出去!”

今天不是要給她看病啊,李錦然帶着疑問的眼神看向沈信。沈信並不答她,頗有意味地看着紫鵑。李錦然心裡一嘆,這沈信平日對紫鵑不聞不問,裝作不在意,可是真要做什麼事,卻要將紫鵑瞞住。看樣子紫鵑日後在梅苑的日子,並不會那麼好過。紫鵑變成今天這樣子,與她脫不了干係。她實在不想對紫鵑有何隱瞞,一臉認真地看向衛相:“無妨……”

話還未說完,衛相站起來拿着藥箱就往門外走。紫鵑急忙將他攔下,頗有些着急:“先生大老遠地來一趟,我們聽您的便是。”

沈信也隨口附和:“是啊,先生有要求儘管提。”

衛相嗯了一聲,看了眼仍站在門口的紫鵑,衝着沈信道:“青頂的味道我不喜歡,去泡壺高橋銀峰過來。”

梅苑能有青頂泡茶還是李錦然特意買來招待衛相的,顯然衛相併不領情。紫鵑抿着脣,想了一會兒道:“我去找!”

紫鵑說完這話,疾步往外走去。沈信見她走得遠了,擡腳也出了門。

屋裡只剩下衛相與李錦然,衛相將李錦然的胳膊放在案桌上,兩指伸過去探李錦然的脈象,過了一會兒,寫下藥方。李錦然接過藥方,卻並未看上面的藥材,疑惑地問:“阿信沒跟先生說,是請您來看我母親的嗎?”

衛相才擡眼看她:“你是我的病人,上次的病有沒好透,我總要探過才知。現在帶我去找你母親。”

衛相性子古怪,醫術高明,看病問診從來都愛依照自己的意願行事。李錦然雖然知道衛相跟蘇照有一些關係,但也摸不清他們到底熟到何種程度,故而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將他迎進了母親的屋裡。

蘭芝跟錦繡二人正在屋裡打掃,蘭芝拿着掃帚剛將地面打掃乾淨,錦繡正在擦着桌子,見李錦然身後站着衛相,都愣住了。

衛相面色不改,繞過李錦然走了進來:“聽說屋裡躺了個活死人,疑難雜症我最感興趣了。”又看了看都在發愣的人,皺着眉說道,“我能來給大夫人瞧病,你們怎麼都是這模樣,出去,都出去。”

雖然衛相說話十分不好聽,但蘭芝卻明白這對孫氏來說是好事,於是哄着錦繡出了門。李錦然向她笑了笑,出門時不忘將門關好。

蘭芝見李錦然愁眉不展,以爲她是擔心大夫人,勸道:“小姐,衛相大夫醫術高明,大夫人會好起來的。”

錦繡兩眼滴溜溜地轉,接着笑了起來:“母親要是好了,我要吃她做的桂花糕。”

蘭芝將錦繡摟在懷裡,想了想,說道:“我也會做桂花糕,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錦繡傻乎乎地看着李錦然,模樣卻是饞壞了。李錦然滿眼疼愛,對蘭芝道:“少放些糖,去吧。”蘭芝向廚房走去,見李錦然似乎心事重重,怕錦繡也跟着悶悶不樂,於是衝錦繡招了招手,頗爲神秘道:“前些日子出門我見街上一個老大爺做糖人,稀奇得很,跟在旁邊瞅了一會兒,居然學會了。你想不想看,我照着你的模樣捏一個好不好?”

錦繡從小到大沒出過門,對於這些稀罕的玩意自然十分好奇,年紀又還小,在母親與糖人跟前她猶豫了下。李錦然將她的猶豫盡收眼底,她不喜歡這樣的錦繡,太懂事的錦繡會讓她覺得她沒有照顧好她。

李錦然笑道:“想去就去看,還非要我答應?”

錦繡咧開嘴呵呵地笑,跟着蘭芝走向廚房。兩人走後,李錦然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母親到底還能不能治好,幾次站在門口想要進去看,卻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

一個時辰後,衛相從屋內出來,手裡還提着藥箱,似是準備要走,可他卻連藥方都沒有寫。莫非母親已無藥可救?李錦然頓時面色變了,抓住衛相的胳膊。衛相有些詫異地看着驚慌失措的李錦然,能感受到她微微有些發抖。他去看她的眼,裡面的光芒裡帶着些無助和害怕,嘆了一聲:“小姐莫要驚慌,大夫人的身體變成這樣也並非一兩天造成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我總得一個個排除,才能對症下藥啊。”

原來是這樣,她以爲母親真的有什麼不測,鬆開衛相的胳膊,對自己冒冒失失的行爲有些尷尬,搓了下手,語氣有些不自然:“有勞先生了。”

衛相解釋完之後,也不再打算跟她多說話,直走到了李錦然的屋裡,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閉目養神。李錦然只好也在旁邊陪着,半個時辰過去,仍不見他有開口要走的意思,以爲他有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正要開口問,便見他忽然站了起來,有些不高興:“你那丫鬟什麼態度,我要個高橋銀峰,兩個時辰快過去了,竟然還沒有拿來。”

梅苑這些年來一直經濟拮据,雖然每月李錚有給她與錦繡吃穿用度的銀兩,可人際關係總需要打點,一來二往真正剩下的也就不多了。而衛相開口便要高橋銀峰,就好比是跟窮人要吃山珍海味,一時半會確實拿不出來。她只頓了頓,很快走到梳妝檯前,拉開最下面的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玉手鐲,撫摸了好一會兒方纔轉過身遞到衛相跟前,恭恭敬敬地說道:“先生,是錦然考慮不周。您醫好了我,又替我母親治病,我卻連個茶都沒招待好。這鐲子雖不值錢,但卻也能換些茶葉,請您收下。”

她一臉誠懇,卻讓衛相不知道說什麼好。正要進門紫鵑忽然看見了這一幕,立刻衝了過來,將鐲子奪下,氣喘吁吁地說道:“這鐲子是大夫人沒生病前送給小姐的最後一樣飾物,就算我們再窮的時候,小姐都不曾賣過。你不要爲難小姐,我已經將茶找來了。”

紫鵑疾步走到廚房,提了壺熱水,將茶葉泡好遞給衛相。衛相只抿了幾口,問道:“陳年舊茶?”

紫鵑急了:“二夫人不喜歡喝你要的這茶,能找到去年的已經不容易了。”

衛相倒也不再說話,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提着藥箱出了門。紫鵑在他走出梅苑後,立刻將門關上,目不轉睛地看着李錦然。李錦然見她這樣盯着自己看,心裡有些納悶。紫鵑還是從前的紫鵑,可是卻好像又不是了。她想找些話來說,紫鵑卻開了口:“小姐,你要防着蘭芝跟阿信。”

紫鵑一臉嚴肅倒不像是在開玩笑,臉上全寫着對李錦然的關心。

這叫李錦然心裡感到溫暖,對着她溫柔地笑道:“蘭芝跟阿信都是我身邊的人,我信她們,就好比信你。”

紫鵑見她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語氣有些急促:“小姐,我雖待在二夫人的身邊,可當初也是你叫我去的。爲什麼我一回來,你卻不再相信我了呢?”

她這話倒讓李錦然有些驚訝。她何時不相信她了,若是不信她,又怎麼會將她留在身邊,又怎麼會教她讀書識字?她正想去解釋,卻見紫鵑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紫鵑將信遞給她,她打開來看,越看手越抖。最後她將信扔在案桌上,一手撐着案桌,一手扶着額頭,才讓自己能夠站穩。這信裡從她怎樣設計周荷到發現周荷的陰謀詭計,連叫人在禪院裝神弄鬼假扮二夫人之事,都詳細地記錄了下來,最後一行字是二夫人親啓。她只覺眼前有些發黑,幸而紫鵑將她扶住。

紫鵑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小姐莫慌,這信並未到二夫人手中。那天你帶着錦繡跟她去拜訪周大人的時候,我去搜了她的屋,才發現了這封信,所以她對我……”紫鵑不再說下去,可後面的話李錦然卻十分明白,因爲蘭芝發現沒了這封信,所以當天從琉璃閣回來便懷疑到了紫鵑的身上,纔對紫鵑的態度比從前好很多。是怕紫鵑會向自己告密嗎?細細想來,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可是還有哪裡不對,她又問:“阿信那天也留在梅苑,你進蘭芝的屋裡,阿信沒有說什麼嗎?”

紫鵑冷笑:“阿信?你確定他真的叫阿信嗎。小姐,他連名字都在騙你。在你將他帶回來的時候,二夫人就已查了他的家底,他所有的身份都是假的,而且他行跡詭異。你難道沒發現他只有白天跟你在一起?”紫鵑看着站在原地不動的李錦然,見她示意自己繼續往下說。她喝了口茶,繼續道:“有一次我被二夫人差遣辦事,很晚纔回來。後院竹林一陣打鬥聲,我只好躲在暗處。小姐,那竹林裡打鬥的人一個是周正,另一人蒙面。等打鬥聲結束,周正胳膊上已是血跡斑斑,蒙面人腹部正中一劍。我一路悄然跟隨,見他進梅苑時摘了面布,才認出竟然是阿信!”

周正怎麼會跟沈信打起來,他們之間並無恩怨,李錦然微微蹙眉。紫鵑很早就跟着她,自然明白她這是不相信自己。她垂下眼,過了良久,再擡起頭看向李錦然時,兩眼已是泛着點點淚光,無不淒涼地說道:“我早就知道只要去了琉璃閣,你就再也不會相信我,可我心裡還存着一點點希望。可今天……”她哭着哭着卻笑了起來,好像是聽見了非常有趣的笑話,“哈哈,你果然還是不相信我,瞧瞧,我將自己弄成這副德行,到頭來卻誰都不討好。”

紫鵑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目光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李錦然想上前將她擁抱她。然剛靠近她一步,她卻如見了洪水猛獸似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李錦然心裡一痛,一直認爲這府上對自己好的人爲數不多,紫鵑便是她從最落魄時就待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可如今紫鵑看她的眼神卻讓她猶如打下十八層地獄。她不是不相信她,只是這一切來得太快,她需要時間去想明白。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柔,生怕紫鵑會有一點的不高興:“紫鵑,你跟我在一起五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該最清楚不過。我不是不信你,可我至少要明白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纔不會打草驚蛇,對不對?”

紫鵑狐疑地看向她:“你是在安慰我,還是信我?”

李錦然認真地對她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紫鵑臉色稍微好看了些,擦了臉上的淚。李錦然想與她多待一陣子,於是看了眼案桌上的書卷,柔聲問:“今天還想學詩嗎?”

紫鵑搖了搖頭:“今日去二夫人那裡拿茶葉,被張媽媽打了,我得回去上藥。”她轉過身往門外走,李錦然才發現她走路一瘸一拐的。李錦然將凳子搬到她身邊,將她按住坐下去,將她的長裙掀起來看。那雙腿上淤青一片,舊傷未好又添新傷,有些地方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往外溢。她再也看不下去,顫抖着雙手將衣裙放下,半擁着她說:“紫鵑,我會給你報仇的。她們怎麼將你弄成這樣子,我就怎麼還回去。我絕不心慈手軟,絕不。”

紫鵑輕輕笑着:“小姐,只要你相信我,我縱然吃再多的苦都值得。”

李錦然緊緊地抱着她,什麼也不再說。她將紫鵑慢慢地扶到自己的牀榻邊,替她脫了鞋,又轉身拿來藥膏在她腿上傷口處小心翼翼地塗抹。紫鵑爲她吃了這麼多苦,她不能再讓紫鵑受苦下去。紫鵑的腿上受了這麼重的傷,最近是不能再下牀了。她讓紫鵑躺在牀上,紫鵑不肯,眼神有些躲躲閃閃。李錦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嘆了一聲:“從今開始你與我同吃同眠,若是有人敢有意見,正好說明不是我李錦然的人,你睡下吧。”

紫鵑才安心躺下,不一會兒便睡去。李錦然看着她熟睡的臉,良久之後才輕輕地帶上門走了出去。

還未到廚房便聽見錦繡一陣陣的笑聲,李錦然停住了腳步。錦繡大多數時的笑都是假的,她太久沒有聽見錦繡發自內心地笑了。待笑聲漸漸弱下去時,她才走到廚房門口,見蘭芝一臉的糯米粉,錦繡笑嘻嘻地往蘭芝身邊湊,雙手抓了一大把糯米粉又要往蘭芝臉上抹。蘭芝裝作害怕地向後退,錦繡見她後退更是得勢地拉住她,接着又是她高興的笑聲。趁着兩人都未發現她時,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現在錦繡玩得正開心,她實在不忍心打擾,那就等稍微晚一些時候再來探一探蘭芝的底。正如她對紫鵑說的那番話一樣,她不是不信紫鵑,只是真真假假她總要試過才知道。

可她有一些問題想不明白,沈信是蘇照的人。蘇照連他自己的身份都要隱瞞,那麼沈信這個名字是假的並不稀奇。這個假身份居然是二夫人查出來的,要知道動用戶部的人查身份戶口,這可是一件耗時耗力的事。二夫人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她這般操心沈信的身份又是爲何。如今因爲趙氏之死已讓她焦頭爛額,忙得連對付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了,還對沈信身份如此好奇,這很不正常。還有沈信與周正什麼時候有了交集,又爲什麼打鬥起來?

越想越覺得蹊蹺,連快走到紫陽閣都未曾發覺。種在道路兩旁的鮮花開得正豔,能看見蝴蝶在花叢中翩然起舞,幾隻蝴蝶追逐着飛來飛去,一隻落在李錦然的肩上,她纔回過神輕輕地甩了甩衣袖。

“哈哈,看來不止二弟喜歡你,就連這蝴蝶都被你吸引住了。”前方傳來清亮的聲音。

李錦然擡眸看去,見那人穿着石青色湖綢素面直裰,頭上戴着束髮鑲嵌貴重珠寶的紫金冠,面如冠玉,眉如墨畫,鼻如懸膽,是個世間少有的美男人。

這男人向她一步步走近,步子從容優雅,似是天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待走近李錦然時,她纔看清他腰間的玉佩,那玉佩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上精雕細琢幾隻大蟒,大蟒托起一個“齊”字。

李錦然低下了頭,行了禮:“未曾見過太子殿下,如有冒犯還請不要見怪。”

趙漳哈哈一笑,問道:“你如何看出我是太子?”

李錦然看着他腰間的玉佩道:“此玉刻着栩栩如生幾條大蟒,市井民間很難找到這樣好的工匠,定是出自皇宮。加之你的字也在玉上,不難猜出啊。”

趙漳笑道:“看玉識人,這倒是個好辦法,若我掛着二弟的佩玉,你豈不是要將我當成二弟?”

李錦然見他開玩笑,也笑了起來:“太子真是說笑了,您長年征戰在外,練就一身好武藝。二殿下卻有着書卷氣,你們之間很好分辨的。”

趙漳笑着問:“可是來找你父親的?”

李錦然點了點頭,向紫陽閣的門看去,有些孩子氣。趙漳見她眼神有些渴望,遂開口道:“不用看了,我剛從裡面出來,周正跟我說你父親去了禪院,你可願與我一道?”

周正一向與父親如影隨形,怎會留在紫陽閣,莫非真是有傷在身?她腦海裡忽然閃現出紫鵑說的話。迎上趙漳探尋的目光,她兩眼亮晶晶的,怯怯地問道:“父親會不會怪我?”

趙漳見她有些膽小的樣子,笑道:“走吧,你父親若是怪你,你就說是我讓你跟着來的。”

第261章 涌泉相報第262章 黑雲壓城第9章 趙氏之死(二)第108章 合作伙伴(三)第255章 初露鋒芒第186章 請君入甕(四)第151章 涌泉相報(九)第159章 黑雲壓城(七)第172章 清算舊賬(一)第159章 黑雲壓城(七)第54章 知恩圖報(一)第146章 涌泉相報(五)第208章 賞花大會(七)第129章 除之後快(六)第85章 大病過後(四)第251章 美人失足第58章 知恩圖報(五)第267章 借刀殺人第55章 知恩圖報(二)第231章 前朝密變(四)第134章 再出李府(二)第250章 是敵是友第160章 黑雲壓城(八)第47章 風光無限(一)第118章 太子之勢(一)第49章 風光無限(三)第154章 黑雲壓城(二)第66章 引蛇出洞(七)第227章 風雨欲來(四)第54章 知恩圖報(一)第219章 進宮面聖(一)第80章 美人失足(四)第153章 黑雲壓城(一)第66章 引蛇出洞(七)第26章 將計就計(六)第138章 再出李府(五)第240章 初次試探第131章 除之後快(八)第1章 楔子(一)第198章 夜闖梅苑(八)第49章 風光無限(三)第23章 將計就計(三)第28章 流言蜚語(二)第27章 流言蜚語(一)第139章 再出李府(六)第43章 美人心計(三)第168章 焉知非福(八)第221章 第221 進宮面聖(三)第68章 引蛇出洞(二)第259章 除之後快第191章 夜闖梅苑(一)第151章 涌泉相報(九)第174章 清算舊賬(三)第161章 焉知非福(二)第67章 甕中捉鱉(一)第67章 甕中捉鱉(一)第152章 涌泉相報(十)第155章 黑雲壓城(三)第267章 借刀殺人第89章 挑撥離間(二)第85章 大病過後(四)第155章 黑雲壓城(三)第217章 翻天覆地(五)第268章 賞花大會第73章 引蛇出洞(七)第256章 合作伙伴第182章 清算舊賬(十)第195章 夜闖梅苑(五)第176章 清算舊賬(五)第85章 大病過後(四)第184章 請君入甕(二)第105章 初露鋒芒(六)第47章 風光無限(一)第212章 賞花大會(十)第168章 焉知非福(八)第273章 前朝秘變第60章 引蛇出洞(一)第49章 風光無限(三)第114章 良苦用心(三)第241章 趙氏之死第267章 借刀殺人第257章 良苦用心第12章 趙氏之死(五)第49章 風光無限(三)第21章 將計就計(一)第46章 美人心計(六)第145章 涌泉相報(四)第57章 知恩圖報(四)第147章 涌泉相報(六)第146章 涌泉相報(五)第244章 流言蜚語第94章 李府有鬼(一)第185章 請君入甕(三)第241章 趙氏之死第196章 夜闖梅苑(六)第189章 請君入甕(七)第189章 請君入甕(七)第240章 初次試探第124章 太子之勢(七)第4章 初次試探(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