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然因心裡裝着事,故而未曾敲門便闖了進去,卻見四個健壯的男子皆是跪在地上,她神色微微有些吃驚,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秋雷、秋風、秋雪、秋電四人皆是互相看了看,秋風沉不住氣,捏着暗器的手在衣袖底下微微動了動,手腕處處卻被突然射來的銀針擊中,暗器掉落了出來。
趙澈收了手怒道:“放肆!”
秋風捂住劇痛的手腕,低聲道:“屬下知錯!”
李錦然看了眼地上的鋒利的暗器,若不是趙澈及時出手阻止,她定是沒命回去見母親了。她後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你們談,我在外面等你。”
趙澈想也未想,向她走來,任由身後四人跪着道:“你從來不輕易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是我非出面不可的?”
身後四人面色各異,皆看向李錦然,李錦然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道:“我母親要見你。”
秋雲蹭的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怒道:“你母親是個什麼東西,能是想見三爺就見的。”
趙澈目光冷冽看向秋雲:“跪下!”
秋雲心中不服,卻不敢忤逆趙澈之意,跪了下去。
李錦然十分不自在看着四個壯漢跪在自己的眼前,她拉了拉趙澈的衣袖道:“讓他們起來吧,哪有人動不動就跪的。”
趙澈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身,那四人再看向李錦然時,目色比先前更是複雜。李錦然未曾料到自己說什麼趙澈都聽,臉色更是紅了幾分。趙澈半擁着李錦然出了門,毫無方纔氣勢凌人之姿,語氣溫柔道:“你母親爲何要見我?”
李錦然將緣由說給趙澈聽後,趙澈臉上滿滿的笑意道:“我要謝謝父皇給我一張皇叔的臉,能讓我提前拜見你母親。”
李錦然聽出趙澈話中另一番含義,低着頭不肯看他。趙澈見她已是害羞到極致,也不再逗弄她。將馬牽了過來,與李錦然一起朝李府的方向走去。
再回到李府時,李錦然還未下馬,便見守衛面色焦急的跑了過來,嘴裡大聲喊着:“小姐你可回來了,大夫人死了。”
李錦然聽之險些從馬上摔下,趙澈急忙將她穩穩扶住,見她已六神無主,待扶她下馬後續又問向守衛:“大夫人兩個時辰前還好好的活着,此刻怎會突然喪命?”
那守衛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來,李錦然似是想起了什麼,問道:“梅苑現在可有人來?”
“老爺跟二夫人都在梅苑!聖上也來了。”那守衛將親眼所見的向李錦然如實稟報。
“父皇怎麼會有空來梅苑?”趙澈奇道,他一回了長陽,就將趙齊密謀殺害自己之事無鉅細的寫進了奏摺,爲了讓父皇信他並非造謠生事,他將趙齊的親信陳良也一併送進了牢房。可世態沒有像他想的那般發展……孫夫人死了,父皇來梅苑,孫夫人與父皇有什麼關係?
“走!你給我走。”李錦然忽然狠狠地推開趙澈,看着他的目光就如同看向一個仇人。
趙澈毫無防備之下被李錦然推的連連後退數步,他收回連篇的浮想,又朝她走了幾步道:“錦然,你母親死了,沒有人幫你料理後事,我幫你好不好?”他見她慌亂不已,想要上前將她擁在懷中。
“若不是我去找你,母親就不會死,我不想見到你,至少現在不想。你給我回去!”李錦然朝他大吼,將他留在自己身上的玉佩從腰間解了下來仍在地上,玉佩摔的四分五裂。
趙澈心中一痛,將玉佩一片片的撿了起來,深深看了一眼李錦然,再也不回頭的躍馬而上直奔府邸。
李錦然蹲下身子低聲嗚咽,那守衛見李錦然此刻的模樣覺得十分可憐,咳了幾聲道:“小姐,大夫人死了,可她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對,她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報復那些害她家破人亡的人。她站了起來擦乾了眼中的淚,從衣袖中拿出一兩銀子塞到守衛手裡,步履堅決的朝梅苑走去。
梅苑門此時被人打的大開,隱隱傳來陣陣哭聲。李錦然故作不知發生了何事,看着滿臉哀傷的二夫人道:“二孃,好端端的你哭什麼?”
二夫人周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幾滴淚,指着孫氏的屋子道:“姐姐去了!”
李錦然渾然不信似得朝屋子走去。李錚站在屋子門口,看着李錦然嘆道:“錦然,你要節哀啊。”
許是李錚面對着李錦然有幾分愧疚,說此話時語氣溫柔了許多。李錦然忽然就哭了出來,李錚見她哭的傷心,又嘆了幾聲。李錦然雙眼含淚的走到屋子裡,見聖上身穿龍袍靜靜坐在孫氏身邊,神色有幾分哀傷。
“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李錦然雙手伏地,哽咽道。
“快平身!”聖上將李錦然扶了起來,又坐回了孫氏的身邊。他低聲的回憶道:“阿湘性子活潑,年輕時經常跟我們一起有說有笑。那時我跟大哥說,若是以後她有了孩子,就叫她的孩子認我們做乾爹。阿湘必是記得的,所以她帶着你見了我,可她爲什麼不肯多留一陣子呢?”
聖上的話傳進李錦然的耳際使她更是傷感。她站在孫氏的身邊,見孫氏面色安詳毫無一絲痛苦之意。這就奇了,孫氏分明沒有喝下李錚遞來的茶,按理說不會有性命之憂,可突然慘遭毒手,又怎會走的這般安靜。忽然一陣風吹過,空氣裡傳來一陣淡淡的香甜氣味。她瞬間明白了,是奇龍香。衛相在信中提及過孫氏的病情,告知她孫氏體內餘毒一旦接觸了奇龍香頃刻間會毒發身亡。衛相爲了讓她認識奇龍香,特地讓納蘭信帶了些給她辨識。可她識得奇龍香後便將其遠遠丟開,孫氏的屋子裡怎會有此香味?
李錦然思緒萬千間,聖上朝她走了過來,滿眼疼愛的瞧着她看,良久道:“跟阿湘真是像!”
李錦然低聲哽咽,心裡卻害怕極了。聖上的身上竟然帶着奇龍香,母親是他殺的!她猶如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母親帶她進宮面聖,求得長樂公主封號,卻讓母親命歸西天。她雙眸含淚看着聖上,見他眉目間皆是化不開的淡淡哀愁,這戲做的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