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渲哲對着衆人微微一笑,拉着龍亦錦毫不避諱的走到九王爺身邊,三人這才說着話走出大殿。
朝臣們見他們有話要說,有心想要上前巴結幾句,最終也不好意思擠過去。
帝渲哲和龍亦錦一同跟着來到了川王府,他們回來的時候,九王爺問起下人知道帝慕裳還在睡着就放心了。
幾人在書房裡面一直議事直到中午方纔出來,帝渲哲和龍亦錦一起離開了川王府。
“爺,王妃讓過來問您,是否用膳?”步凡見九王爺一直坐在那裡出神,忍不住問道。
九王爺眨了一下眼睛,點頭起身往後院走去。
帝慕裳看見九王爺推門進來,擡頭去看見他臉色似乎不太好,很知趣的沒有問。
兩人默不作聲的用完膳,下人們進來收拾了桌子,帝慕裳見他已然心事重重的樣子,心中一陣心疼。
方纔她已經從步凡那裡知道了朝上的事情,沒想到景皇竟然讓九王爺和龍亦錦一起出征討伐匈奴。
帝慕裳知道,九王爺雖然一直沒有表露出來,但是依然有心結。
畢竟,他真的已經遠離戰場數十年,可以再次披甲上戰這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夙願,本以爲此生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現在有了這樣上戰場的機會,九王爺反而生出了一絲懷疑。
他對自己有了懷疑,他真的還能打勝仗嗎?他真的還能成爲以前那個光芒四射百戰百勝的戰神川王嗎?
“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戰神川王的名號,傳聞中川王容貌俊朗,性格張揚,年少時一身武功便已出神入化,是景帝皇朝神一樣的人物。”帝慕裳眼神中帶着憧憬之色,突然看向了九王爺。
九王爺聽到她這番話眉間暗鎖,看着她不做聲。
帝慕裳桃腮帶笑,臉上一抹嬌羞閃過:“戰神川王享譽天下,萬千寵愛在一身,是上天的寵兒,更是閨閣女兒家做夢都想嫁的男子,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我得到了上天的恩賜,能夠嫁給戰神成爲川王妃。”
九王爺袖中的手暗暗收緊,深深地看着帝慕裳。
帝慕裳低頭看見九王爺的動作,輕舒了一口氣,伸手將九王爺收緊的拳頭抓住,慢慢的與他十指交錯。
“小時候我並不知道戰神是什麼意思,只覺得王爺如同天人;而現在我長大了,才知道王爺這些年揹負盛名,雖是驕傲也是責任;裳兒現在想問王爺一句,你還記得當年爲何要披甲上戰嗎?”
帝慕裳纖細的手掌牢牢的扣住他寬大的手掌,因爲常年不再握劍,九王爺的手已經變得平滑柔軟,當年手上磨出來的老繭已經消失了。
帝慕裳最後那句柔軟無力的問話,卻一瞬間流進了九王爺的心間,讓他的四肢百合都漸漸滾燙起來。
當年爲何要披甲上戰?
很多年了,他都已經忘記了這個問題。
感覺到九王爺一瞬間扣緊了自己的手掌,帝慕裳漸漸覺得有些痛,可是臉上卻依舊笑顏如花:“王爺當年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童,就能帶領千軍萬馬指揮作戰,難道只是爲了神童的盛名嗎?裳兒相信王爺心中爲的是這景帝皇朝,爲的是景朝的百姓能夠安守家園,享一方樂土;王爺當年不惜灑熱血守護家園,今日爲何要被這些虛名所連累?”
說到最後帝慕裳的眼圈漸漸溼潤了,看到九王爺信心被摧毀的模樣,讓她深深的心疼。
九王爺突然擡起頭,帝慕裳的話一字一句的敲在他的心間。
他忍不住自問,什麼時候他也開始在意這些虛名,在意別人的眼光,不過是一次小小的匈奴叛亂,竟然讓他思慮良久,遲遲不能安神。
難道這些年的消沉,真的將他的驕傲和自信全都耗盡了嗎?
“裳兒…”九王爺緩緩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心中一陣痛惜,裳兒也對自己失望了嗎?
看到九王爺躲閃的眼神,帝慕裳知道他在胡思亂想,急忙抓住他滑落的手,輕輕的貼在自己的臉頰:“九爺,裳兒相信你,你一直都是景朝最耀眼的星,雖然這些年你爲人所害,一*聲匿跡,可這麼多年來景朝卻依然國泰民安,無人敢犯!因爲外族人也知道,哪怕景朝沒落了,但有王爺在一日,他們也都聞風喪膽;如今我景朝內憂外患之間兼受損害,王爺想看到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景朝盛世被打破嗎?”
帝慕裳的話終於讓九王爺深深觸動,也更爲震驚,這些話他從來沒有對帝慕裳提起過,沒想到她竟然全都懂。
當川獄軍的探子送來消息的時候,九王爺第一時間就起了疑心,所以才與帝渲哲密探至黎明破曉。
那一晚他們進宮向景皇稟報完敵情之後,不久就離開了皇宮,兩人一起回到了帝儒舟在京郊的府邸,三人皆是懷疑朝中有人做內應。
所以這一次,帝渲哲才一直推辭出征,一來是爲了讓九王爺打開心結,而來也是想留在朝中,打探各方勢力,想把那個內應給挖出來。
帝渲哲曾經懷疑過龍澤將軍,但是又覺得不太可能,所以這次舉薦龍亦錦跟隨九王爺上戰場,一來是試探龍亦錦看他到底能否相信,而來也是想壓個萬一,有龍亦錦在戰場上,如果龍澤將軍真的是那個內應,他也不敢亂來。
沒想到他們的這些心思,竟然被帝慕裳看的如此透徹。
帝慕裳看見九王爺微微訝異的神色,不禁莞爾:“裳兒跟隨在王爺身邊,自然要有些能耐纔是啊,最起碼也不能拖累王爺,早年間母親曾留下很多書籍給裳兒,裳兒閒來無事就翻看,思維也算跟得上。”
帝慕裳說的也算是實話,母親確實給她留下了很多書,她也字字詳通,但是最關鍵的還是前世裡曾經多番往返戰場之中。
九王爺深深的看着帝慕裳,突然眨眼一笑,伸手將她緊緊摟抱在懷中,下顎抵在她的發間心中一陣滿足。
帝慕裳說她嫁給自己是得到了上天的恩賜,他反而覺得能夠得到帝慕裳,纔是上天對自己最大的眷顧。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