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瞧了那落英許久,果真與記憶中及在周老先生那裡瞧見冊子上畫着的一般,形狀味道均無二,必是落英無疑。
微微嘆了口氣,若說先前還存着那僥倖心理,那如今她便不得不叫自己趁早去了那心思了。
細細又看了片刻,便是擡眼看向花錚道:“你方纔說瞧見那書月神色有異?”
“嗯。”花錚說着先是瞧了花錦一眼,便是接着說道:“方纔奴婢兩個瞧見小姐一直說那薰香,想着平日裡小姐也不曾有多在意,可不知怎麼今兒個就注意起七小姐那裡的薰香了。雖不知小姐是何用意,可還是暗地裡注意了屋子裡的動靜,因而瞧得就在那薰香摔落之時,那不曾去拿薰香立在一旁的書月,卻是顯得比所有人還都要慌亂,隨後撞上奴婢的眼神,卻是馬上垂下眼來,可奴婢瞧得清楚,她那手正死死攥着衣袖。”
花錚詳細道來,語氣有些疑惑。
良辰這纔想起,落英一事,因着涉及一個禁字,到如今雖說做事都帶了幾個丫頭,卻是還不曾對她們透露過這事。
便是蕭瓊樓,知曉落英的特異之處之後,她都不曾再在她面前提過過這名字。
卻不想幾個丫頭竟然如此心細,還在關鍵時刻幫了大忙。
“小姐,奴婢們是不是不該多事?”良辰一時不曾開口,花錦卻是個思慮周全的,想着小姐此前並未交代過她們,許是不願叫她們知曉,這纔開口問道。
良辰聞言擡眼,花錦這丫頭素來是個謹慎的,不曾行差踏錯一步,如今見她不說話。許是以爲自個兒逾距了,可有了這念頭不曾瞞着她,便直接問了出來,倒是忠心可嘉。
“無妨,你們這般細心是好事,日後跟着我,少不得要多去注意旁人的動向,只是切記一點,便是發現什麼,也都不要表露出來。私下裡與我說了就是。”良辰搖搖頭說道。
她便也不想瞞着幾個丫頭粉飾太平,就是不說,憑着幾個丫頭的聰慧。也該猜出這香有問題了,好在當時掩飾了過去,不曾叫蕭瓊樓的人發覺,自個兒的丫頭察覺了也無妨。
這幾個丫頭都是心中有數的,什麼該說不該說。什麼該做不該做,只消她稍稍一提點就可以了。
花錦幾人自然點頭應下,小姐這般說,便是在告誡她們,許是往後會遇得更多人更多事,不比整日裡待在蘊閣。自然要更加小心纔是。
良辰見得丫頭點了頭便也稍稍放了心,只是卻越發覺得這事透着古怪,想起兩個哥哥那裡許是還等着她的消息果蔬青戀TXT下載。便是鋪了紙筆要往外遞消息,不想蕭瑜卻是先遣了人來傳話。
花錦出去帶人到了會客之處,聽得那人見禮後轉述蕭瑜的話,說是見信便知。
自該是這樣,如今兄妹幾人所說話題自不能有一點兒外傳。怕是這送信的人都該是是個親信的。
良辰便是接過信來看,上頭蕭瑜的字很是龍飛鳳舞。倒與他那性子頗爲相符。
只良辰卻是越看越是皺眉,蕭瑜說是今日查探走水一事尚無眉目,但請良辰無需擔憂,此事自有他過問,另請良辰將落英一事訪得結果告知於他,便也可放開手不理就是。
良辰從頭至尾一字不落看過,隨後僅用兩隻手指捏着那薄薄的一張紙,半晌說不出話來,到最後纔不由笑出聲。
這紙上短短的幾行字,竟是什麼都不曾說,末尾還要叫她將得知的信息傳了過去。
良辰自然不是要計較什麼你來我往,她本就要將知曉的悉數告知兩位哥哥的,叫她覺得驚奇的是那要她將兩件事都撂開來的說法。
感情這是覺得這事不需要她操心了,便叫她打這兒停住,餘下自有能幹之人去做,若是覺得必要了,再將那查得的結果分享些與她知道,倒是比她那將軍爹爹還要更能大包大攬。
良辰忍不住反思自個兒,是不是她覺得與兩位兄長感情好,便是表現得太過依賴了些,以至於叫他們覺得自個兒是個不頂事的,便不愛她摻合這些個事?
那送信的人還在等着,瞧見九小姐卻是不說話不動作,不由有些好奇擡眼,正對上九小姐瞧過來的視線。
良辰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啪”地將那紙拍在桌子上,定定地望向那人,唬得那人立時低下頭去。
良辰也不在意,便是淡淡出聲:“你且回去與五少爺說四個字,無可奉告!”
既然他們不想讓她知道,那她便如他們所願,從這一刻起就真的不再過問就是了。
待得蕭瑜的人走了,良辰便是吩咐花錦去關門落鎖,說是今兒個要早早歇下。
“小姐,你生氣了?”花錦花錚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問道。
“我氣什麼?有什麼可氣的?”良辰反問,看着還算平靜,可誰都能瞧出她這會兒心情極度不悅。
算起來,這倒是她來此這麼久第一次涌起這樣感覺,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失落,對,就是失落。
倒不是責怪蕭瑜等人,她知曉自個兒該是要慶幸的,而她也確實珍惜,得遇如此家人,才叫她如今過得這般自在,雖還有許多問題要解決,可到底都不如家人更重要。
可也偏偏正是因着這個,才叫她心裡一陣陣地煩悶。
她如今不知要如何說自個兒這矛盾的想法,既覺得自個兒氣得莫名其妙,又覺得自個兒氣得理所當然。
及至洗漱完畢躺到牀上,良辰仍是在想着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
帶着莫名的憋屈躺下,卻是翻來覆去久久難以成眠,以至於次日一早過來服侍的花錦瞧見良辰眼下嚇了一大跳。
“小姐,可是昨夜睡得不好?”花錦有些心疼地去取了粉來,打算要給她敷上一些。
“不用,去將我那些個易容的取來,咱們今日還是要出去。”良辰擺手,敷粉就不必了,簡單易容卻還是要的風流豔俠TXT下載。
花錦詫異,小姐雖氣色不好,可語氣卻是比着昨兒個夜裡歡快了許多,好似整個人的精神頭也回來了一般。
她自然不知道,良辰耗費了大半夜的時辰,總算是想通自個兒是彆扭在哪裡了。
入得蕭家這些時候,經過與衆人的相處,良辰早已在不自覺中將這些人當做自個兒的親人了,是以昨兒個一聽得蕭瑜那樣說,她便突然覺得自個兒被排除在外了。
這才兀自彆扭了起來。
須知她是自來此之時便是在心中打定主意,此生有她在,定不叫蕭家重蹈覆轍。
如今蕭家接二連三發生不尋常的事,她比誰都要着急,卻是被兩個至親的哥哥隔離在外了。
其實自然不是如此,憑得兩個兄長平日裡對她的寵愛,只怕此舉是想叫她不必跟着煩心,卻不知,她最怕連煩心的資格都沒有了。
罷了,他們想法本就如此,自個兒在這裡莫名生氣,說不得兩人還不知道她氣什麼,倒不如用她自個兒的方式,叫這二人知曉她心中所想。
這二人雖疼他,可其實骨子裡還是以爲凡事莫要叫她操心就好,若她不表明自個兒的態度,這事是第一次,卻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而蕭家的任何事都與她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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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良辰更是沒了煩悶,瞬時覺得通透了許多,便是精神滿滿地準備收拾了出府去。
還不待拿了東西要往臉上塗塗抹抹,兩位得了那手下之人一字不漏轉述的兄長便是找上門來了。
由不得他們不急着過來,須知那手下回去說出“無可奉告”四個字時,蕭瑜的臉色已經是不能用僵硬來形容,蕭瑾自然也是好看不到哪裡去。
他還道這手下竟如此大膽,對着主子如此沒規矩,卻不曾想細問之下才知,這便是他那寶貝妹子的原話。
這可叫他們比之先前更爲吃驚了。
無可奉告!
這是要有多大的怨氣才能說出這話來,而兩人左思右想,卻是不曾記得近日有得罪過自家妹子。
然而昨兒個實在是太晚了,二人也怕擾了妹妹休息,卻是一大早便急着上門來了。
良辰聽得兩位哥哥到訪,便是忍不住抿脣而笑,到底如她所想一般,僅是想法不同,如今便是需要她自個兒努力了。
隨即輕咳一聲,便是也不弄那些個塗塗抹抹的東西了,只素淨着一張臉坐在那裡恭候兩位兄長的大駕。
蕭瑾蕭瑜二人入得門來,見到的自然不是往常一般自家妹子歡喜的笑臉。
一身男裝已經穿了,卻是還不及稍加掩飾,良辰坐在那裡,端的是脣紅齒白再俊俏不過一個小公子。
“二位哥哥請坐,”良辰語氣淡淡說道。
並非她故意要拿喬,既已經決定與兩位哥哥開誠佈公談上一次,她便定要如此正色。
自是不想叫兩個哥哥以爲她只是耍耍女兒家的小性子,回頭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那她折騰一回,何苦來哉?
難得見到良辰如此,蕭瑜也被唬住了,蕭瑾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只到底是關切,兩人便是在一旁坐下,俱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良辰。